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季节》芒果罐

55、光

　　两人坐了一会，顾本季的手机来电铃声忽然响起。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无语地仰头叹了口气，“又是我妈，一天天老打电话，哪有这么多事啊。”
　　身边的男生听了，却一脸正经地催促她，“你妈妈？赶快接吧。”
　　女生看他一眼，无奈地接通电话，“喂，妈，怎么了。”
　　电话那端果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背景有些嘈杂，“你在学校怎么样啊。”
　　顾本季随口回答，“我挺好的，你那边怎么那么吵，你在哪儿呢？”
　　“我跟你爸在外面吃火锅呢。”
　　“什么，你们两个居然背着我偷偷吃火锅！”女生提高了音量。
　　对面传来笑声，“谁让你在学校不回来。我要说什么来着，对了，下周要降温了，你爸说要不要我们明天去学校给你送点厚衣服。”
　　“哎不用不用，我有衣服。没什么事挂了吧，你们吃你们的。拜。”挂断电话顾本季望着天长舒一口气，“哼，搞得我也想吃火锅了，以后咱俩去吃，还没跟你一起吃过火锅呢。”
　　许景昀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这时候才低头笑了笑，“我都忘记上次吃火锅是什么时候了。”
　　女生震惊地看他，“不会吧，你连火锅都没吃过。”
　　“我难道要一个人去吃吗。”许景昀摇摇头，叹息道，“小季，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关心你的父母，美满的家庭，我这个旁观者，都能感受到幸福。”
　　“可这只是很普通很平凡的事啊。”顾本季不解地偏过头。
　　“平凡的也是珍贵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许景昀还想说什么，却被手机提示音打断。
　　顾本季见他拿出手机，在旁边问，“我帮你看看？”
　　男生点点头，把手机递过去。
　　顾本季点开那条消息，是短信，逐字念出来，“储蓄卡账户收入10000元，活期余额。一二三……六位数？！天，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是生活费，我爸给的。今天是5号吗。”许景昀低下头，“现在每个月的这条短信就是我跟他唯一的联系了。”
　　“给这么多的吗。”顾本季震惊了。
　　“我每个月也花不了多少，就留在卡里了。”男生转而轻轻笑了笑，“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可以向我这个神灯许愿。”
　　“不不不，你爸爸给你的钱，你还是好好留着。”顾本季连忙摆手，把手机塞回他手里。
　　“他们只会给我最不想要的东西。”许景昀垂了眼，站起身，向着女生的方向伸手，“走吧，有点凉了，我们回去了。”

　　回到宿舍进了门，顾本季转身关门，却听到身后男生的声音，“这是什么？”
　　她回过头，见许景昀扶着墙俯下身，手放在角落里那个纸箱上。
　　“啊，是你的快递！都把它忘了。”顾本季关好门，走过去，“里面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许景昀把纸箱拿起来，“一起拆开看看吧。”
　　顾本季拉着他走到沙发坐下，又回去拿了书桌上的剪刀，才坐到他旁边，举着剪刀问，“那我打开了？”
　　“开吧。”许景昀点点头，坐直身体。
　　“好像是本相册。”女生拿出来放进男生手里，又抖了抖箱子，确定真的空了。
　　“相册？”许景昀摸索着手中的东西，有些疑惑，翻开第一页，里面似乎夹着一张纸条，他开口叫了一声顾本季，“小季，你看看这上面有写什么吗。”
　　女生接过那张纸条，快速扫了几眼，皱起了眉，但还是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小昀，前几天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这本相册。是我当年离开家的时候，带走的。现在我已经不适合再保管它了，我想还是应该还给你，留着做个纪念吧。妈妈”
　　许景昀听了，只是垂了眼，手指摸着相册硬壳的封皮，“小季，这本相册，封面是墨绿色的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顾本季有些吃惊地回答。
　　他自然记得这本相册，里面全是他和妈妈的照片，以前还曾经无数次回那个家里翻箱倒柜的找过，只是再无踪影。原来是被妈妈带走了。
　　可是现在，她不再想要我们的记忆了。

　　“这都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哎。”顾本季轻轻地翻了几页，“这是钢琴比赛吗，你那年有多大啊。”
　　见她感兴趣，许景昀把相册往女生那边推了推。
　　顾本季开始光明正大地翻看，“哇，后面都是你和你妈妈的合影哎。”
　　那天见过的女人顾本季还有些印象，只是照片上的人年轻了许多。

　　“是吗……”
　　许景昀听了，摸索着照片，指尖微微颤抖，似是想得到更多的信息。
　　却当然没有什么作用。
　　“照片里是什么，小季，给我讲讲好吗。”

　　顾本季开始试着描述每张照片的内容。
　　“这张是在海边，她抱着你，你看起来大概只有两三岁。”
　　“这张好像是在公园里，你在走路，她在后面伸着手怕你摔倒。”
　　“这张是你抱着奖杯对着镜头笑，你妈妈蹲下身在亲你的脸颊，这张看起来长大一些了。”
　　“六岁。这是我第一次得奖。”许景昀在一旁低声开口，顿了顿，又补充道，“那天，她真的很高兴。”
　　顾本季有些心疼地拉过他的手，摸到他指尖上的那些薄薄的茧，有些刺痛。想开口说些安慰的话，却被男生打断。
　　“小季，可以帮我倒杯水吗。”许景昀低着头说，声音有些颤抖。
　　“好”，顾本季连忙起身。
　　倒完水回来在他身边坐下，把水杯放在一旁，叫了他一声，并没有回应。

　　啪。
　　一滴泪落在照片上。
　　顾本季吃惊地去看低着头的男生，握住他手，“景昀，怎么了，说话啊。”
　　他摇摇头，抬手悄悄抹去泪痕，不想被她看见。
　　很久之后，才轻轻地说了一句，“我记不起她的样子了。”

　　顾本季一时语塞了。
　　至亲之人的模样，就握在手中，却看不见。的确太过残忍了。
　　转身拥抱住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轻抚着他的背当做安慰。
　　许景昀靠在她的肩上，轻声说，“用不了多久，我可能连你也会忘了。”

　　“不会的。”顾本季直起身，拉过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摸摸。”

　　当他用双手触到她光滑的皮肤时，颤抖了一下。
　　而她似乎感受到他的迟疑，故意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扫得他手心痒痒的。
　　他开始慢慢地用手指描绘她的容貌。
　　额头饱满，眉骨挺拔，眼窝微微深陷，每次问起她总是嘚瑟地说肯定是哪一代祖辈有混血基因。
　　顺着山根向下，鼻梁很直，又挺，鼻尖却小巧。
　　嘴唇软软的。以前遇到做不出的题时，她总会用牙齿咬着下唇，皱着眉冥思苦想。
　　手指从耳畔划过她的长发，记忆中，他见到的总是高高束着的马尾。现在她常常散下头发，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他却不知道了。

　　“好看。”许景昀垂着眼，轻声说。
　　“你也好看。”顾本季笑笑，揽过男生的手臂，声音低下来，静静地问，“你有后悔过……那一晚让梓辛先回去吗。”
　　许景昀顿了顿，平静地开口，“没有。如果我当时没有这么做，在梓辛身上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才会令我后悔终生。”
　　顾本季还没有开口，男生又接着说，“现在我身边有你，还得到了沈安梓辛这些朋友，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
　　感受到女生靠进他怀里，许景昀抬手揉揉她的头发，“你才是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