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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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起身，苏然完全没了昨晚的印象，这荔枝酒虽然入口醇绵，后劲却是不小。苏然头痛欲裂，实在难受，一边对令狐冲饮酒如水的气概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恨恨地下决心去配些醒酒药以备后用。
苏然好容易打理好自己出了房门，却见柳柏已经坐在桌边，把玩着几只空了的酒坛，不知在想些什么，抬头见苏然一脸晕晕乎乎，宿醉未醒的样子，禁不住便是一笑，随手便抛了个小瓶子过去：“没想到你酒量这么浅…试试这个，或许有用。”
苏然虽然熟谙药理，却也不加分辨，便就了手边的茶水吞下了。未及一股清凉之气便自丹田隐隐而上，通透四肢，着实神清气爽。苏然这才微微一惊，知道这必然于习武之人非常珍贵，绝非一般的醒酒药，但见那柳柏一脸的毫不在意，也就含笑不语了。
“你可想习武？”柳柏突兀地问了句。苏然自来了这异世，见那江湖中人都会飞檐走壁，倒也曾经羡慕过，可被这样一问，反而呆了呆，笑道：“原本是身子弱，不能习武。现下倒是可以了，反而觉得吹箫抚琴更是自在，果然我这心性柔弱，不适合习武。”
柳柏静默了一会儿，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倒是新鲜的想法…但你既跟着他行走江湖，少不得要些自保之术…也罢，你既然精通医术，我这里有个玩意儿，你且看看与药理结合，何如？”
“千里凝魄，如影随形……”苏然喃喃地回味了几句，着实赞叹柳柏之能。能想到以千年暖玉的气场，附着无形之药力，而随心所欲地布毒于周遭制人，实乃惊才艳绝。
既然一个月后相约杭州，这车程还是要赶赶的。没了令狐冲这车夫，柳柏倒也不急，只斜斜地牵着根加长的缰绳，偶然拉动一下。这官道虽然平坦少人，但像柳柏这样不往外看，马车却走的比令狐冲驾得还稳的，倒也极为罕见。
“你不妨在我面前试试”。柳柏见苏然面露喜色，情知已有所得。小小车厢里的气息霎那间严厉凝迫，若有实体，片刻又是淡若春风，温婉醉人。如是变换了数次，终于逼得柳柏袍袖一拂，强行卷过一阵清风涌入车厢。
也不见苏然什么动作，但车厢内终于清新如故。柳柏也不禁赞叹道：“这世上还没什么人能和我比肩，而你这些毒能让我如此运功抵挡，想来是足以自保了。”
这话说得自然是霸气十足，但和着柳柏淡淡的神色，却是令人心下暗惊。苏然却既不惊讶，也不惧怕，只是柳眉微挑，笑道：“阿柏，话可别说满。给我十日功夫，我们再试试如何？”
柳柏煮着一炉小火，正到了水泡如龙眼的时候，听了苏然这笑语宴宴，手中却是一滞，晚了半刻。柳柏微微叹了口气道：“浪费一壶好茶！”便把茶水往车外一泼，又重新取了茶饼细细磨研。
就这样不急不缓地过了半个多月，转眼已到了杭州城外。苏然自从来到这里，除了和令狐冲外，却是第一次和一个人相处如此长的时间。
苏然固然是自幼习惯了独自入寝，柳柏似乎也是如此。二人从来都各处一室，互不打扰，唯独白日在马车里的数个时辰，有时候相谈甚欢，有时候安静沉默，却是极为相契。苏然偶尔想起绿竹巷和盈盈共处的那些时日，只觉得前者如君子之交，后者却是难得知己，可寥寥数语而做刎颈之举也。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此时已是深秋时分，杭州正是最素雅洁净的时候。没有三月阳春的色彩斑斓，没有六月夏日的妖娆风流，也没有腊月冬天的银装素裹。虽说浓妆淡抹总是美人，但西湖，还是淡扫蛾眉的素颜更为雅致。
苏然和柳柏早早地把马车弃在了城外数里，一路就着清甜幽幽的桂花香进了这江南名城。与苏然住了一个月的金陵不同，杭州少了些许数朝古都的厚重，却多了几分风流隽雅。
六吊桥、三石塔、湖心亭、凤凰山、万松岭……柳柏似乎对西湖熟悉得很，一路娓娓道来，虽说不像常人对传说轶事描述得跌宕起伏，也足以让苏然听的心向往之。但见这湖上水光盈盈，游船点点，山色空蒙，青黛含翠，偶尔飘来丝丝桂花香，真无愧天堂之誉。
湖边有条长堤，背靠一个无名小山，隔开了一潭水湾。苏然见山边有条石级，便笑道：“美景多在这偏僻之所，不如去走走？”回头却见柳柏怔怔地站在河边，对着一株虬髯老柳，脸上竟是从未有过的出神恍惚。一双执惯绣花针的素手，婆娑抚摸着那株老柳，却是用力之极，磨得柳树都微微颤抖。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变幻，苏然却分明能感受到她的心情起伏，好似有什么回忆冲上心头，却又被死命地压了下去。
就这样过了良久，苏然正被晚风吹得瑟瑟时，柳柏忽然用力一挥，转身便走。那株老柳经不起这力道，直直地便折入了湖中，惊起一只雀鸟儿，只余阵阵涟漪。
柳柏就这样不言不语地走回了客栈，苏然更是全无了来时兴致。回到客栈，柳柏仍是一言不发，都不看苏然一眼，只放了张银票在柜台上，也不理睬老板说的酒劲极大，便拖着好几坛好酒回房去了。苏然望着那背影，全无素日的潇洒风流，隐隐竟有踉跄之势。
苏然和柳柏包下的是客栈一角的独立小院，是为富贵人家外出游玩所备的，尤为清静。苏然靠在榻上，隔壁却是悄无声息，只片刻便有陶器摔碎的声响，想是柳柏喝完一坛便随手一扔的声音。深夜听来，尤为惊心。
苏然解开包裹，手指刚触及碧潮萧，犹豫了一下，还是取出了焦尾琴，并不弹奏《禅心》，却是抚起了幼时最熟的《云水》。曲调中正平和，温婉低柔，在这深夜听来，比之洞箫的如泣如诉，更添几分慰藉之意。
隔壁的声音却也没听，只是间隔越来越长，也不知是柳柏不甚酒力，还是闻曲有感，放慢了酒速。苏然及笄出宫后，就很少弹奏这个曲子了，每每听到，便浮现父皇那忧心忡忡的面容。
或许父皇却是缺乏才干，政见昏庸，又或许父皇生性软弱，连外戚也压制不住……但是这么多年，身为父亲，却真的对苏然疼爱有加，为幼时失牯的她撑起小小的一方乐土。苏然一遍遍的抚着《云水》，也不知是在安慰柳柏，还是在疏理回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多久，小院里响起了几声鸟鸣，苏然的手指已是疼痛难忍，终于房门被轻轻推开，但见一抹大红的身影立在门外，抬眼便是那只若初见的笑容。背后，初升的阳光薄薄的洒在大红绣线上，仿佛朦胧了那身影，却把淡淡的笑容衬得深刻分明。
才暌违半日的低哑声音，听来竟是如此亲切：“这西湖边有处梅林，虽然未到时节，倒也可一看，如何？”苏然见柳柏神色飞扬，虽然未必释怀，但显然已将心事放下，也是一喜，正欲答应，只见柳柏抛了一小只匣子过来，苏然刚险险接住，柳柏便转身离开，也不管苏然是否答应，倒就这么决定了。
苏然也是习惯了柳柏的性子，只研究了下那小匣子，转开是清凉如玉的药膏，是生肌活血的好药。苏然一边细细涂抹在指尖，一边回想着柳柏转身时的那声“多谢”，那声音低的足以让苏然怀疑自己的耳力，却是毋庸置疑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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