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三天又一年》王帅奇19

15、去洛阳

　　第二天下午四点多，我在小宁的店里学习着配眼镜，小宁在电脑上玩游戏，借此来打发闲暇的时间。突然，燕子给我打来电话，说赶忙来米线店一趟。我给小宁打过招呼过后，就匆匆去了米线店。
　　我怀着焦躁不安的心，来到燕子的米线店后，赶忙问着燕子什么事。看到我的到来，丛姐露出着笑，燕子故意蹲在洗碗池后，当我推开连接后厨跟后院的门扇时，燕子俏皮地跳到我的跟前想吓我一跳说；“咱们的高汤快没有了，就剩下几份了，原本我定的货是今天上午到，但现在都还没到，我给物流打电话，物流说延迟了，现在货还在洛阳，要明天上午才能到咱们店，我想的是，要不咱们现在去洛阳的物流处，把高汤拉回来？因为现在高汤只够煮几份米线了。”
　　说罢，燕子把手机上的物流信息指给我看。
　　“因为现在还早，我怕晚上顾客多，高汤撑不下去，明天他们送货，也是快到中午了，上午根本没有东西可卖了。”丛姐在燕子的身后，收起手里的手机说，担心地说。
　　“那我们现在就去洛阳拉高汤回来，开车也就四十分钟。”我提议说。
　　“嗯，姐，你先看着店，烫的米线再有十分钟就捞出来，晾在菜篓里就行，我跟小奇开车去洛阳拉高汤。”燕子一边叮嘱丛姐，一面从门后面的衣钩上取下外套穿，一边示意着我去开车。
　　从店里出来，我发现冬日里的天气，似乎永远都是阴暗晦涩的，远处的天边厚压压地堆积着乌云，我伸展一下懒腰，快步走到车里，启动车子。随后燕子也匆匆地上了车。
　　在车里的我跟燕子，相互对视一眼后，都抿嘴开笑，燕子坐好，打开手机，给我导航出路线，然后开心地转过脸，对我说；“咱们一个半小时能回来吧。”
　　“应该可以。不过我的先加点油。”
　　“嗯，路上就有，离咱们这不远，我经常跑那给我哥的车子加油。待会咱们也去那加油！”燕子指引着方向说。
　　“嗯，好，今天忙吗？”车子启动后，我问。
　　“还行，你的眼镜学的怎么样了？我可给你说，你要好好学。”
　　“嗯。我要指望它以后给你买大房子呢！”
　　燕子会心地看我一眼，没说话。燕子穿着米黄色的棉服，那件衣服，还是燕子在北京的时候，跟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的，我看着那件衣服，清晰地幻想出第一次跟燕子见面的场景。也许是我盯看燕子的时间久了，燕子假装保护自己，把手交叉地按在胸前，然后故作紧张的神态说；“看什么？别多想！”
　　我嘿嘿一乐，车子绕过拥挤的人群，向前方行驶开来。
　　“加多少？”
　　“200。”
　　我看看加油机上的油价表；嚯！现在的油价涨到7块了？原本想要发一句价格上的牢骚，没想到被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听到了，翻着白眼对我说；“这都算便宜的了，前两天还7.5块呢！”
　　我自知在价格上，工作人员有斩钉截铁的理由让我相信此时油价的合理性，所以我也不自找无趣，等加油机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最后停止在200的位置上时，工作人员抽回油枪，拧上油箱盖，又‘啪’地一声弾回油箱门，就回休息室去了。
　　回到车上，我发现燕子不知从哪拿来一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吃，见到我，燕子不自觉地发笑说；“嘿嘿，刚刚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我往口袋里塞了一个苹果，给！”
　　说完，燕子就把吃了一半的苹果，递到我的嘴边，让我吃，看着丝丝蔓延的汁水，我忍不住地吃了一口，然后燕子继续吃起来。
　　车子里似乎有些燥热，过了一会，燕子忍不住把外套脱下来，压在身后，露出里面白色的高领毛衣，跟我一路闲聊开来。
　　对于我跟燕子都没有去过的物流点，虽然有导航指引，但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怕导航因为没有及时更新，或者网络的延误，漏掉某个不显眼的岔口。于是在行驶途中，我不断用眼睛瞄看屏幕上红色小点的移动位置。
　　燕子因为每天都早起，这会在车上滋生了困意，比起我想给燕子说会话的兴趣，我更愿意让燕子安静地睡一会，看着燕子悠悠地睡着了，我把车子停在路边，小心翼翼地把我的外套盖在燕子的身上。其实我没有想模仿电视剧当中千篇一律的镜头，男女主人公因盖衣服而滋生出各种美好浪漫的情愫。
　　看着西下的落日，看着燕子的一脸安静平和，我情不自禁地幻想到了跟燕子以后的种种生活场景。我多余的想象能力有时候让我自己痛恨我自己。我是一个暂时买不起房子而空有为30万努力奋斗的人，有的仅仅是对未来的渴望跟默默的努力，我不知道每个人的付出，是不是都能达到相对意义上的回报，我不知道类似于自己的这种小人物还有多少，我努力付出的最后是生活给与自己想要但不贪婪的体面吗？
　　在车上，我想到了我每天坚持的写作是不是有意义，纵使我把那本一直激励我的《曼巴自传》都快翻烂了，每天早上控制着膨胀的欲望而用本子记下自己需要反思的种种错误行径，每天都用本子记录一些似乎能使自己语言更加自由灵动的字词句，我想把自己仅有的，微薄的天赋兑换成肉眼可见的金钱，我想把看似一切有利于成功的优秀品质，统统吸收在自己的体内。幻想着让自己拥有一个创造金钱而又能惠及大众的‘名人’。
　　有时候我把这种自顾自怜的假象场面幻想的异常逼真，而后又是虚惊一场地回归现实。我对于以前没有急功近利的工作态度，表示着深深的憎恶跟后悔。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子睡醒了，扭头看看我，嘿嘿一笑，看着窗外问一句；“到哪了？”
　　“快到了，前边的小路口一拐弯，里边就是物流基地。”
　　“这么快？”燕子一脸兴奋，对于远道而来的我们，那些货物，就像是将要被迎接回家的孩子。
　　等车停好以后，燕子跳下车，我跟着燕子来到了取货口，在燕子跟工作人员交涉一番过后，就被领到了一堆货物的旁边，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踩踏着纸箱包装的货物，去深处帮燕子取货。
　　很快，五件货物一件不少地被装上了车，关上后备箱的门，我跟燕子都高兴地钻回车里。
　　“走！小可爱，回家！”燕子心里无比轻松起来，说话的语气也故意俏皮。
　　“哎。”
　　“怎么了？”燕子赶忙问道。
　　我故意不说话，在脑子里飞速地整理自己跑偏的思想。
　　“这路程太短了。”我说。
　　燕子听到我的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微拧着眉头，似乎有所不解，于是反问我；“什么路太短”
　　“这段路太短，现在时间还早，要是这段路长再长些，最好是那种晚上回不去的。”
　　“回不去怎么办？”
　　“回不去我们就找个地方住下，第二天再回去呗。”我咯吱地笑说。
　　“滚！不行！”燕子此时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
　　“回不去，也硬要回去呀1”
　　“对呀，回不去也得回。不管多晚，都得回!”燕子说的坚决，似乎永远有一根弦，绷在必须回家的这条神经上，不管有多晚，必须回去，这是铁打的命令。
　　“你这么大，就从来没有在外过夜过？”在车子启动之后，我问着燕子。
　　“没有！”燕子回答。
　　“也没有在朋友家过过夜？”
　　“没有，一晚上都没有过！”燕子依旧□□。
　　“我只是逗逗你，我知道你妈非让你回去，其实就算再晚，我也会送你回去。保证给首长平安地送到家门口，坚决完成任务。”
　　燕子刚开始不说话，只是用眼睛咕噜噜地转一圈，然后边翻白眼，边比划着问；“你真是这样想的？”
　　我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燕子看着我，继而打听起我的过往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跟其他的女生同居过！”
　　“没有。”我看着前方将要闪停的红灯，脚底下的刹车在被慢慢地踩紧。
　　燕子似乎不相信，继续重复；“你真没有跟其他的女生同居过？”
　　“没有。”我复读机一样的清晰回答。
　　燕子沉默半晌，似乎要从我这里找到什么破绽，继而突出自己预判的准确性，但我坚决地如实回答。
　　等回到米线店，天刚擦黑。似乎回来的速度，远超出丛姐的预期，于是吃惊地说；“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还得好一会呢！”
　　“嗯，没多远，拉上就回来了，这次订的货，能用到过年了。”燕子对于此次的路程，也颇感满意。
　　“高汤放楼上吧！”我建议说。
　　“嗯，放楼上，对了，先等一下。”燕子从后厨拿来平日里自己穿戴的围裙，递给我说。
　　“干嘛？”
　　“用围裙把汤料盖上，再搬，小心被其他的人看见这种牌子，然后从厂家那里直接拿货，到时候就有竞争对手，不好办了，这种东西容易被人模仿。”
　　我对于燕子的这种忧虑，表示着多此一举，燕子看出了我的心思，继续说；“你别不信，这种亏，我哥就在北京吃过，咱们可不能再吃了。”
　　我笑笑，表示同意燕子的话，打开后备箱。搬着高汤上到二楼，看到二楼墙角的地面上铺着一张厚纸板，便知道那是燕子提前准备好的，于是就把五箱高汤码成一摞地放在那里。搬完最后一箱，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对于以前以体育见长的我，这个时候已经深谙生命体退化的事实。
　　在我喘息的功夫，我看到二楼铺好的床铺，老式的铁床，两头有锈迹斑斑的画片，因为年代久远，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内容，我站在那停留片刻，等气儿喘匀了，就下了楼。
　　“今天想吃什么呢，亲爱的？”燕子在看着脑门上有细密汗珠的我说。同时动手在刷洗着餐具，我要执意去帮忙，燕子不肯，说让我先歇会，这点小活她自己来。
　　我看着燕子忙碌的样子，走过去，从背后抱住燕子，燕子机敏地转过脸，小声说；“小心让姐看见了。”
　　然后彼此亲吻一下就把我推开，示意让我坐在前厅休息一会，我们彼此笑过之后，我还是留在燕子的身旁。燕子麻利地捞出最后一只碗，用水龙头上搭的毛巾擦了擦手，伸头看看前厅坐着的丛姐，说；“明天咱姐不来了，想休息一天，明天就我一个人。”
　　“就你一个人？能忙的过来吗？”我表示担心。
　　“没事，又不是我一个人没干过，在北京的时候，有时候我哥有事，我就自己在店里，那时候可比这忙多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那我明天过来帮帮你。”
　　“到时候再说吧，如果忙的话，你就过来，如果不忙的话，你就在小宁的店里好好学。”燕子叮嘱我。
　　在丛姐不注意的瞬间，我跟燕子又拥抱了一次，才彼此往前厅走。丛姐告诉燕子，冰箱里的鸡块不多了。燕子这时一拍脑门；“对对对，是的，鸡块没了，今天还得回家炖鸡块。”
　　“我以为鸡块明天还能再用一天，谁知道今天下午我一看，就剩几块了，今晚得做点。”丛姐说。
　　“嗯，是的，要不今晚早点下班，回去除了炖鸡块，我今天晚上还要回去试一下卤肉，先今天晚上做一点，先尝尝，我妈在家已经把肉块改好了，我回去就做。”
　　还没到家的燕子，就跟自己罗列出了一大串自己接下来将要干的事。我想帮忙，但是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这种多余的假想，编纂成特殊的记忆，回家释放在自己早已有了框架的小说里。
　　我回到家。燕子偷偷地给我拍了一张妈妈忙碌背影的照片，小声地给我发语音说，今天晚上不用自己熬夜了。燕子示意说想早点睡，这一天太累了，而第二天因为丛姐要休息，所以自己更得起的早一些。同时燕子又让我问问国喜，托国喜买二手冰箱那件事有没有消息，我示意马上就问，让燕子安心地睡觉。
　　挂了电话，看到一条未读的消息，是好朋友杨梦发过来的。
　　杨梦；我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有些复杂，就像是酱油瓶子把醋瓶子踢翻了，旁边的大豆油还看热闹地瞎起哄。我跟杨梦认识整整十三年了，友谊单纯而美好。今天突然得知她要结婚，竟然有些莫名的不舍。觉得她的单身才是革命友谊纯洁的见证。
　　然后我问了问杨梦的男朋友家是哪里的，得知是山西临汾的。然后杨梦发个截图，在地图上标注出了本家跟娘家在地图上的物理距离。然后我半开玩笑地安慰杨梦说；从地图上来看，不算远，也就两厘米。
　　谁知，杨梦气鼓鼓地回复；你把地图缩小一下。
　　我不知道杨梦是何用意，但还是照着做了，等缩小完之后，杨梦又说；看到韩国了吗？
　　嗯嗯，看到了。
　　从地图上看，跟韩国离得也不远，怎么我还得嫁到韩国去？
　　我意识到自己说话的不严谨，想给杨梦道个歉，谁知我还没张口，杨梦就发着信息说抱怨说；“离得太远了，刚开始家里死活不同意，可我们都处了一年了，哪能说散就散了呀。”
　　“对了，你跟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我好奇地问。
　　“打游戏认识的。”
　　对于杨梦结交朋友的手段之先进，我表示着很敬佩。更是对于杨梦的男朋友有了外貌上的好奇感，杨梦倒也大方，慷慨地给我发过来一张照片，我看到一个圆圆胖胖的小男孩，眼镜眯起来的样子很亲人，个头跟杨梦一样。
　　当我把最重要的信息聊完之后，杨梦自己也觉得该用自己的幸福作为结束语，同时也预祝我赶快脱离单身的苦海。并在最后意味深长地告诉我还在单身着的朋友幸玮。
　　我不知道杨梦以这句话结束的含义，但我确定杨梦跟幸玮的关系，应该属于女生当中看似很好的那种，因为做为共同好友的幸玮，在上个月的时候给我发微信说；她明年五一结婚。
　　之前对于幸玮的单身，身边大多数的朋友表示着不理解。甚至有几个好朋友也撮合我们在一块，但由于相识的时间太长，彼此太过熟悉。当把纯洁的友谊换算成搭伙过日子的真感情后，彼此都含糊地拖延过去了。可身边朋友都没闲着，时不时地替幸玮张罗介绍男朋友。
　　我也曾给幸玮介绍过一个。那也是自己的好朋友，性格，长相，人品，都算上乘。但简短地闲聊过之后，彼此对对方的兴趣都不大。也就不了了之。我对此还好奇呢，以我的眼光，事情不能这么发展呀，都还没有给彼此一个见面的机会，怎么就夭折了？
　　后来我明白了，术业还得有专攻啊，毕竟我不是‘月老。’
　　身边的朋友给幸玮介绍的，也都以同样的方式告吹。几次三番下来，大家也都逐渐失去了介绍对象的兴趣，介绍的人就越来越少，质量也大不如当年，幸玮也渐渐明白了挑的越多，不代表能找的越好。当我提出看她老公照片的时候，幸玮说坚决不能让我看，说因为实在拿不出手，从而怕我笑话她，所以幸玮男朋友的长相，对我至今都是个谜。最后我表达了幸玮对于房子的看法，幸玮说必须在郑州买，不行就拉到，老娘还不想嫁呢作为结束语。我对于杨梦跟幸终身大事的尘埃落定都做了最后的祝福。至于以后的她们，我想应该还会在我其他的小说中改名换姓的存在。
　　后来我跟燕子有了第一次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