《言笑晏晏》锦时因

4、第 4 章

　　开学第一天，不再是被鸡鸣吵醒，而是□□场上孩子的嬉戏声叫醒。9点钟上课，7点钟就已经满操场是疯跑的孩子了，我穿着睡衣站在三楼宿舍前看着他们打乒乓球，追逐，想着哪些会是我班里的小淘气呢。来学校前我就拿到了上一任支教老师写的学生档案，对全班学生有了个大致了解，他们多是留守儿童，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爷爷奶奶照顾着，父母在广东打工，很少回来。与其叫这里贫困山区不如叫偏远山区，有些孩子家里条件甚至可以说不错，但因为在山里，没有老师愿意来这里教学，大家宁愿去城里的私人补课班也不愿意来这山里的小学校，所以才出现了晏宴这样的支教老师，他是伟大的，我不过只是一个首先想改变自己才来到这里的普通人。

　　因为只有两位老师教一个班所有课，所以我一三五直接是上一上午课，二四是一下午课，我走进班级就迎来了31双好奇的眼睛，他们多数晒得黝黑，穿着小凉鞋小短裤，身上还有刚在草丛里打滚儿之后的痕迹。晏老师不太放心，站在我班级门口看了看又上楼去了小青的班级。闲话少说，直接进入正题，我早已备好了课，拿出语文书就开始上课。但越讲着就越不安，因为没有学生跟我互动，没有人举手发言，全程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强撑着讲完一节课，下课铃一响班级里的学生就像回了魂，一层一层的把我包围住问东问西。

　　“老师老师你从哪儿来啊。”

　　“老师，你多大了。”

　　“老师，你看没看过那么长的蛇。”

　　孩子们的问题千奇百怪，他们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出来的问题很多我都不知如何回答，找了个借口我突破包围，蹿到了晏宴的班级，只见他独自一人坐在教室前的椅子上休息，摆弄着手里的手机，听见我的声音抬起头来。

　　“怎么样还适应吗？”

　　“还…还好吧。”我不想这么早就承认自己有些应付不来，只得先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接下来的两节课我上的身心俱疲，第三节下课嗓子也疼了起来，第四节课是是晏宴班的英语课，课间我坐在晏宴坐过的椅子上休息，已经是四年级的学生了，似乎习惯了经常换英语老师的规则，没什么人关注我。

　　“嗓子疼吧，吃点这个。”从下课就没看见的晏宴又走进了班级，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罐，里面装着很多橙黄色的三角物体，像是糖果。

　　“这是啥？”我拿出来一粒，不知道是像药片一样整颗咽下去还是嚼着吃。

　　“八仙果，对嗓子疼很管用，含着。”他也拿出来一粒放进嘴里，班里的学生看见晏宴又回来了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晏老师我嗓子也疼。”

　　“晏老师我感冒了也给我一个。”他们似乎知道这玩意的滋味，都争抢着来要，晏宴发出去几颗，再来的晚的，就被他作势凶了回去，孩子们嘻哈笑着散了开。我把那枚橙黄色的果子放在嘴里，有淡淡的药味儿，更多的是酸甜的滋味，有点像话梅，很好吃，八仙果慢慢融化，喉咙似乎也得到了缓解。

　　第四节的英语上的还算顺利，学生很配合，但是他们的基础真的太差了，四年级了26个英文字母还认不全，这在城里怕是幼儿园就会的了。中午和小青坐在晏老师的厨房，两个人都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喉咙哑的说不出话，脚也酸痛，我想到了昨天摸到的晏老师的假肢，不知道这么密集的课时他是如何坚持住的，丝毫不见疲态的还做了午饭。我吃不太下，晏老师的好厨艺也换不来我的好胃口。

　　“一会都回去睡一觉，中午不用你们管，孩子们都会午睡，下午三点到我屋来，咱们教研一下。”我和小青也体会到了新手老师的茫然，对于晏宴提出来的教研非常同意，对于这所学校，这些孩子，再也没有比他更懂的了。

　　一觉睡醒我恢复了些体力，和小青相约着下楼来到晏宴的房间。掀起门帘就是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来迎接我们。我认识它，品种是八哥，和漫画里的巴扎黑长的一样。它亲昵的蹭着我和小青的腿，还站起身来向我们两个扑，在我的黑裤子上留下了两个小爪印，逗的我俩笑了起来。

　　“肉肉，回来。”它似乎听得懂话一样，摇着尾巴跑回了晏宴身边。晏宴的房间是个套间，外间一张巨大的桌子上摆着茶台，房间里还有电视和一把摇椅，挨着墙放着肉肉的饭盆和水盆。

　　“坐吧，我给你们沏茶。”晏宴把堆满桌子的练习册试卷纸和练习本向一旁堆了堆，腾出了茶台，摆出茶具，“小青柑怎么样？”他拿出一粒小青柑问我们，我俩都不懂茶，说喝什么都可以。

　　肉肉还是兴奋的围着我们转，肉嘟嘟的身子一颤一颤的，脸上的肉却拼出了个不高兴的表情。它扑完我和小青的腿又去扑晏宴的腿，小青乐滋滋的看着，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而我却像掌握了一个秘密，肉肉刚才扑的是晏宴的假肢，它不会有和我们两个一样被爪子触碰的痒感。

　　“看见人就兴奋，这是肉肉，2岁多了，小女孩。”似是受不了肉肉的闹腾，晏宴拆了一根宠物香肠，肉肉咬着香肠跑到一边吧唧吧唧吃的香，再也不来骚扰我们三个了。

　　第一泡洗茶，第二泡润茶，第三泡被晏宴斟到了我和小青的杯子里，香气盈满，浓的发红，我端起杯子小口的抿了一下。

　　“刚来不适应这个节奏很正常，我刚来的时候站了一节课就不行了，现在连上四节课轻轻松松，八仙果我这儿有很多，就放在厨房餐桌上，你俩自己去拿着吃。”晏宴见我们两个的杯子空了，又用茶壶斟了一杯，他给我们讲了很多班级管理的方法，还有一些教学上的小窍门，就这样聊了一下午，也喝了一肚子茶水，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我们三个并肩站在二楼的走廊里，看着学生三五成群背着书包离开学校，西边的太阳正在下坠，映出火红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