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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108从长计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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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同情
导读:深宫之中无良人
毫不留情的把她往床上一扔,也不管她背部着床,会不会痛了,也或者是故意让她疼了,吃些教训。瞧她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虽然解了气,可也为此更急了,坐了下来,手捧药碗,感到那凉了的温度,心知几分:“你啊——”尽是无可奈何。
她倒像是没事人儿一般,歪头一笑:“恼我了?”
抱起了胳膊,弯下身子,靠近她脸庞,看她轻眉、杏眼,如同落在纸笔上的青墨,他突然想着,如若这纸笔给了自己,他该在哪里落笔,才能像她这般清淡又浓情,想着想着便忘了刚刚的气愤从何而来又回归何处:“我该从何恼起?”
“从一杯酒开始——”她也是真的脑袋向上一看,认真思考了。
被她这副顽皮的样子彻底逗笑,这样的囡女,是针扎斧劈都凿不透的,在他面前好像已经皮实了,想到这里,他心里暖了,也舒适很多,语气缓了,似是不经意的抬眼一问:“他与你说了什么?”
“你猜——”
“我的过去还是现在?”
“过去吧——”
“聊了我母妃吗?”
小心看他,也知这个话题对于东裕来说有多敏感,她不会轻易造次,可既然说到这里,她愿意借一双耳朵,倾听的,就是不知他愿不愿意开口了:“我与她哪里像?”
听闻此话,他猜出了西麟王说得大概内容,懊恼这人一喝酒便口无遮拦,可是她的眼并无半分虚假,他也是敷衍不得,心里更是有些逃不得躲不开的尴尬:“发型吧——”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伤口开裂,马上住了嘴,龇牙忍了疼:“好极,好极——”
一手扶着,嘴巴还不饶她:“你啊!别得意忘形!”
猝不及防的,她嗖得认真看他,让东裕莫名心慌一下:“你是否在担心我会与你母妃同样下场?”
他忽的起身,把她裹入怀里:“不会的,你有我,不会的——”如同他念给她,或者念给自己的咒语,反复摩擦着囡女的壁垒。
她听见,心里,咵啦一声,塌了。
药又温了一次,她还未端稳,那边有下人来报,国后要召见囡女,她手一抖,药洒了一半。东裕取笑她:“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也有怕的人?”
她把药很自然的递给东裕,也不考虑一下他的显贵身份,竟然当做奴婢使用,赶忙下地去找衣服。
“她急着见你吗?我可以帮你推了——”
摆摆手,国后要求见面,她哪敢拒绝:“不了,她能忍到现在才想会我,也是耐力极强了,放心,我有所准备。”正说着,几句话的功夫,衣服已经穿好。
冠带、官服一样不落,东裕都帮她重新定制了一套。她穿着,尺寸正好,没有一丝肥大或者窄小,也是佩服他的眼光精准,和心细。
记忆中,囡女除了那几身粗制的布衣下人装,唯一的华丽,便是那次拍卖会上的那条紫裙,那时有多嫌弃她粗布麻衣,现在就有多渴望,事到如今,能见她一着裙装已是难得,京卫司的官服,以硬朗为主,在她这样纤弱的人身上,再娇柔也能穿出几分英气。
他感叹道:“我的小狮子,也是要开始狩猎了——”
她笑得眼睛一弯:“放心吧,你的小狮子不吃你!”
“聆音大人!国后的车到了,已经等候多时!”
她不敢怠慢,马上出了西麟王府。脚步越急,伤口越痛。
东裕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毕竟囡女这伤还未愈,就要如此折腾,他当然心疼,眼神幽暗下来:“云想!你倒是心狠!”
到了国后殿,国后正在更衣,她猜应是刚刚参加了隆重的典礼,使臣这边的和谈进展顺利,都是按照预期,也没什么好估测的,大约是招待忒罗使臣的一类晚宴,可是这个时辰,女主人太早离场,有些不合适吧?心里狐疑着,国后身着一件紫色长裙,披散着发就出来了。她赶忙低了头:“微臣拜见国后!”刚要跪,被她一挥手拦了。
“大人与我不必拘礼!你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小伤而已,劳烦国后挂念。”
“大人为救使臣,命都不顾,国主也是惦念的,封赏择日就来了,不过这些也要等使臣离开再谈,国主也是怕使臣因这事心有余悸,所以推迟了些,大人不会有所委屈吧?”
“微臣不敢!保护使臣乃份内之事,不敢有怨言!”
“怨也要怨那些贼人,为众帛办事,害人性命!不知那些贼人,如何招供?可牵扯他人?”国后似是无意的问了一嘴,囡女马上警觉。
听国后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看来派人刺杀颜乔的主意,不是出自三皇子屈向,而是国后!这个想法让囡女脊背发凉,大概也是猜到她接下来的话,她眉头紧皱,不动声色着。
“现在立嫡之事已经明朗,屈向被囚,这个储君该是让向儿坐一坐了。不知聆音大人是否愿意扶持他一把?”
今日,她才真真见识了国后的歹毒,竞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半点情分都不留,那么对自己更是无情的,一旦表明心志站在颜乔这边,恐怕今日她是无法活着出这大殿之门的。
一个京卫司的总督,还入不得国后的眼。
“微臣旧伤未愈,又添新痕,几番下来,头脑浑噩,不知该如何答复。”
国后云想突然蹲下身,目视着她,逼着她就范:“聆音!聪明如你,应该知晓其中利害,颜乔只是个公主,你真的以为信旸君会立一个女子作储君吗?太天真了!”
她记得,这个女人向来是冷静持重的,今日却急得失了这些,也是被逼的紧了,看来颜乔这个辅国的工作干得极为出色,让云想慌了手脚。
“立嫡之事,乃国主想法,微臣一介女流哪能左右?支持谁,不支持谁,也不是微臣能定夺的,我只是想做好本职工作,当一个尽忠职守的人。”她继续敷衍,不打算在这件事上与国后说得太过明白。
想要活命,是不能与困兽明斗的。
“尽忠职守?也不错。”国后并没有为难她,点点头:“站好队,很重要,我相信大人是明白的、识趣的——”
迎视着对方的眼,她没看到一丝的温情,过去她不曾了解这个女人时,以为一国之母,端庄贤良重情重义,可此时看来,逼嬷嬷自尽,谋害自己的养女,这样的心肠非一般的歹毒,她看见了这些,愈发觉得深宫之中无良人,笼鸟囚得久了,心思也就阴暗了。
可是——她对国后始终有一种不忍的心境,她说不出那种心境出自何处,或许是这女人挂念着曾经的恋人,那份执著与真挚,打动过她,也或者国后曾用一种莫名的深情看过自己。这些促使她对眼前这个华贵的女人,总是有些不同:“对于您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云想被她问得一滞,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囡女并么有给她思考的时间,自顾自的说道:“对于明君来说,江山社稷最重要,对于昏君来说,淫乐消遣最重要,对三皇子来说,哪个最重要呢?”说完,她跪在地上,头磕于地面,感受地板上的砖石如此凉薄,心却清明透彻。
“你不能帮颜乔!”国后也是急了,厉声道。
“为何?同样是您的儿女,您为何区别对待?”她如此问,如同反将一军。
国后瞬间慌了神,可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马上又恢复镇定:“向儿更适合王座。”
“为了自己的政绩,坑杀上千灾民,这样的人,也适合王座吗?”囡女曾让未茗去调查过三皇子屈向,可以说是劣迹斑斑,看了那份调查报告气得她几夜未合眼,屈向曾被国主认命为灾区督办,负责为灾民解决生计问题,却由于手下贪赃过多,导致灾民在一个月内上涨,他于是想了一个馊招——坑杀灾民,以减少一些灾粮的发放,同时也为他的政绩。
“你怎知这件事?!”
“这世间,没有掩埋住的白骨,早晚得露出来,您费劲心力,替儿子善后,殊不知这件事,国主也是略知一二的?”
“信旸君他——”云想这一次是真的慌了,再如何掩饰都掩饰不了的,手都在抖。
囡女抬起头道:“和三皇子比起来,长皇子也是相差无几,可是为何他非要选择众帛做储君呢?是因为国主深爱贵妃吗?您可否想过?众帛虽然重利,但是人相较而言单纯一些,并不残忍,坑杀灾民的事,众帛是做不出来的。”
突然认清了形势,让国后一个踉跄,囡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四目相对,云想看着囡女,一扫刚刚的威严,眼里也多了柔:“屈向是与王位无缘了吗?”突然就对囡女示了弱。
“您是一国之母,只有您的子女才有资格继承大统,颜乔是不二选择,她继承了王位,您依然是大后,并无不同——”
“不!颜乔不能当国主!”云想忽的说道,像是患了癔症,又低喃道:“只能是屈向!只有向儿!唯有向儿!”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突然失智的母亲,看着如此的云想,囡女心起了一股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