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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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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圣子
电梯里,她一言不发,怅然在心口画着圈,任凭问之惬在一旁怎样的聒噪,也是置之不理。终于问二公子发现她的异常,问道:“你这是怎么?那八个字不认识吗?”
她也不知该如何答复,更不知那八个字该如何断句——是妄亦生欢,浊意流年?还是妄亦生欢浊,意流年?怎样断呢?怎样读?问之惬哪里晓得她那些弯弯绕绕,只道她一介凡人,被这些超常操作吓掉了魂儿。
她也的确失了魂儿,喃喃道:“他对我终归是场妄念——”
旁边的问之惬听得仔细,当然明了她话里指的那个“他”是谁,语气下沉道:“妄亦生欢浊,他不是你能得到的人,囡女,你该死心的——”
说到这里,门开,囡女跨出一步,酝酿良久,回眸,这一下似用尽了她毕生的痴嗔怨念:“我只是单纯的希翼他的陪伴,如此而已。”
他被她的神情惊到,重重叹口气,问之惬没了往日的戾气,语重心长的走上前,大掌扣在她头顶:“你与他,如烟花,只能短暂华丽。他,你是攀不得的——”
囡女点点头,苦笑:“我这一年寿命不就是烟花么——”
明明,她和出爻与自己并不相干的,问之惬却觉得自己的心被揪得生疼。
今日来亦厉马罗山祈福的人,排着队的往前行进,从远处看,像一对对缓缓游动的蚂蚁。和问之惬分开后,囡女整理好思绪,就去追嬷嬷了。紧赶慢赶的,爬了整整半个小时,终于在半山腰,追上了嬷嬷。
嬷嬷见她迟了,白眼早就备好:“死丫头,去哪儿野了?!”
“路上遇了熟人,耽搁了些。”
嬷嬷也没再骂她,走着走着,突然说道:“我看你最近和十三姬走得近了些。”
她也不知嬷嬷要说什么,只好如实答复:“嗯,十三姬她待我温柔。”
嬷嬷冷冷瞟了一眼自己亲手带大的女娃:“再有几日,她就过二十七岁生日了。”
囡女哪里不明白嬷嬷的意思,十三姬马上就要失势了,让自己离着远点也是为了自己好,她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听从:“是,我知道了。”
嬷嬷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觉得谁能当上下一届花魁?”
这话问得她一身冷汗,抬眼看向嬷嬷后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她不知嬷嬷用意,只好敷衍:“花赏清冷,君求婉约,采筱浓烈。”
她把三个人排出来,只提优点,就是怕说出自己的观点,也算是明哲保身的权宜之计。但嬷嬷并不打算放过她:“你把花赏排在了第一位——”
“随口一说——”
“你和花赏采筱的关系都不错的。”
“她们待我如知己——”
嬷嬷叹口气:“在怜伶阁,哪有什么知己?你冰雪聪明,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不愿你在这个漩涡里枉送性命,你可知嬷嬷苦心?”
“我知,嬷嬷,我知——”
“小鱼的事,再也不要发生了,知道吗?”
她听嬷嬷口风,像是已经找到了化解东裕危机的法子。心里感激又说不出,只得连连点头:“知道了!”话说到这里时,圣子大殿已经不远,她站直身,仰头望去——
一座恢弘大殿前,摆着一个高约一米五的台子,一个长发白衣的男子正坐在上面,为一个又一个人,轻轻抚着头顶。被圣子抚头的人,有男人有妇孺有老者,他们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衣着华服,可能有的是乞丐流浪汉有的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但在圣子眼里,他们皆是平等的,没有区分,祈福的力量也是用的同等。
她看着圣子,看他面容清秀,眉间一朵红莲,出尘之姿,仿若神祗下凡,只需看着这个人心灵就被净化了。此时圣子正与一个潺潺老人耳语,那老人一件破棉袄披着,满面污垢不堪,脸上的皱纹堆砌得看着像是一生得悲苦都聚在那些愁容满面里。听完圣子的话,忽的就笑逐颜开,像个得了糖的孩童,那些褶子也打开了。
现在,她需要收回那些腹诽圣子的话,她赶紧整理整理衣角,嬷嬷在一旁道:“快到你了,低头,别对圣子不敬。”
“那我需要对圣子说些什么呢?”
狠狠剜了她一眼,嬷嬷道:“闭紧嘴巴。”
可那老人好像说了什么——她不敢当场顶撞嬷嬷。终于轮到她了,心里竟有些紧张,搓着衣角的手也不听使唤。前面是个抱着孩子的母亲,那娃儿哭了一路,说来也怪,到了这里竟一声不哭了。
母子完事后,她走了上去,踩着台阶,心里数着台阶数量,为了驱赶紧张。到了圣子身边,她闻到了一股莲花的香气,圣子伸出手,她惊讶于那只手的白皙,轻轻放在她头顶上,像是被温暖的河水浸了了一般,很舒服很幸福似的。
没想到圣子突然开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那声音,柔和得如沐春光。
“我想问——妄亦生欢浊,意流年,是什么?”
圣子微微一笑,道:“应该是妄亦生欢,浊意流年吧。”
她突然大悟,心里澎湃不已,连连道谢,下了台阶。激动地差点与迎面走来的嬷嬷撞个正着,嬷嬷小声呵斥她:“死丫头,庄重点!”充耳不闻嬷嬷的告诫,一路小跑。一口气到了山脚下,深深的喘口气,也不觉累。
“怎么了?”一个声音响起。
当她回头去找声音来源时,早已泪流满面。
出爻看着她,惊慌失措:“聆音,你怎么了?莫要吓我——”
“我是高兴——”她笑,眼睛一刻也不舍得眼前的人儿:“真的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