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房屋中间介绍商》Lielz

7、第 7 章

　　行驶的列车的一节车厢里，少年看着窗外飞驰过去的黄昏发呆。面前的小桌板上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吃过的晚餐盒、水果核、空饮料瓶等。靠窗的位置，余光可以看到过道时不时来往几个的乘客，掠过一阵阵陌生些微不适的气味。但是这趟回家的旅程并不完全单调。他看向斜对面正襟危坐的身影，整个脸被遮挡在上衣帽子里，沉默寡言地靠在门板上，手里拿着一个木头盒子。

　　出门的日子不多，长途的探亲就更少见。即使这样，每趟旅程都能带给他这样特殊身份的人众多的信息。这种信息的来源不一定涉及人群，因为他对人类的了解，看到种种场景的时候已经足够引发种种猜想，交谈实在是多余。而眼前的人似乎也不例外。如果有第二个人和他同行并且了解他的所思所想，一定忍不住感叹，实在是无聊。但是对于任何人来说，没有肤浅的语言交流，注意力需要有处寄托才是他们的全部特征。当他开始厌恶重复的、单一的、无聊的交流方式，另一种缺少对象的交换，发生在完全私人的虚幻空间的信息传播，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缺点是，猜想并非实体，他无处无法验证，并在某些时候只能自己吞下过于自大的恶果。他意识到了，经常主动回避这种对自己不利的趋势。然后，他发现面前的人像一个信息黑洞，手上拿的盒子也许更容易揣测一些。巧合的是，这时女生突然动了，移动手指慢慢掰开盒盖。他用“掰”来笼统地描述了那个动作，因为方向原因实在看不清究竟是怎么打开的。并且也不好意思显露出过于专注的样子。盒盖竟然是180度以上开合，这让他得以像盒子主人一样看请盒内的东西。

　　是一个蜘蛛。

　　尽管不是昆虫爱好者，且面前的东西并不是很典型的种类，他也第一时间辨认出那个颜色诡异，四肢全黑且坚固的呈现典型蜘蛛特点的生物正是一只蜘蛛。然后他稍微花了几秒钟确定盒子里的不是一个作怪的玩具。盒子也比一开始看见的要精美许多。一种精致的古朴，但是对外人掩饰了所有的意图。他不可能知道盒子是为什么而存在。对面女生任然低着头，迟疑不定，手指抚上距离蜘蛛很近的盒沿。车内仍然嘈杂，而且好像比刚上车时更嘈杂了些。他热爱火车的原因之一是，仅限于这种厢型火车，一个个独立空间隔开的巨大的公共空间，提供了除了交通工具之外的分配合理的私人感和群体感的满足。天色渐晚，黄昏的光线好像一瞬间消失了，他没来得及反应那个过程车厢里就黑得看不见任何东西，除了最后一瞥中身上带着微弱的蓝色荧光的蜘蛛用小而极黑的眼睛跟他对视了一下。“啪嗒”。盒子被关上的声音。接着车厢里的灯光亮起，斜对面的人站起身，打开车厢走出去，座椅上空无一物。

　　虽然他擅长从种种事不关己的场景里阅读出各种信息，但有些也会留下谜团，比如说刚才。不过总的来说，旅程是轻松且愉快的。在非旅程的时间中的阴霾是常事，而旅程中最坏的事也不过无法冲淡这些阴霾。这趟列车的终点是——可以引起足够回忆的地方。其实就在之前，几个小时的长途列车，一望无际的开阔的熟悉的单调的沿途风景，他大概可以预知对接下来几天的生活应该有什么样的指望。

　　终点是在山间。长辈的爱好，在偏僻之处筑建别墅。索性离火车站不远。这次他偏执地只带了很少的行李。对于不确定的事，不宜投入过多。他记得以前有人告诉过他，不确定会带来可怕的变数。而变数就是为了不确定存在的。周围越来越深的夜色似乎也在强调这一点。进山的路好像变远了，又或者是他迷路了。万一迷路了，他们会怎么找我呢？肯定不会是一群人带着昏暗摇曳的油灯或火把在山上到处行走，喊叫他的名字。这个地方有多偏僻，他没有概念，也可能走岔了路在死路打转，几个月或者几年后被人发现尸骨。屏蔽了手机信号的地方给出的绝境，对他来说有着另一种意义上的解脱感，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不知道这是不是长辈选址在这种地方的意图所指，虚幻和逃离。

　　他一边想着，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直直地撞向右边的树干——然后被一股力量扶了一把，勉强维持住平衡。抬头，是久不见的沉默寡言的堂哥，在提灯亮光的映衬下，面色平静，眼神里却透着按捺不住的欣喜。这才注意到树脚下的篮子里一层泛着银白色，深山老林头顶却又不见月光。一番诡异景象又很快被家人重逢的乐趣冲淡，对面人抬手指了指，一幢老旧样式的民宿就在不远处。

　　他只好自顾自拖着箱子朝房子走去，身后的提灯映亮了树脚下一周，却再没有光线蔓延过来，面前房子冷峻严肃，和记忆里并无半点重合，而他开始疑虑自己是否有这幢房子的记忆。

　　老家在别的城市经营一家药铺，生意似乎不错。不过他对很多事知之甚少，除了度假探亲也没有探听的打算。房子里面是很多房间串联的阁楼样式。他和房子里的人一一打过招呼，按原先设想的在这样“荒山野岭”的地方玩乐了几天，在山间瞎转悠的时候却没看到那天晚上的银白色他以为是草药的植物，直到抵达当晚的记忆随其他和别人交谈的记忆一起消退，之后再没有想起来过。除了一件事。他和家里其他年轻人看望一个卧病在床的长辈，面对或坐或站满屋子的孙儿，仍然不紧不慢地聊着天南海北，和这座房子周围的山林。后来声音微弱下去，人们便慢慢挨个走出房间。老人倚在床头像是睡着了，他跟在别人身后，最后离开，离开房间之前回头敏锐地看见一个黑峻峻的东西快速从老人袖口探出，很快消失不见，留下一抹蓝色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