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亦生欢浊意流年》琼川

102、102死战

　　102死战

　　她记忆中从未有遇见过这位使臣，但是这人见了囡女却格外热情，激动半天：“一直只听得聆音大人的传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猜他应是知晓自己鸣神之女的身份，会这样表现也不足为奇了。忒罗人不愧为水中雄性最美姿态，这位使臣年纪上了些，可这精神头和容颜却是尚佳的。

　　颜乔从车上下来，使臣跪在地上：“拜见颜乔公主！竟能让您亲自迎接，是我等的福分！”

　　“不必拘礼，签了合约后，你我两国便如同手足的兄弟国了。”

　　囡女趁机查看了一下对方的人马，也就不到五十人的队列，看来忒罗国主是诚心十足的。转了下头，见了栽毁，这孩子竟脸转向别处，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神色有异，她突然明白过来，低声道：“他是你父亲吗？”

　　栽毁吃惊一脸：“您怎知道？”

　　“纠结都写脸上了——”囡女拍拍他肩头道：“护卫使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好好干吧！”

　　栽毁再无知，也明白这是囡女在让他有多些机会与自己的父亲相处，不禁感动万分：“谢谢大人！”

　　“与父亲相认，应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儿。”囡女说着此话，也想到了自己，思念了远在漓海的池鱼思，对栽毁多了些关怀。

　　正说到这里，也不知是不是被使臣听到，他朝这边张望了眼，看见了栽毁，也是惊愕了一下。父子间对视的瞬间，彼此都明白了对方身份。囡女朝着栽毁后背一拍：“去吧！”

　　问之惬也跟着颜乔，一直躲着囡女，见了她，马上绕了。囡女在前面开路，他就在后面断尾。

　　一路上，沿途风光不错，这条小路是通往京城最近的，虽然有些崎岖，但是山水都不少，偶尔路上也能看见小鹿从林间跑过，还有好奇的兔子停下来瞧着他们。囡女心情也随之大好，骑着马，随着马蹄在石子路上的摇晃，头也摆着，想象着自己也身处其中，与那些鹿啊兔啊鸟的作伴，山水溪流中的奔跑，好不惬意。

　　问之惬跟在末尾，两人相隔遥远，中间差不多有百人，远远见着囡女坐在白马上，长长马尾一甩一甩的，曾几何时，她是那般的明媚娇憨，虽然毒舌却还是保持着女子的柔弱，从何时开始的？那个囡女不见了，在他眼前的是身着硬朗官服，身披铠甲，一脸坚毅的聆音大人，与过往判若两人。这样的囡女离他太远，几乎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步，那个囡女是需要他的，需要他的保护，需要他的臂膀，这样的囡女他不知该如何向她伸出双手，或者说这样的囡女，根本就不需要他。心底的失落是不言而喻的——

　　未茗倒是会看些眼力，道一句：“大人，这里好水好山好风景。”

　　跟着笑了笑，囡女道：“是啊，如果能在这样的地方，住一住，何尝不是种乐事？这成天操练，胳膊腿酸疼得不行，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大人最近一直与我们辛勤习武，孝式南大人也说大人进步斐然。”

　　“不习武，怎么保护你们，难道遇了事，还能指望你们保护我？”

　　“保护大人，属下万死不辞。”

　　她认真的回过脸，直视未茗道：“护好公主和使臣，才是当要的！我会顾好自己！”

　　“是！”

　　正说着，他们通过了小峡谷，说是峡谷，其实就是一个两山夹着的一条小路，她不禁心里忐忑起来，也说不上为何心里如此不安，回头多看了两眼中间的颜乔公主和最后面的使臣。

　　队伍刚走一半，颜乔的马车刚进入峡谷，忽然从天空中飞下箭雨，身边的人纷纷中箭，瞬间倒了一半。未茗反应极快，迅速抽剑挡了他和囡女头顶的箭。

　　“去护公主和使臣！”囡女朝未茗后背拍了一下。

　　“可是您——”担心囡女的未茗，话音刚落，只见得马车盖突然掀起，一个红色人影顶着车盖，一跃而出，挡了很多的箭，车盖飞到囡女头顶，为她阻了箭雨的攻击，被扎成刺猬的车顶，被扔到一旁，一个袭红衣的颜乔旋转一圈坐在囡女的马背后，双脚一夹马肚子，高喝一声，快马加鞭，带领队伍快速从峡谷中跑出。

　　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点泥水都不拖沓，让囡女半天没反应过来，道：“公主？”

　　驾着马，把囡女护在怀里，武力值爆棚的颜乔，帅得几乎要把风姿全部挥洒出来，缓缓道一句：“我不能总让你护着我吧——”

　　“折煞微臣了——”

　　出了峡谷，却见四周围了大片的人马，各个蒙面，看不清脸，大约有千人之众，囡女心凉半截，本来刚刚的箭雨已经死伤过半，这么一看，他们这么一点人根本不是他们对手。

　　未茗已经护着使臣出了峡谷，使臣还惊魂未定：“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诫兰人这是想亲手破坏和谈吗？”

　　“多说无益！我聆音今日必定用命护着使臣安全到京城！”囡女道，抽出自己的佩剑，她最近的确在刻苦研习池鱼思给她的书，其中有一招，她练了很多次，因为杀伤力极大，一时不敢用，口诀倒是记得熟练。可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惧身份暴露，更是在这样重重包围下，无可奈何。

　　望着对面钢筋铁骨一般的包围，她狠下心来，喊道：“跟着我往前冲出去！”握了握颜乔的手背，安了公主的心。

　　颜乔虽然不知道囡女接下来的行动是什么，却也信着她，不禁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囡女回头看了一眼颜乔，对方送了一个坚定的目光，那一刻，彼此之间的坚固信任才开始初露睨端。

　　“是！”未茗不知道囡女是用怎样的方式冲出去，这样的状况下，敌方是我方数倍之众，唯一依靠的只能是肉搏硬拼，他和所有的将士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看着前方的囡女，看她腰背挺直，现下能做的便是相信自己的主将。

　　“气法和，穿云，翻海之弑！”她大声念出心决，只感到心口一阵抽痛。伸出食指中指在剑刃上一划，血沿着剑身向下流去，瞬间天空作出雷霆之震。

　　敌方人马受惊万分，对方首领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也知道要趁人之危，举起弓箭朝着囡女就是一箭，被颜乔一个飞镖打掉了。

　　她举高剑，用力朝前一挥，一阵强势大风从剑中冲出，生生在对方阵营中生生撕开一道缺口，敌方的人被吹到一片，如同被推到的麦田，留出一条小道。

　　快马加鞭，囡女骑马喊着：“冲！”她知道自己的功力还不够火候，毕竟实际操作和想象中的威力还差了很多。

　　所有人跟着囡女快速冲了过去，虽然很多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还有些人处于迷懵当中。

　　终于冲出了包围圈，但是他们不敢停下速度，继续赶了几段路，颜乔问道：“怎么回事？是谁？”

　　“肯定是长皇子的人，想要毁掉和谈！”囡女先下了定论，这种情况下，唯一想破坏和谈的人除了长皇子，再无二人，她深知。

　　颜乔看着囡女，见她脸上箭的划痕触目惊心道：“你受伤了——”

　　擦掉血渍，囡女回过头，看向了后面紧紧跟随的使臣，在栽毁和未茗的保护下，都是安然无恙的，放下心来，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峡谷里的情形，公主的马车刚入了峡谷他们便开始放箭，而那时忒罗使臣他们还未入峡谷，她突然反应过来，对颜乔道：“公主您与我换下衣服！”

　　“为何？”

　　囡女并未解释：“情况紧急！等我回去再解释！”

　　她穿上了颜乔的红色铠甲，和大红披风，戴上了颜乔的辅国官帽。

　　对问之惬道：“护着公主和使臣从那边的小路转入大路！”

　　“大路正在维修现场！”颜乔赶紧提醒了她。

　　“大路都是陈凝王的兵士，他们在，能护你们周全。我留下来抵挡一阵。”说到这里，后面传来喊杀声，似乎他们被囡女刚刚那番操作吓得必须要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壮胆。

　　那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紧迫。

　　颜乔担心囡女：“我会武功，不用你保护，我留下，你走护着使臣走！”

　　囡女深深的望着颜乔，倾注了她对嬷嬷对颜乔的所有深情：“我不能让您犯险，哪怕是万分一的危险，我也不能赌！何况现在！”然后粲然一笑：“放心，我最惜命了——”

　　正说着，突然一支长箭飞来，囡女眼疾手快，推开颜乔，她自己却来不及躲开，箭直接穿透铠甲扎入肉里，所幸射程够远，杀伤力减半，并没有透过脊背。她并不觉得疼，问之惬把颜乔拽上马背，他担忧的看向囡女，见她似乎并不疼痛，囡女竟然拔出插+入自己肩头的箭，一下子扎在马的屁股上，马嘶鸣一声，载着问之惬和颜乔飞奔而去，栽毁看了一眼囡女想要留下，被她一个眼神吓退回去，使臣惊慌的唤了儿子的名字，于是无奈跟着使臣的队伍一同离开。

　　囡女摆开阵势，把所有的去路全部挡住，他们只剩下不到百人，面对的却是对方上千的精锐。这一次，将是死战，活下来是万分之一的幸运。

　　举起长剑，囡女高喊道：“死守！”

　　剩下的人跟着响应，整个上空响彻了震天动地的呼喊：“死守！死守！”

　　对方黑压压的铁骑逼近着，那一刻她的脑子里想到的不是如何死，而是如何生，哪怕遇到如此的惨状，她依然想要活着，手中长剑一横，默念心决，想要使力，这才发现使不出力，竟是右肩头那一箭伤了筋骨，换了左手，暗自忧心，面上却是坚毅如常，不敢泄漏半分胆怯，生怕将士们看到了会丢了士气。

　　“大人！您的伤，可以坚持吗？”未茗在旁边问道，他的确心细如发。

　　“无碍！”

　　很快，对方以海啸之势杀了过来，囡女一踢马肚，举剑高喊：“杀！”率先冲入敌方阵营中，杀了他们个乱阵，未茗和所有士兵也跟着冲入其中，混战一片，直杀得混天暗日。

　　囡女很快被包围了，六个人围着她打转，她想起了曾经和栽毁学过的那招，腿盘旋成圈，飞入半空中，身体掉个儿，六人一齐向她砍来，她用力一挥剑，默念心决，剑中发出一阵疾风，比刚刚的威力更是小了不少，毕竟左手不是她惯常使用的，会不顺手。

　　就算是一阵小小的疾风，也让六个人乱了分寸，摔倒在地。囡女快速上去补了一刀，后背未防备，被一刀划中。此时她的京卫司都是以一挡十的战斗着，因为都知道自己背后护着的是谁，背水一战，所以更加卖力，竟挡了他们的攻击，没放一个人过去。

　　这一刀直接见了骨，回身就是一剑，背后偷袭的人被划去眼珠，血溅了她一脸，抹去挡住视线的血，她看见未茗他们都被一个个的围了。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拖延时间，等他们到了大路，与陈凝王的队伍汇合，便是大功告成。

　　就算体力不支，她也强迫自己撑着，不允许倒下，如果主将倒了，那么他们很快就会溃败。

　　胡乱的挥舞着剑，也不知砍到了谁，或者自己被谁砍了，就在她万念俱灰，绝望无边时，突然身后传来马蹄声。

　　是公主他们返回了吗？还是陈凝王的内卫司到了？

　　身边进攻她的几个人突然被削了头颅，只剩下一个冒血的脖子连着身子站着。她回过头去，一个身影向她走来，眼睛被血污了，来不及擦去，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个满怀。

　　只听得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言道：“我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