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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番外·五分零八秒的夜路 ...

  •   瞿潇潇有时会想起那个男孩。
      瘦削,幼圆,手掌扁而宽厚,把手放在他掌心上,会摸到一点茧子。
      他不排斥这个动作,有时趁着没人,也会曲起手掌握住她的手,让她长长久久地牵上五分零八秒。
      那时无人知晓。
      第一次握手,像是一次告白。
      在又一次滞留训练的深夜,锁上练习室的门,她觉得走廊的灯有点暗。
      隔壁舞蹈室这时也走出一个人。
      她无声抬头,那人正好转过身来——
      “好巧。”她说。
      他点了一下头。经过一扇顶灯,光影拂去多余的细节。
      国内公司送来的练习生,年纪相仿,不怎么说话。她跟着小姐姐去地下练习室,他就夹在一堆练习生中间看。
      他的鼻梁让瞿潇潇想起一支笔,笔头圆圆的,被把玩在修长的手指间,他朋友一定很喜欢说着话勾一下他鼻尖,而他只是迟来地躲开,摸摸鼻子,一脸无奈。
      和她多像,在香水和红唇中生存的小孩儿。
      又来了一个啊?
      她想着,不要分走哥哥姐姐们的宠爱啊。笑笑,转身也朝电梯走去。
      那边拐弯的灯坏了,她在朝黑暗的巨口中走去。以往这一小段没有姐姐们陪伴她会觉得喘不开气。
      可今天知道背后还有一个人,就没那么难过。
      她从来没这么喜欢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它不紧不慢,节奏平稳,没有突然加速朝自己冲过来……这意味着没有人会突然从背后冲过来往她头上倒冰水——以恨的名义。
      她在心里计算着。他走得太快了,没到拐弯的地方,他就会超过瞿潇潇,先一步走到电梯那里。
      她背后的黑暗中又会是空无一人的,随时会快步走来拎着烧酒或者揣着刀子的人。就像她做的噩梦里一样,泼到身上的不再是摇晃着冰块的冰水,那人手里或许拿着打火机要点燃她,或许下次就是水果刀。
      啊,人怎么可以这样呢?她又觉得害怕起来,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呢?
      在这个年纪,她早已明白:世界是会向你出刀的大人,不管你长多大他永远比你更大,当刀刃对着你的时候,没人在乎你是否有抵御的能力,除了你所有人构成了这个会出刀的世界,他们还反过头来教导你,不要拿起刀对着别人。
      “给前辈递剪刀的时候拿着刀刃用刀柄对着前辈吧;至少要说‘请’,‘拜托’总会说吧?”
      我没做错什么。我只是不明白世界为什么是这样的而已。她想,从黑暗的走廊中抬起头颅,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幽幽的,这是经纪人叫她不要在人前露出的神情,说这眼神看起来不招人喜欢。她听见那人走近了,脚步声、呼吸声,他要超过去,把他的黑暗甩在后面了。
      我也得走快点,想到背后没有人,就有点慌!
      她不由得也加快脚步。要是,她再快一点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这一切就发生在她往前迈出一步的时候,前几个晚上那样的擦肩而过并没有发生。
      他只是来到瞿潇潇背后。
      她觉得头痛,黑暗中仿佛已经走出一个拿水果刀的人影,她心情沉重,灵魂几乎要放声尖叫,直到——
      他忽然在空荡的走廊上轻轻握了一下潇潇的手。
      下一秒他们都走出没有灯的拐角。
      瞿潇潇扭头,他正睁大眼睛看着她,极亮地彰显着某种溢于言表的情绪。
      “咳。”他清了清嗓子。声控灯应声而亮。
      是张很俊俏的脸,这样的小男孩在这座楼任何角落都不缺,已经出道的哥哥们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管理练习生的理事恐怕也不能记得所有人的名字。这一个也没什么特别,只是刚才他握了一下瞿潇潇的手,他的手掌心挺暖和的,夏天肯定会觉得很烫。
      他的目光比夏天更烫。
      在这样的对视下她觉得不张嘴说点什么就有什么说不清了,可张开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她轻轻吸了口气,用手指撩起耳边垂落的鬓发,温顺地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毫无顾忌,往旁边看了看,对她欠身点一下头,略微表示客气和友好。
      “原来修好啦。”她说,抬起眼睛看着头顶的灯。
      他也看了一眼,并飞快地向她投去一瞥,低头,挪开目光。
      “嗯。”又清嗓子。
      “咽炎?要保护嗓子呀。”她说。电梯来了,她走进电梯。
      他一起走进来,点个头。
      “我叫瞿潇潇。”
      “我知道,”他说,“王一博。”
      “我知道,你跳舞不错。”她说,“你哪儿的?”
      “我……YH的。”他顿了顿,“哦,我洛阳的。”
      “你是哪里的?”
      “我青岛的。”潇潇笑笑。
      “哦。”他默默地揉了一下鼻尖,好像那块皮肤忽然特别痒。“好,我知道……没去过。”
      “呃,正常。”瞿潇潇想了想,难以回答。她感觉自己心口涨的那口气忽然泄掉了,心跳也平稳下来。
      “我有点怕黑,”她放松道,“早知道灯修好了,刚就不用怕了。”
      他礼貌地笑笑,点头表示赞同。“其实我也有点。”
      “没事,现在有灯了。”男孩也会怕黑,瞿潇潇觉得惊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这样安慰他。
      下了电梯,一前一后拐到同一个路灯不太清楚的路口。她又惊奇道:“你走汉江公园?”
      王一博正在戴耳机,闻言礼貌地望过来,点点头。
      顺路。
      “一起走?”她问。
      他说好,低下头,戴上耳机不说话了。
      一路倒也踏实。
      从公司到汉江公园旁边为艺人租的公寓,这一路路灯很暗,几乎等于没有。饶是有个人在身边一起走,瞿潇潇也觉得心里发毛。
      这人偏偏还穿了个黑卫衣,帽子戴着,路灯之间稍微照不到的地方就看不见他了,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声在背后响着。
      瞿潇潇有点不安。她真想拽住那黑卫衣的袖子,就像拽住胜贤哥的衣袖。这时胜贤哥会把她背起来,撒腿往前冲,然后在姐姐们哥哥们不慌不忙地喊叫:“呀,你给我放下!臭小子!”之类的声音里背着她站定,等他们走过来。总之很快乐。没有社长,只有他们几个悄咪咪的时光都很快乐。
      于是她真的拽了一下那只随着某个节奏摇摇摆摆的袖子,然后牵住它。
      他被拽到,摘下耳机扭头看潇潇,她自如地露出让人心软的表情,大约有点可怜巴巴,反正不知道为什么五官只要这样摆大家都不太能下决心拒绝她,他也不特别。
      王一博犹豫了一下,转身握住她的手。
      “走快点就行了。”他说,拉着她大步往前走。
      这段路平时要走八分钟,可王一博走路像阵风,瞿潇潇全程紧赶慢赶,直到推开宿舍的门,看见对面墙上的表,才发现比平时更早回家。
      快了四五分钟。
      她一边换鞋,一边想。
      在电梯里交换了SNS,等下躺到床上,可以发个消息问候一下。
      卧室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姐姐们可能已经睡了,也可能还有醒着的,一般她不会打扰姐姐们,回来之后各干各的,很快就睡着了。可今晚好像春天提前来了,她心里升起一股瘙痒,源于她第一次对这异国他乡的“家”生出的强烈的倾诉裕求。
      “原来YH送来的练习生就住在楼下啊。”她坐在门口换鞋的矮凳上无声地注视着那扇隔着灯的门板,好像里面坐着敷精华的大女孩们刚转过脸来听她说话,倘使她发出声音,姐姐们一定会转过脸来看着她,“我以为他们会和其他练习生一起在老楼住。”
      从那之后,瞿潇潇经常走夜路。
      独自也没再害怕过。
      有点怕的时候就捏捏自己的手指,想想那只牵引着她往前走的温暖的手,他走得太快啦,以至于掌心微微出汗,黏到潇潇手上,有点滑,他就更用力地握住。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快累死了。脑力下降,写东西也啰里八嗦说不清楚……总之,写一点是一点。感谢在2020-01-24 09:09:11~2020-01-26 03:0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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