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季节》芒果罐

13、男生与男人

　　学生们坐在教室等待家长到来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大概就像是一大波僵尸正在来临，却连一个豌豆射手还没种好。
　　学生要求按正常上课时间到校，家长会却是下午一点才开始。上午的时间学生需要整理宿舍，收拾好行李，今天过后，暑假就要正式地开始了。

　　距离家长会开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房间也收拾的差不多，佳音一直喊着要去教室等家长，顾本季拗不过她，也只好被拽着去了。
　　等了一会，陆陆续续有许多家长提前到了，平时安静的走廊此时显得有些吵闹。顾本季靠在走廊的窗台上，正对着教室门口，看着不远处的许景昀拿着座位表为家长指引座位。
　　男生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每一个眼神手势的指引都恰到好处。
　　他似乎任何事都知道怎么做最好，果然这样的人才能让老师家长喜欢。
　　顾本季抬头，看着一个男人走来，仔细看才发现那是她的家长。之前混在人群中，完全没有认出来。
　　一身正装，似乎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这样的陌生感，似乎不该属于父亲这个身份。

　　“您好，请问是哪位同学的家长？”感受到有人走近，许景昀低头查找着座位表，开口问。
　　“顾本季。”
　　男生猛地抬头，看到面前的男人似乎正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很快意识到不妥，垂下视线飞快地说，“好的，靠窗第二列，倒数第二行。”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男生还在愣神。
　　原来这就是顾本季的父亲，看起来有些严厉啊。
　　老师进入各个班级，家长会开始进行，许多学生见过家长后相继离开，佳音也因为还没收拾好东西，先回了宿舍。走廊一下子变得空荡。顾本季却一直没有走，把手撑在走廊的窗台上，看着窗外被风吹散的云。
　　她知道许景昀偶尔会在旁边陪着她站一会，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因为通常很快就有各种其他事情需要他去做。
　　一位老师讲完，他要去找下一位，中间衔接的工作都需要他一个人做。
　　有时候老师不在，等待的时间太长，有不少家长抱怨，别的同学手足无措，他推门就进去解释。面对那么多陌生的家长，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那么镇定。
　　他似乎总是自信笃定的，她却内敛怕生拿不上台面。顾本季深深地觉得，他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会渐渐喜欢上如此优秀的他，还是嗤之以鼻，学霸不适合当男朋友。她也不知道。

　　近两个小时家长会才结束。家长们从教室走出来，还要去礼堂里听年级主任讲话，大部分同学也回到了这里，和家长汇合一起去礼堂。
　　顾本季刚想逃走，肩膀已经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那个男人正站在面前。
　　“原来我闺女的成绩这么好。”他笑着说。
　　“原来你对我的要求这么低，快要出70名了。”顾本季冷冷地回答。
　　“你们年级不是有四百多人吗。你的同桌好像学习挺好，他家长没来，我顺便看了一下他的成绩条。”顾炎脱下西装，搭在手臂上。
　　“哦。”听着他说许景昀成绩好，顾本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开口随意应着。
　　“对了，我觉得今天站在门口那个小伙子不错。他叫什么？”
　　女生一愣，琢磨不清他话中的含义，这是真心的夸奖吗，还是他察觉了什么。正思索着，却听到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转过头，看见许景昀正向这边跑过来。
　　顾本季心里哀叹，最不该他出现的时候，他怎么偏偏往枪口上撞...
　　等女生回过神，男生已经到了眼前，因为奔跑微喘着气，“刚才老师说，去礼堂开完会之后，回班集合，你看到咱们班的同学帮忙转达一下吧。”许景昀说完，好像刚看见顾炎，面向他欠身鞠躬，“叔叔好。”
　　“是你啊，叫什么名字？”顾炎脸上带着十分慈爱的笑容，但在顾本季看来这笑容却有些意味不明。
　　“许景昀。”男生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回答。
　　“你就是小季的同桌啊，成绩不错，以后多帮帮她啊。”
　　许景昀笑了笑，“我会的。叔叔放心吧，其实小季很聪明。”
　　“呵，那就好。”顾炎笑道。
　　顾本季站在他们中间，感觉两个人的笑容都很...诡异。这种尴尬的场面还是赶快结束的好。
　　“哎，你是不是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啊，快去吧。”顾本季急忙开口，对着许景昀一阵猛眨眼。
　　男生立刻会意地接道，“哦，对，那叔叔我先走了。开完会家长可以直接去宿舍等。”
　　顾炎点头。

　　看着许景昀走远了，顾本季呼了一口气，开口，“你自己去开会吧，我不去了。”
　　“嗯？为什么？”顾炎有些诧异。
　　“我不想和你一起，反正待会我也要回来。”顾本季恢复了冷淡的语气。本来就有隔阂，刚才的事让她摸不透，更心烦意乱。
　　顾炎沉默了片刻，开口，“好吧，那结束之后我去你宿舍等你。”

　　顾本季一个人回到教室，在她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
　　刚才那段奇怪的对话又在脑海中冒出来，他不可能对许景昀是单纯的欣赏。难道有什么事被他察觉了。
　　他们现在这算是早恋么，可她还并没有喜欢上许景昀。
　　算了，女生泄气地甩甩头，被发现了，大不了被父母老师说教一顿，然后分开，无所谓，反正也并不喜欢他。

　　许景昀推开教室的门，空荡荡的，只有顾本季一个人，坐在窗边。窗帘半开，阳光溜进来。仿佛回到了初夏的那一天，他悄悄走近，在她桌角放下一罐牛奶。尽管被她拒绝，恶语相向，那个场景依然深深地留在脑海中。不同的是，现在他不再只是默默守护，而拥有了她身边的位置。
　　女生抬头，看见是许景昀，随口问道，“都忙完了？”
　　男生走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嗯。”沉默了一会，又问，“你怎么不一起去开会？”
　　“不想去。”顾本季又把头埋进手臂里。
　　“你…和你爸爸关系不好？”许景昀试探地问。
　　“从小到大，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三个月。对他来说，工作比我重要的多。这样的人，我却要管他叫爸爸。”顾本季看着窗外，话语中听不出情绪。
　　“不管怎样，他都是爱你的。而且，你大概只是委屈吧。表现得越激烈越说明你对他是有感情的。”许景昀静静地看着身边的人。
　　她和当时的他是那么相似，想要被爱，却偏执地放不下曾经没得到的。把自己装进冷漠的外壳，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却不知道，这世界上只有父母会毫无保留的把他们全部的爱给你。
　　“别总是装得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顾本季冷冷地说。
　　“倒不是什么都懂，但在这件事上我非常能理解你的感受。因为被我看穿了所以恼羞成怒，尽管你不承认，但是我应该说对了。”
　　很久没有听到回答，她应该是气得不行但又无法反驳吧。许景昀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的父母经常吵架，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会和他们赌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饭，姐姐叫我，我也不出去。但是后来我发现我这么做没有意义，他们吵起来根本顾不上管我。我也就不主动和他们亲近，只有姐姐每天照顾我和我说话。直到最后一次他们吵架，我妈妈一气之下离开了家。之后他们倒是再没吵过。”
　　顾本季被许景昀的故事吸引，问，“他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了？”
　　“不是，”许景昀语气忽然沉了下去，“他们决定分开了。不过这倒是种解脱，离婚之后，他们都可以过更幸福的生活。只是我终于知道了怎样被爱，他们却已经放弃了我。”
　　“这是…真的？你父母…那…那你呢。”顾本季吃惊地看着旁边的男生，他平静的语气就像说着一个玩笑。
　　“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何况我姐姐也在这里。”许景昀微微笑着，似乎一脸淡然。
　　“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过。”女生声音低下去，“好可怜，早知道对你好一点了。”
　　难怪他周末很少回家，难怪没有他的家人来家长会。原来是这样…
　　“现在对我好也来得及啊，”男生笑了笑，又正色道，“所以，不要再和你爸爸闹别扭了。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别等失去了才后悔，知道吗。”说完轻轻揉了揉女生的头发。
　　女生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爸故意提到你，我怕是他察觉了什么。如果…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就分开吧。你知道…瞒不住的。”
　　男生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动作一顿，却很快笑起来，“没关系，我会让他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