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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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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倾去看时夏威和崔洪还在交手,不过并不是打架而是切磋。夏威这几日养伤,歇得筋骨发痒,找来众衙役练功,没一会就打得只剩下崔洪。夏威只用三成力,崔洪才能与他打个平手。
“出手太慢了,绣花么?”夏威边打边指出崔洪的不足,名为切磋实为指点,毕竟自己不在时,自家公子还得靠他的保护,“战场对敌讲的是快准狠,出招便是一往无回,不可给对手留余地。”
随后崔洪出招确是快了不少,夏威游刃有余化解,道:“快是快了,力度不足,破绽太多,随便一个就能要你的命!”
话音未落夏威一掌拍在崔洪心口,崔洪后退几步才稳住,心口阵阵发麻。
“若我要你的命,此刻你已经是一个死人。”夏威道,“还需再练。”
崔洪揉揉心口,输的心服口服。
“夏威,你伤还没好,切勿大动。”顾言倾笑着走过来,“崔洪,你这几日进步明显,本官甚喜,多加你五文俸禄,日后更当勤勉苦练。”
“多谢大人。”崔洪乐开了花,跪地称谢,乐滋滋退下。
青池撇嘴:“夏威这家伙,就知道出风头。”
夏威冲他亮亮拳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青池冲他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这小子……”夏威道,“公子,就该让青池也跟着练武,瘦得跟猴儿似的,手无缚鸡之力,日后怎么保护公子?”
顾言倾笑道:“我有你保护就够了,青池这性子不适合练武。”
夏威眉心微敛:“属下武艺不精,恐难以保护公子。”御王府的凶险一战让夏威心中甚是不安,先前上任途中遇险也是亏了穆严出手相助,他知道单凭自己之力根本无法保护顾言倾。
“其实,是我拖累了你们。”顾言倾道,“夏威,若可娶个媳妇安稳度日,你可愿意?”
夏威面色微变:“公子,这是何意?”
“就是这个意思。”顾言倾拍拍夏威肩膀,“比起保护我,保护好自己更为重要。”
夏威正色道:“公子,夏威受老爷所托,保护公子就是我的任务,豁出性命也是理所应当。”
顾言倾知其心性耿直,亦未多说,让他好好养伤。此时一只信鸽飞来,在半空盘旋,夏威抬手,信鸽落在他臂上,夏威取出信函递给顾言倾。顾言倾看后神情凝重,夏威道:“公子,老爷说什么了?”
顾言倾摇摇头:“父亲什么都没说,让我不要管。”
大户人家数十人之众埋骨于荒山野岭,不可能无声无息,若有报案官府定会有记载,顾言倾写信就是想让父亲帮忙在朝中打探一二,若是顾煜回信说并无此类报案,顾言倾倒也会信,可顾煜让他不要管,恰好说明了此事并不简单。
顾煜定是查到了什么,知晓其中利害才让他回避,看来此案比他想的更为复杂。
若是阿秀无法恢复记忆,想查出尸骨身份,还需从她所留物品着手。
顾言倾看着手中的玉佩,白如凝脂通体莹润,绝非凡品,可惜他对玉并无多少研究,看不出其他,那些首饰虽精美华贵,却也无法从中探寻更多。
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他没有想到的人来到了县衙。
来德县县令,张义。
“顾大人,听说贵县修路挖出了数十具尸骨,实在是耸人听闻。”张义道,“不知大人可查出什么线索,这些尸骨都是什么人呐?
顾言倾道:“尸骨腐朽线索皆无,尚未查出什么来。”
张义叹道:“真是没想到,在这小小清远竟会发生如此大案,依我来看,定是举家出游遇到了山匪,唉,真是可怜可叹呐。”
顾言倾道:“本官也觉得应是山贼行凶,张大人可知两年前有哪些山贼为祸?即便已过去两年,本官也不能让这帮凶徒逍遥法外。”
张义道:“说起山贼,两年前倒确实有一帮,名号毒龙帮,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许是咱们缅州没什么油水,后流窜梧州欲劫贡品,已被朝廷派军尽数剿灭。若是他们,大人这案倒可破了。”
顾言倾笑道:“如此甚好,多谢张大人专程前来,解了本官疑惑。”
张义笑:“大人不必客气,咱们同为一县之令,为朝廷为百姓办事,自当守望相助,共同进步。”
顾言倾与他一阵寒暄,送客出门,眼神却深邃起来,当即叫来夏威。
“你去告诉青池,万不可跟任何人透露阿秀的身世。”
夏威点头而去,顾言倾立在院中眉头紧皱久久不解,不觉日已西落,凉风渐起。
县衙院中有一株桂树,不知是疏于打理还是树龄未到,花开疏落不闻清香。顾言倾想起往年中秋未至,母亲便会采桂花酿桂花酒,待月圆之夜阖家齐聚赏月饮酒。如今中秋将至,却是天各一方,自己孤身一人独立空院,唯有清风相伴。不由后悔当初急于摆脱太子和朝堂,匆忙上任,竟未与爹娘再过一次中秋。
纵然重生再活一世,终究事难两全。
“公子……”青池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魂了公子。”
刚说完就被夏威敲了头,没大没小。
青池不服气得瞪了夏威一眼,给顾言倾披上大氅:“都怪你,说公子在想事不让我打扰,可这天都黑了,风这么凉,公子伤还没好,万一着了凉怎么办。”
夏威说不过他,对顾言倾道:“公子还是先回房吧。”
顾言倾点头,走了几步,回头对青池道:“青池,明日去找些桂花来,咱们酿桂花酒喝。”
青池眼睛一亮:“真的吗公子?有月饼吗?去年老爷带回来皇上御赐的酥皮月饼可好吃了,想起那个味道我就流口水……唉,可惜今年不能和老爷夫人一起过中秋了。”
夏威赶紧瞪了青池一眼,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无妨,今年咱们一起过。”顾言倾摸摸青池的头,“有你们在,异地亦算故乡。”
青池与夏威心中皆是一股暖流淌过,感动非常,不过下一刻青池就躲开了顾言倾的手:“公子别摸我的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顾言倾反而使劲揉了揉,这一刻仿佛所有的烦忧无奈与求而不得都随清风散去,天宽地阔,足慰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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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桂花酒讲究愈久弥香,短短数日根本酿不出好的桂花酒,顾言倾也不过是想应景怀乡而已,取了青池寻来的新鲜桂花晾晒风干,加入些许饴糖和米酒装罐腌渍,便又投入了公务之中。
杜寒江找来道士在挖出尸骨之处做了场法事,工匠们才敢继续开工修路,杜寒江又提及与顾言倾共度中秋一事,顾言倾以公务繁忙为由婉拒,杜寒江不好纠缠,只得作罢。
“公子,那些尸骨之事,不查了吗?”见顾言倾数日只忙于其他,夏威忍不住问。
顾言倾放下手中案卷,叹了一口气:“夏威,你可知我在怕什么?”
夏威垂眸,缓缓道:“属下知道。”
“活的久了,便会畏首畏尾诸多顾忌,有了牵挂,便不可只凭心而为。然,公理道义亦不可不顾。”顾言倾揉了揉眉心,“让我再想想吧。”
夏威欲言又止,不明白自家公子分明不过弱冠之年,怎会有如此感慨。
“公子,阿秀姑娘要见你。”青池进来一脸激动,“她说想起来了!”
顾言倾心中微怔,分不清是何种心情。
阿秀实则想起的不多,只隐约想起行凶之人身着黑衣,并不是寻常山贼。
“他们都蒙着面,见人就砍,到处都是血……”阿秀捂着头,每一刻的记忆对她来说都如钻心的针,即便如此她还是拼命强迫自己想起来。顾言倾不忍她如此痛苦,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本官自会查出来。”
阿秀泪流满面:“多谢大人。”
让青池将阿秀送回去,顾言倾沉吟半晌,道:“夏威,随我去一趟御王府。”
“是公子。”
来到御王府门前,却被门房告知御王不便见客。不过多时刘全出来,满面愁容,说御王病重昏迷已有三日。
“旧疾未愈新病又生,王爷实在无法见客,大人还是请回吧。”
顾言倾心中一紧,问御王情况如何。刘全叹道:“王爷身体本就不好,又不爱惜身子,前几日得了风寒,昏昏沉沉缠绵病榻,药也用了,总不见好。”
顾言倾道:“本官粗懂医理,可否见见王爷?”
刘全犹豫片刻,侧身请他入内:“大人请。知道是大人来了,王爷定会高兴的。”
来到云湛房内,顾言倾闻到了浓浓的药味,云湛床上帷帐半垂,不见其容,只看到一只苍白消瘦的手露在外面,白如一道利刃刺入顾言倾眼中。
顾言倾缓步上前,慢慢掀开帷帐,被云湛的病容惊到。才数日不见,他又瘦了一圈,面上白中泛青眼窝深陷,不似久病之躯,像是濒死之人。
顾言倾似心口堵着大石,久不能言,待长出一口气,呼吸方才顺了,轻轻拿起云湛的手,按指于脉上,半晌后缓缓放下,又撑开他的眼皮看了一会,末了为他掖好被角,捋顺凌乱枕上的长发。
他心目中的御王,不该是这个样子。
待顾言倾出来,夏威能明显感觉到他周身围绕着凛然之气,不同于以往那般温润和煦。
“刘管事,王爷近日可有呕吐头晕之症?”
刘全道:“确有,大夫说是风寒所致,已开了药,吃了却不见好。”
顾言倾道:“大夫开的药方拿来我看看。”
刘全点头,命下人取药方来,不安道:“大人,王爷的病,可是有蹊跷?”
顾言倾道:“王爷脉象紊乱面容清灰,眼窝青紫,眸下眼白有浅斑,此为中毒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