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亦生欢浊意流年》琼川

56、56漩涡

　　56漩涡

　　一路上，出爻一言不发，真真是生了气，也不看她，眼瞧着窗外。她觉得这种气氛还是不要再继续的好，否则将会没个结束，对他解释：“我与颜乔公主有些交情，不愿她独自涉险，望您谅解。”她不会说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他，不愿给他增加思想负担。

　　“你既然选择了，我说什么都是晚了。”然后他下了决心的转过脸：“你和我这般关系，今日谁都看出了睨端，我一直是中立，不站队，不偏倚，你现在站了三皇子那边，我也不能与你太近。以后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我不拦你。”

　　“我知道了，让车停下吧。”她说着，等在了车门口。

　　气得出爻浑身发抖：“你——”本是一时气话，哪知她竟当了真。

　　车停下，她下了车，头也不回，出爻扒在窗边，把她整个人都要望穿了，也换不回她一个转身，一气之下让司机加了速，直奔陈凝王府。

　　翻遍衣兜，也凑不齐一个招车的钱，只能徒步往怜伶阁走，看了看最近的门牌，离回去至少还有二十公里。正迷茫的时候，突然一辆车停在她身边，东裕探出头来：“这位美人，怎么迷路了？”

　　她丝毫犹豫都没有，拉开车门就坐到了后座上，然后道：“怜伶阁，快点！”

　　“嘿！”猛敲一下方向盘，东裕回过头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今日之狼狈都是拜你所赐！”她气得不行。

　　东裕回味一下，的确是，乖乖开了车。

　　这一切肯定是东裕的主意，假意让长皇子请战，国主偏爱长子，定然不同意，让长皇子捎上囡女，陈凝王肯定不能坐视不管。三皇子想要拉拢陈凝王，也一定会站出来，到时候三皇子被鲛人伤了，得利的是长皇子这边。所谓环环相扣也不过如此简单。

　　她都能看出一二，难道国主看不出来？在她看来，国主不仅心知肚明，还乐见其成。只是这事落到了颜乔公主身上，让国主意想不到。

　　如果削弱三皇子是国主的本意，那么长皇子那边一家独大，陈凝王想要保持中立就难了，所以，这也是囡女要和公主一起出战的根本原因。

　　“你对小叔难能可贵的是真爱！”东裕那边甩下一句话。

　　“你确定我真就站在三皇子那边了？”

　　“难道你还有一天能站到我们这边吗？”

　　“谁知道呢！”她问东裕道：“你为何要站在众帛这边？”

　　东裕当然不能如实告诉她，尤其是以她现在的状况。她明白，却也禁不住问。

　　“怎么？对我产生兴趣了？”他很巧妙的绕过了话题，也不伤人。

　　“我刚卷入漩涡便开始思念风平浪静的日子了——”

　　“你会爱上漩涡的，如果是你，聆音，你只会爱上，而不会讨厌。”

　　“你以前也说过相同的话，是有什么根据吗？哪里来得自信？”

　　“自己想去，反正，你终究是要成为搅动漩涡的人——”

　　她总觉得东裕对她知道得很详尽，并不完全是出于对她性子的了解，还有别的鲜为人知，这种鲜为人知连本人都被蒙在鼓里。

　　“像你这样的人，要出一句实话很难吧？”

　　“今日，你不就做的很好吗？”对于她的质问，东裕统统避开了。

　　回到怜伶阁，囡女还在品味东裕的话，没想到他也跟着自己进了门。

　　“你？”她疑惑，看他一开始的状况，只是路过而已啊。

　　“我在怜伶阁是贵宾中的贵宾，这儿还有我的单独客房，来这儿不可以吗？”东裕扬着脑袋，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人莫不是特意等着自己呢吧？她吃惊的抬头看向东裕，这人依旧态度随意。想从东裕的嘴里问出些什么真实，真就是痴心妄想了。

　　既然问不出，那就不问，她径直往里走，他上前几步拉住胳膊。猛地回头，与他那双飞邪的媚眼相遇，他轻佻笑道：“你想接客肯定是不能够了。”说完这话，踱着脚步，不紧不慢的走入了寻芳苑。

　　她脑子有些混沌，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心生疑窦，也没欲理睬。正看到他迎面与嬷嬷走个对脸，与嬷嬷耳语些什么。等东裕走远，嬷嬷对她道：“随我过来——”低着头，乖乖跟在嬷嬷身后，小声道：“嬷嬷病好了？”

　　“嗯——”

　　急急跑到嬷嬷面前，瞧她脸色，并不是阴沉，应不在生自己的气，她问道：“东裕说了什么？”

　　“你这孩子，野了一个月都忘了礼数，东裕乃西麟王独子，哪能让你称名道姓？！”

　　“囡囡唐突。”

　　嬷嬷进了屋，关上门，道：“你现在依然是处子之身？”

　　囡女点点头，突然就明白了东裕的用意。她是处子，怜伶阁就要给东裕留着这完璧之身，所以他说她不能接客，是这个道理。

　　“也好——明日你便去附雅楼调琴吧。”嬷嬷也是松了口气，然后细细瞧着她，手在她额上的发往后轻抚着：“能从东裕手里死里逃生，你还是第一人——”说到动情处，也是潸然泪下：“那时嬷嬷都给你选好了墓地，哪知你竟连个尸首都没有——想一想，生在怜伶阁就是个孤魂野鬼的命，也怨不得——”

　　“我根在这儿，怎么离得了？”

　　“说什么傻话！怜伶阁可不如你想得那般简单！”说完这话，嬷嬷感到自己话有些多了，赶紧止住：“总之，要是有机会出去，就别在这儿呆着。”

　　她虽对嬷嬷欲言又止很感兴趣，但是也知道嬷嬷嘴严，想从她嘴里知道什么难上加难，就转移了话题：“嬷嬷我三十日后要出怜伶阁一趟，您能帮我和小渊姐姐告个假吗？”

　　“你这丫头，棘手的问题都甩给我了！”瞧她凝着小脸，嬷嬷不忍心再逗她：“三十日后放心去野吧！”

　　附雅楼与寻芳苑不同，若有若无间总在追求一种独特的格调。楼宇以白色为主，池子里种些水莲，似在向外人诉说它虽卖艺却不卖身，全然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冰清玉洁模样。身在怜伶阁，说什么冰清玉洁呢？不是讽刺么。

　　“呦！这不是囡女么？怎么不在下院洗衣，反到我们这儿来了呢？”

　　刚在院中站定，就走来一群姑娘，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蓝色衫裙的女子，一双圆月一般的细弯眼睛，看着就如同在笑着，无时不刻不在笑着，就算是生气也让人察觉不到怒意，怜伶阁的客人们给她起了个雅号——弯月姑娘。她在附雅楼，就如同花赏君求和采筱在寻芳苑的地位，虽然与她们争不上头牌，但是也有些话语权。

　　说话的人正是施染，施染一身翠绿花裙，发上一支金银簪，她穿金戴银，与附雅楼这种附庸风雅的气氛有些不协调。

　　“姑娘们，今日儿聆音来附雅楼报道，不知小渊姐姐在哪儿？”

　　弯月姑娘见了囡女笑眼更加深了：“小渊姐姐正在前厅忙着呢，可能招待不了你了。”

　　在弯月身后的一个女子走了出来，她面容和善，一张温温柔柔的脸蛋，对囡女道：“聆音，我领你去找她吧。”附雅楼与寻芳苑素来不和，因为抢客人的事，没少打过架，她原本是寻芳苑的人，入了附雅楼可见艰难。但是这女子与其他人不同，名叫云姑，与囡女年纪相仿，是附雅楼唯一与囡女说得来的姑娘。

　　其他几人瞪着云姑，囡女哪敢让她招惹是非，成了靶子，道：“我自己去吧——”

　　“哼！都已经失了身，还有脸入咱们附雅楼呢！”

　　“要不是嬷嬷照拂，她哪能活到现在？”

　　“真以为自己初夜卖了五十二万就了不起了！”

　　背后传来那些议论，越往后越是入不得耳，她置若罔闻，朝着前厅走去，心里却在担忧另一件事——那条东裕的粉牡丹裙子，原本留在她那里也是个惹祸，现在不见了，更是让她觉得祸事大了。她思来想去，这事定然让识香脱不了干系，那丫头与自己同屋，而且还知道这条裙子的存在，现下正恨着自己，寻着法的给朋友报仇，做点什么过分的事也不出所料。

　　但是她现在并不能找识香当面质问，本就这事消无声息的解决是最好的，但是一旦她与识香吵架，弄得人尽皆知，十三姬那里真真不好交代。

　　皱眉不展之际，与在这留宿一夜的东裕走了个正脸。

　　他向来只去寻芳苑，哪里来过附雅楼呢？东裕见她眉头紧皱，淡淡一笑：“怎么？什么事能为难了我的小狮子？”

　　一见东裕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真真是她的千年大坑，大概是每每都手里攥着锹，等她掉进去往里填土呢。就算知道他坑她害她，可最要命的是，自己对这人真就是个无计可施。

　　“不喜欢附雅楼？嗯？如果这样，不如我要了你的初夜，你回寻芳苑，可好？”

　　“我回寻芳苑，你愿意？”她也就是随口一说，倒也没多想，他却开始不自然起来，顾左右而言他：“你那寻芳苑的小姐们应该是愿意的。”

　　“你倒是对我四周了解得挺深。”

　　东裕突然表情变得玩味，慢慢朝她走来，在与她一掌之隔的地方停下，俯下身盯她半天，似要在这张脸蛋上钻出一个出口，然后抬身道：“你最近与我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

　　她神色一变，正要施礼，被他一下子握住胳膊：“是对我松懈了吗？”

　　他眉目含笑，并无恶意，却也是坦诚的，她不懂这人神情的意味，道：“你想让我对你防备还是松懈？”

　　“随心便好。”说完，步出了附雅楼。

　　这一幕正巧被小渊姐姐看到，她朝囡女迎了过来，本以为会被她奚落几句，却想不到她竟然挽起了囡女胳膊，热络道：“丫头，你来附雅楼可是我们的福分呦！”

　　她再去看东裕，那一袭紫衫背影，一想，这人也并不是全在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