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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5弹奏 ...

  •   45弹奏

      国主离开后,陈凝王府也终于归于了安宁。

      下午宫里的车便要来接她们,薇拉出去准备了。只留得囡女与出爻在殿内。

      “你的伤怎样了?”

      囡女低头答道:“不碍事——”

      “看那日出血量,不是轻伤,你为何如此能忍?”

      囡女看向出爻,神情也是哀痛:“你不也是?”

      出爻叹气:“我对那些争斗,早已厌倦,国主此次前来,看似是关心幼弟健康,实际上是想探听我的身体虚实。国主想立长皇子为嫡,而三皇子又是国后所出,现在这两派争得严重,我不知自己是该站国主这边还是国后那边——”

      “我不懂朝廷之事,可觉得立嫡一事不是国主说了算吗?有何顾虑?”

      “国主虽是一国之君,可也要考虑国家稳定。国后的娘家势力庞大,而且名正言顺,她的儿子不立为嫡,朝野震荡,国主怎敢轻举妄动?”他忧心忡忡,眉间自然锁了。

      见他本就身体孱弱,还要为这些国事忧心,不觉心疼起来,道:“那你依旧想要保持中立?”

      出爻瞪着她道:“你从不关心国事,怎知我保持中立?”

      “你乐得逍遥,可哪能逍遥?”

      一句话真真把陈凝王说个透彻,他盯着囡女,心里感动:“聆音,这世间,唯有你,只有你——懂我。”

      “懂你又不能为你分忧,不如不知晓。”

      “你去宫里给长皇子看病,也是为了给我分忧吗?”他探过身子,细细瞧她。

      “如果你需要我去,我便去——”她认真回他目光,坚毅也柔和。

      嘴边浮起笑容,轻轻摇头:“不要去——宫里复杂纷乱,我不愿你卷进来。”

      望于眼前之人,下巴尖瘦,唇上无色,眼睑下淡红片片,看着自己时满是情义,为了她,他弃了自由,困到这纷扰之中,他的情感如此真实有力,她怎不感动?他对自己的这份沉重,无论如何她都是负不起的,扣住他手腕:“出爻——聆音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说——”

      眼角噙泪,出爻终于松了一口气:“你终于不再与我生分,你依旧是聆音,我依然是出爻。”

      紧抓他手腕,囡女定然道:“只要你不松手,我便不放手。”

      翻掌,他反握住囡女的小手,紧紧扣在手心里,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

      门开,薇拉大咧咧的进来,礼节什么的在她眼里都是烟云,对囡女道:“徒儿!走吧,国后的车在外面等着了。”一瞄囡女,正看到两人紧握的手,就算她进来了也未松开。

      “我这就来——”她突然一挣,他不得不放了她。

      目送她的清瘦背影消失于门边,合拢手掌,仿佛她的余温能一直如此保存很久。

      囡女见薇拉背着一个牛皮纸袋,奇道:“师父怎么不带医药箱?”

      “鲛人善使巫,我看这长皇子,医药箱是行不通的。”

      囡女机警道:“难道说——”

      “嘘!”薇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说。”

      她以为薇拉仅仅是一个医术高明之人,哪曾想竟懂得些巫术邪门,心里讶异,也好奇万分,跟在她身后,乖乖听命。

      第二次入宫,心境有些不同,上一次提心吊胆,战战兢兢,这时有了师父这个靠山,她一个小小助理,也就不再惶恐。她看薇拉,身材瘦小,个子比她也是矮了几分,却无论在哪儿都是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好似这全天下的人和物皆不在她的眼界里。

      囡女是如此的艳羡于这人——

      跟在薇拉身后,在师父那大摇大摆的光芒下,她也是胆壮了些,四下瞧着,几个宫人给她们引路,薇拉指着一盏灯道:“哎哎!徒儿你瞧这灯,好看不?”

      金衣裹皮,丝绸灯罩哪能不看好?她默默的点点头。

      “你们诫兰人,真是古香古色的很,这灯都做的韵味十足呢!”

      前面的宫人闷头走路并没有回头瞧她们,囡女也就放了心,随着胆大了:“师父要不一会诊完病,跟长皇子要一个?”

      “哎呦我的乖徒儿!”薇拉笑成一朵花儿,拍了怕囡女肩头,全忘了人家的伤:“甚好甚好啊!”说完放声大笑,前面几个宫人哪见过在宫内敢如此胆大妄为的人,不禁交头接耳。

      “师父!这是宫里,非市井小巷!”

      薇拉也不在意,晃晃脑袋,就是笑着。两人聊着闲话,在宫人们的异样眼神护送下,到了长皇子殿,像是送瘟疫一般,停下脚步道:“二位到了,我们只能送到这里——”快马加鞭的疾步溜了。

      “这几人,少言寡语,当真无趣!”薇拉还抱怨了两句。

      不是你话太多了吗?囡女在一旁暗自吐槽。

      “是薇拉医生?”一个身穿长白衣的年长之人走上前来,迎着两人。

      薇拉点点头:“正是。”

      这人彬彬有礼,待人接物也是礼数周全:“我是长皇子殿的司门——您叫我寿言即可。”让着她俩往里面走。所谓司门,是宫里对管家的雅称。

      从这宫殿的气派程度来看,就可以知道这位长皇子有多受宠爱。两排青龙各自驻守一个门廊,走上台阶,大殿有三层,层层用理石铺成,房檐贴着金砖,立柱用金箔包着,上面雕刻着龙凤,可谓是金碧辉煌。她想起曾见过的公主殿,真真比不上,更不用说那位九皇子殿,更是寒酸异常。

      她忽然脑子短路,随口问了一句:“九皇子殿离着多远?”

      “九皇子?!”寿言莫名道:“国主仅有八子,哪来九皇子?”

      薇拉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问,囡女听了回答更是疑惑。那日在公主殿,那个侍从明明告诉她是九皇子殿的。

      “你应该说得是先国主的九皇子吧?现在的陈凝王。陈凝王战胜古舍国之后,便搬出了宫里,九皇子殿应该已是荒废了——”

      是出爻曾住的宫殿吗?想那高高杂草,与这华丽比起来,只余凄凉。不知为何她总对那里的落寂记忆犹深,原来竟是出爻的寝宫。

      心中凄然时,几人已经到了殿内,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身高颀长的男子,一旁跪着一个人。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混账!”那床上男子往那人头上劈头盖脸的扔去一沓纸张。

      “长皇子,医生到了。”寿言压低声音道,气息都变了,马上不稳了。

      见这情形,囡女大气不敢出一声。她朝那跪着的人看去,微卷的中长发,薄唇薄鼻,尖细下巴,眼睛上调,邪气外露,寒意略重,不正是东裕吗!此时跪在地上,也不言语,神色冷漠,他听到声音,抬起头,见到囡女,暗吃一惊,赶紧撇过脸去。

      躺在床上的人应该就是长皇子了众帛了。他披头散发,浓眉重眼,两颊有肉,印堂发黑,看不出年纪,有些少年风范,可一想长皇子是年岁最大的,应是娃娃相,比他人相貌年轻些。

      他起了身,身高快达一米九,瞧了瞧前面的薇拉,又看了看后面的囡女道:“哪位是薇拉医生?”声音竟像是未经过变声期,自带少年感。

      薇拉走了过来:“我是。”

      瞧她双手空空,只背一个简陋牛皮纸袋,眼中狐疑:“不带医药箱吗?”

      “长皇子的病并不需要。”说着,薇拉径直上前,一把扯开他胸前衣襟,一道长疤上裂着口,肉往外翻着,往外涌着黑水。

      “大胆!”寿言见状赶紧上前阻止她的莽撞行为。

      众帛伸出手,让寿言退下:“医生可看出我患得何病?”

      在他裸+露的胸口上停留半刻,薇拉认真端详后,抬起头,仰望着众帛道:“鲛人善巫,怕长皇子是受了诅咒。”

      长皇子边点头边微笑,把衣襟合上,动作优雅,在薇拉身上巡视个来回道:“姑娘未婚吧,扒男子衣衫倒也熟练。”

      “医者无性别。”薇拉并不会被他言语调戏,说着去摆弄自己的牛皮纸袋了。

      众帛笑着,突然神色一变,冲到东裕面前,伸手狠狠打他:“混蛋!听到了吗!我是受人诅咒!瞧瞧你找的都是什么庸医!只会让我病情加重!”连踢带踹的,一点情面不留。

      薇拉和囡女都是震惊。

      东裕再怎么说,也是国主侄儿,虽然母亡,父亲酗酒不成器,也是西麟王的儿子!可在这长皇子面前,连个狗都不如了!

      众帛打得兴起,东裕一下一下挨着,一言不发,默默忍受,也不顾口鼻流血。囡女实在看不下,心中一急,忘乎所以,冒然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众帛下落的手臂。

      在场所有人,包括薇拉,大吃一惊。东裕缓缓抬起头,望见了囡女那张清雅的脸蛋,嘴角微微一撇,嗓子都哑了:“你退下——”

      众帛震惊的看着囡女,眼睛快要瞪出眼眶,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囡女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阻止的是当今长皇子!神志刚刚回炉,立即跪了下去:“长皇子现在有病在身,不得动怒,有任何大幅度动作都会伤到自己。”

      薇拉刚忙过来解围:“小徒所言极是,长皇子,您现在切勿动怒。”连薇拉都诚惶诚恐了,生怕自己这可爱小徒遭了难。

      长皇子看了看薇拉,暂时收了怒气,神情也缓了下来,甩出一句:“什么样的师父带什么样的徒弟——”于是躺回床上,敞开胸襟,瞧着薇拉道:“有劳了。”

      薇拉转过头,瞧见身后的囡女惊魂未定,应是在死亡线上走一遭,愣在一处,温声道:“徒儿,你会弹奏《鸣神怨》吗?”

      囡女点头:“会一点——”琴棋书画,这种事不是说说而已,她的的确确在怜伶阁的姑娘们那里学了不少,不过这琴,还是和芊学得。

      虽不明所以,长皇子对司门道:“去找把琴来——”然后满眼疑惑的看着薇拉:“我这伤与音乐有关?”

      寿言很快找来一把古琴,递给囡女,囡女平放在茶几前,吸口气,手指轻放在上面。东裕吐掉口里淤血,侧脸看着她,从他的方向只得她的半张颜面,曾几何时,这容颜下的人儿只是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现今却多了份果敢坚毅。

      薇拉但笑不语,拿出一张黄纸,在上面写下一串不明意义的字符,口中念念有词,叽哩哇啦一堆,说得似乎头头是道,很像那么一回事,囡女不知真假,手指下落,弹奏一曲《鸣神怨》。

      鸣神,虽是水神,却性如烈火,如夕阳下的霞光初现,映照在水波里一般。她爱人便是无所畏惧,不考虑后果,与赤脚王子悯犹相恋,不顾天神威仪,舍了一身修为,与这鲛人之子堕入人间。却不想,转世投胎于人间的悯犹,爱上了另一个人间女子,抛弃了鸣神,她站在潮汐间,清歌漫唱,心有哀怨,诉得口上,于是成了这首《鸣神怨》。

      鸣神怨,自要带着一股子怨气,唱曲也好,奏琴也罢,都是要有这股子气息。但是这音从囡女手指里弹出,却少了那份怨气,多了一分清澈之意,似是鸣神心有凄然,却也看透世间百相,爱恨情仇,站在岸边的唱腔,也不过是抒发,并不是抱怨。

      东裕侧耳倾听,身上的疼痛也减轻半分,突然想到,她这一曲,是不是为他独奏呢?抬眼看她,她竟也在望着自己,心下莫名动荡。

      长皇子突然剧痛难忍,尖叫着手抓被单,薇拉却越念越快,在他伤口旁边画起了鬼符,一旁的寿言不知该如何,刚想去阻止,被东裕一拉拽了回来:“勿动!”

      一条长约五十厘米的长虫突然从众帛的伤口处飞出,被薇拉眼疾手快贴上了符咒,那长虫迅速化成一滩黑水,众帛这才好了些,躺在床上,缓缓吐着气,伤口也开始往外流着红色血液。

      “鸣神掌管潮起潮落,是鲛人所崇拜的神祗,一直供奉,这首鸣神怨,会让他们有所忌惮,不得施法害你。”薇拉走到囡女面前,按下她的手指,示意她可以停手了。

      薇拉拿来棉棒涂上消毒水,为长皇子擦去血水道:“不出七日,就会痊愈。”然后用纱布为他缠上胸口的伤,从后绕回,这一缠,难免会与他相拥一般,众帛卸了疼,开始有了闲情:“我终于明白,为何做医生的,男多女少,这肌肤接触,也是尴尬脸红吧。”

      薇拉瞪他一眼:“我并未脸红!”

      他瞧了一眼囡女:“你这弹奏不错!琴就送你吧!”

      囡女不知该如何自处,望向师父求助,薇拉一笑:“收着吧!长皇子,我看那屋外明灯甚是好看,能送我一盏吗?”

      你还真是毫不客气的说到做到呢!囡女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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