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三天又一年》王帅奇19

9、辞职

　　第二天，我去郑州，到公司里递交了辞职书，回到住的地方跟权建告别。
　　“你决定回去了？”权建问我，语调显得有些深沉。
　　“嗯，我不想在郑州了，回去先跟着我嫂子或者我嫂子的弟弟小宁学习配眼镜，然后开一个眼镜店。”
　　“其实我也想回去，我在公司三个月了，一套房子都没卖出去，也没有底薪，花的都是咱们在北京时，攒下来的那点钱，现在也花的差不多了。”权建说出着眼前的实情。
　　“那你对眼镜行业有兴趣吗？你觉得要是可以，我们两个可以合伙开一个眼镜店，这是第一步，第二步的话，咱们做网络，在网上开个线上的眼镜店，然后有空我可以再出去干其他的，利润咱们都对半。我把心里的真实想法，给权建一股脑地说完。”
　　谁知权建听完，对于我的想法表示着肯定。权建眼睛一亮，说：“要不咱们一块干？”
　　我没想到权建答应的会如此爽快。
　　说干就干，就这样，我跟权建兵分两路开始学习配眼镜，我回家学，而权建在郑州找了一个学习机构，学费5000块钱，于是，这一天，我们正式进军眼镜行业了，我跟权建都兴致勃勃地对未来充满希望。在我离开那个客厅的时候，也跟李玖路告了别，李玖路说他也要重新找工作了，以后也不在这里住了，并说他弟弟昨天晚上给他打电话说，毕业之后他跟那个女孩结不了婚了，他们已经分手了。我不知道当时李玖路给我说这些话的含义，也许是能让他对于保留在我记忆中的印象更加深刻。果真如此，从此以后的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
　　回到家，我给燕子发了微信，把我对于未来的构想，以及如何跟权建一块开眼镜店，下一步该怎么走，都跟燕子说了一遍，燕子说； “你已经决定了？”
　　“嗯，是的，我已经辞职了，从明天开始去咱们镇上我嫂子的店，或者去我嫂子她弟弟小宁在副店镇的店里学习，边学边找合适的门店，学成之后就跟权建一块开一家眼镜店，这是第一步。”
　　“嗯，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开始干吧，对了，我提前跟你说，以后不管咱俩能不能走到最后，我都想给你说，你做的每一步，不要说是专门为我做的，都是为你自己做的。”
　　由于装修的缘故，九月一号开业的日子，被推迟到了九月六号。
　　“你女朋友的米线店今天开业了？”英杰拨动了左转向灯之后，边瞅着倒车镜边问我。
　　“嗯，今天开业了。”
　　“哎，我跟你说，这才是好女生，比其他的那些好多了。”
　　我心里明白着英杰口中‘其他’‘那些’措辞具体代指的意思，就是靠着容貌走捷径的‘便车女。’
　　“不过，那女生要是开了米线店之后，你们两个以后……”英杰故意把话说的意味深长。
　　“差距越来越大？”
　　“嗯，要是人家靠米线店能挣来钱的话，我估计人家自己就买房了，根本用不着咱们的钱。”英杰说着要害。
　　“嗯，我这边，眼镜店如果迟迟选不到地方，越耗下去，越不行。”
　　“你说一个女生，哪来的这么大的干劲，咱们自己还没想过投身餐饮行业呢！其实咱们以前小看了小吃店，餐饮行业，那是真叫累！”
　　“你说说咱们在高中的时候，为什么都没想过以后的事？”
　　“哼！别说高中的时候想了，大学的时候还做着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的春秋大梦呢！”英杰无不惋惜地说，顺便懊恼地苦笑两声。
　　权建在后排的座位上睡的很死，一坐车就头晕，只有强睡，能缓解那种疼痛感。所以此时根本听不到我跟英杰的聊天，甚至权建的呼噜声，还打断过我跟英杰的正常交流。
　　“说实话，我觉得你这个算是女朋友的女生吧，挺好的，至少吃苦耐劳，懂得自己奋斗，人性格也好，大大咧咧，我最讨厌那种心机女，还有就是太作的。”
　　“我也觉得她跟其他的女生不一样。”
　　“在我身边，敢开小吃店的女生你女朋友算是头一个，说实话，我是真佩服。”
　　“嗯，我都没有开一个小吃店的勇气。”
　　“所以，接下来你得赶紧跟权建一块把眼镜店开起来，然后想办法赚钱买房子结婚！”
　　英杰又把问题的根抛了出来。
　　房子。结婚。
　　车子在颠簸过一个凹坑时，把后排的权建给颠醒了，迷迷糊糊地发问；“到了吗？哎，晕死我了！刚刚还做梦呢！”
　　我跟英杰笑笑没说话，很快权建又续上了刚刚的梦，后排又安静下来。
　　到了目的地，米河镇。我才叫醒了权建，三个人从车子里出来，英杰指着眼前的十字街口，说；“这块就是米河镇最好的地段了，这儿要是没有空房子，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咱们白跑了，平时我们几个镇上的村民，都是来这买东西，所以在这开眼镜店合适。”
　　我看着眼前的拐角处，呈放射状的米黄色商业门面房，虽然只有上下两层，但底层门面房的装修风格，奢侈程度，远远超出了这个地方原有的格调。英杰一面给我普及着米河镇的经济相比较其他镇子的优势，还有就是人们常逛的哪些重点街道，大型超市。
　　“那这儿的话，房租肯定不便宜，至少得5万靠上！”有着租房卖房中介经验的权建看看周围的环境，预判着说。
　　“嗯，这可不便宜，但除了这，其他的地方都不行。人口流动少，要是你们把眼镜店开到偏僻的地方，那等于白折腾，不赚钱的。”英杰说。
　　在英杰的带领下，我跟权建仔细查看着沿路的门店，心中既担心又害怕，担心着这里已经有3家成熟的眼镜店，害怕的是房租高出两个人的预期——3万。
　　实地考察下来，让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沿街已经有了三家眼镜店，其中有两家是连锁的，店里装修的如同白昼。店员很唬人地穿着白色的大褂，在吧台后面玩着手机，门口醒目的位置上，贴着当下最流行的眼睛海报，帅气逼人的明星们时尚好看，我跟权建的心情，都沮丧到了极点。
　　然而，让我跟权建彻底死心的还是房租。好不容易看到一家门口贴着空房出租的门面房，上面留有电话号码，我很快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喂。”
　　“你好，我想问一下咱们这间铺子的房租是多少？里面多大面积？”
　　“哦，是兴隆街上的吧，那是纯二楼，一楼已经租出去了，纯二楼，七十平米一年七万！”
　　我跟权建的诧异，被汹涌的房租，喂的很饱满，英杰苦笑着说；“就这的房子，房租一年值七万？”
　　谁知电话那头，男房主似乎听到了英杰在旁边抱怨的声音，发起了不痛快的牢骚；“你们爱租不租，不租你们再看看，我着急打牌呢……”
　　“快点，该你出牌了！”
　　“九万！”
　　“碰了！”
　　“挂了！挂了！穷小子租不起，别给他费事！”
　　“撂了啊！”
　　嘟嘟嘟——
　　挂了电话，三个人面面相觑，英杰被刚刚电话里的声音窝了一肚子火；“现在的房东，都是这幅德行？没钱？靠！我们不能赚钱呐！莫欺少年穷听过吗？”
　　没钱？靠！
　　靠！我们不能赚钱呐！
　　两句话不论怎么表达，只有一种意思——眼下没钱。
　　我抚慰一下英杰的情绪，接着又在街上转了几圈，沿街店铺里的各类售货员，无不警觉地看着我们，看我们三个人什么都看，又看我们三个人什么都不买。转了两圈之后，我们三个人绝望地回到车里。绝望地注视着眼前的街道。怅然若失。
　　最后，打破这种沉寂的是英杰提出来的‘米河烩面’这个话题。
　　“对了，你们还没吃过米河烩面吧，今天带你俩吃！”英杰故意驱散着我们颓败的势头说。
　　“你们俩吃吧，我不吃。”
　　“哦，忘了，权哥不吃肉，那……”英杰对着我尴尬地笑笑，似乎为权哥从来不吃肉这一事实表示着难以理解，但又转念一想，为了一顿饭，不至于刨根问底，于是自我解劝说；“那权哥吃点什么呢？”
　　“没事，不用管我，我随便吃点什么就行。”
　　“那好，那我跟小奇我俩吃，带小奇尝尝这儿，最地道最正宗的一家烩面！”
　　三个人被名气之大的烩面吸引了过来，当然，权建根本没有一点想吃的兴趣。早就通过沿街的店铺，为自己搜寻自己能吃的东西，心思完全没在那家名气之大的‘烩面馆’上，于是，拖拖拉拉地跟在我跟英杰的身后。
　　到了地方，是一排敞口没有大门的一间隔断房，一条街，有十几家相同装扮的隔断房，家家都是卖烩面的，家家户户的厨房，都裸露在大众的视野里，里边的餐具炉灶都一样，让我诧异着英杰‘钦点’的这家烩面馆与周围家的不同之处到底在哪。
　　“老板，两大碗烩面！”
　　“对了，我要小碗。”我自知之明地更改着自己的饭量。
　　“小份够吃吗？平时咱们在外不都吃大份的吗？”英杰有些不解。
　　“小份就够了。”
　　因为看房影响了我的心情，胃口自然小了很多。一大一小的烩面端上来之后，面尖上堆着几粒酱过的牛肉，颜□□人，汤水上飘着一层红油，沿边上漂浮着长短不一的韭菜香菜。英杰抄起筷子，把面挑一挑，让几粒不舍得一口气吃掉的酱牛肉跟绿莹莹的韭菜段，均匀地遍布在油光滑嫩的宽面之间。
　　看着英杰大口大口地吞咽烩面的情景，竟然强烈地刺激到了我的食欲。‘呲喽——呲喽——’英杰边喝着汤水，边把面吃的很响，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大汗，也来不及擦汗，只用手背在脑门上木拉一道，然后直直身子，似乎能吃的更顺畅，更痛快。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两点，我，权建，英杰，三个人呆呆地坐在车里，外边的天空，很灰暗。英杰明天就要去郑州上班了，自然不能再跟着我们去找房子了，这次的米河之行，在我跟权建黯然伤神的状态中结束了。
　　晚上，我坐在沙发上，看到了燕子新发的朋友圈，是今天一天，作为亲朋好友，作为燕子米线店开门大吉的红包。一共有五个，因为燕子故意把名字打了马赛克，只看的清发的红包金额，我发的66.6的红包也赫然在列。唯一的区别是其他四人都是88.8。
　　第二天，我去了副店镇，发现燕子的米线店跟小宁的眼镜店，中间只隔着数十家的门面，这让我十分欣喜。从小宁那学习完配眼镜，正好可以到燕子的米线店聊天。我对于这种物理上的近距离想入非非，我是一个朴素的唯物主义者，但这个时候，我不能不对眼前的事实归纳到仅有缘分可以解释的幻想中。
　　这是试营业的第二天，当我在小宁的眼镜店学习的时候，燕子赶忙给我打来电话，说因为前期没有备太多的米线，从昨天的效果来看，准备的米线很快就要用完，于是想让我去郑州帮她拉点米线回来，那边已经交代过了。我二话没说，就要去郑州，但又转念一想，对于新手的我来说，我跟车子的磨合期都没过，郑州又是一个号称‘堵城’的城市，对于这样一厢情愿的冒险，让我有些担心，很快我便想到了国喜，我跟国喜说了眼下的情景，国喜也觉得这种殷勤必须献，于是答应跟我一块去郑州走一趟。
　　于是下午我就跟国喜开车出发，在行驶的路上，国喜一面把着方向盘，一面跟我闲聊；“你跟你媳妇的关系有没有更进一步？”
　　“应该有吧，每天都联系，每天都见面。”
　　“那都行，先聊着，这段时间没有提房子的事？”
　　“这段时间没有。”
　　“就是嘛，得先有感情，你说单要那房子有什么用，现在她在副店开店，之后你也要开店，市里买房子也没法住，要是在郑州买，那就更别提了。等以后确定了，再说。”
　　我嗯了一声，低头看手机，微信栏里提示有燕子发过来的微信，是一段视频，我打开；你嫂子或者小宁那有这种小孩的太阳镜？是依依带的，今天早上我带她来副店，她在电动车前边站着，到店门口下车的时候，我一看她脸上的眼镜，发现掉了一个镜片，当时可把我给乐坏了，你都想象不到，依依那滑稽可爱的模样，哈哈哈……
　　国喜眼睛注视着前方的同时，也听到燕子在视频当中的声音，然后笑笑说；“这女孩也挺活泼的呀，都知道节俭。眼镜坏了舍不得扔，还知道配个镜片，会过日子。”
　　对于燕子这种勤俭持家的品质，我在第一次送棒棒糖的时候就有所感受，这次被国喜又提及一遍，我对燕子恰到好处的贤惠有几分得意。
　　下午四点十分，我跟国喜到达了目的地，按燕子给我的手机号打过去，对接完毕后，店家说让我在停车场上等，待会就有人给我们送过来。看时间还早，这会的国喜有些饿了，其实国喜吃饭的时间点早已经紊乱了，自己家饭店的饭菜早都吃腻了，国喜说过，我最想吃除了我家以外的饭。我们在一家‘黄焖鸡米饭’的摊位上坐下来，报过饭，一人拧开一瓶饮料喝起来。
　　“你媳妇的店，生意怎么样？”国喜打发时间地问一句。
　　“还行吧，没具体问过。”
　　“其实要是你跟你媳妇一块开个店，那多好，万一挣钱了，就可以买房子结婚了。”国喜嬉笑一句推测说。
　　“我也想那样做，但是她不让，不过也能想明白。”
　　“其实干餐饮真的累，我每天在饭店忙的不可开交，你要是说赚很多钱吧，我也就认了，都说餐饮行业的利润在百分之五十，这个饭店整整十年了，没有一年我们的利润能到百分之五十，要是利润到百分之五十，反而还能攒点钱，饭店在未来有可能会被拆了。”
　　“为什么？”我对国喜突然说出来的话，表示着诧异。
　　国喜笑笑，说；“有可能，我总感觉这两年不踏实，管他呢，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有我爸呢。”
　　吃完饭之后，那五袋米线还没有送过来，国喜催促我打个电话再问问。在对方又一次确认我车牌号的时候，才发现，把我原本是805的车牌号，记成了850，在停车场上找了几圈都没发现我的车子。
　　又等了几分钟，终于碰面了，五包米线装在后备箱，天已经擦黑。我跟国喜赶忙开着车子往回赶。
　　路上，国喜被康乐的一个电话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