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残疾王爷要带我谋反》苌楚七

3、第 3 章

　　“你是芸娘吧？”顾言倾与她相隔丈余，道，“你爹现在我府中做门房。”

　　芸娘面色微动，没有说话，她心中有愧，也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女子算不上美艳，倒是模样清秀，衣着不差，只是身体瘦弱面带病容，脖子上还露出几道青紫。

　　“他本在行乞，三天没吃过东西，他去找你，你并未认他。”顾言倾继续道。

　　女子脸色更难看，不安得捏着手里的药包，道：“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顾言倾道：“说起来，你也是身不由己，虽为妾室，上有正房压制，连个丫鬟都不如。”

　　女子眼圈发红，泫然欲泣。顾言倾看了看她手里的药，道：“你买的除了一些寻常治跌打的药外，还买了雷公藤与马钱子，只需在饭菜中放入一点，不易察觉，多日后便会中毒，不治而亡。”

　　芸娘脸色煞白，手中的药掉落在地，颤声道：“你……你胡说，我没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马氏死后官府彻查，你根本逃不掉。”顾言倾道，“你这么做，只是害人害己罢了。”

　　芸娘后退几步，身体不由颤抖，“我也没有办法，她日日打骂，我实在受不了了……她不死，死的就是我。”

　　顾言倾平静道：“无论如何，杀人偿命，此为下策，你只要再忍耐些时日，待你有孕，自然苦尽甘来。”

　　芸娘看着他，心中将信将疑，顾言倾已不打算多说：“言尽于此，怎么做你自己掂量。你父亲年迈，晚景凄凉，你不认他，他不怪你，唯一所求只是你平安顺遂罢了。”

　　芸娘眼泪再也忍不住，哭坐在地。

　　顾言倾朝府里走，想起上一世出的一桩案子。

　　妾室芸娘毒杀正房，被判斩首，一尸两命。

　　顾言倾前世救回老乞丐只是偶然所为，并不知道他女儿这般种种，那时老乞丧女后伤心过度，也没活过几日，这一世既已知晓，他便不愿悲剧重演，能用几句话救得几条性命也好。

　　他沿街而行，心中松快，只觉上天眷顾令他重活一世，实在是天大的幸事。

　　“公子！”清池匆忙跑来，急道，“三皇子来了，正等在府里呢，我扯谎说你睡了，快点回去，被发现欺瞒皇子我就惨了！”

　　顾言倾被他拉回府，又被拽着去了正厅，连衣服都没换。他与三皇子交情颇好，不必拘这些礼。

　　厅上坐着一人，华服锦衣面容俊雅，手持一把折扇，极尽风流之态，见顾言倾出来便起身走了过来，关切道：“言倾，听说你病了，太子的诗会都没去，严重吗？要不要让太医来给你瞧瞧？”

　　顾言倾躬身行礼：“多谢殿下挂心，无甚大碍，歇息几日就好了。”

　　三皇子道：“那就好，不过看你脸色不太好，需得补补，我带了些补品来，你记着多吃些。”

　　顾言倾道：“虚寒之症，应食清淡，大补无益，多谢三皇子好意，还是带回去吧。”

　　三皇子道：“无妨，现在吃不得，日后也能吃。对了，今日有人送了我一副天下第一才子苏可久的字画，极是难得，我特意拿来给你看看。”

　　他抬手，随行侍卫就捧上来一副字画，三皇子正要打开，顾言倾后退一步，道：“苏可久的画千金难求，本该共赏，只是今日有些不适，恐怕不能与三皇子品鉴，还请赎罪。”

　　三皇子手顿在空中，失望道：“这样啊，你身子不舒服，我也不该来烦你，那你好好歇着，我改日再来。”又叹了口气，“要是御王叔还在，我就可以去找他了……”

　　顾言倾垂眸，无言送客，再无别话。

　　清池看着三皇子远去的背影，生生看出了几分凄凉，不解道：“公子，你以往与三皇子最是交好，一聊就是几个时辰，怎么今儿爱搭不理的？”

　　顾言倾转身回房：“人是会变的。”

　　“变？”清池眨眨眼，“难道是公子你变心了？”

　　顾言倾：“……”

　　这小子！

　　几天后，清池来给顾言倾送参茶，说今儿后院新来的门房他女儿找来了，父女俩相拥哭了好一会，也不知哭些什么。

　　顾言倾微微一笑，并未说话。他后来去医馆看过穆严，大夫说人已走了，伤还没好全就硬要走，怎么都劝不住。顾言倾没说什么，给了茶馆老板茶钱。

　　穆严走了也好，若再跟着自己，保不准会遇到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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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言倾往日习文最是刻苦，一心朝着父亲期望的道路走，也的确走得顺当平稳，可这一世，他只愿为自己而活，做从未做过的事，见心之所向的人，是以重生后的这几日，他连书都没翻开过，要么临窗发呆，要么写诗作画。

　　旁人或许不知，一直贴身伺候他的清池却清楚不过，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毕竟自家公子聪明绝顶，该学的该练的都已会了，会试夺魁如探囊取物一般，根本不必担心。

　　京中与他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是以会试结束放榜后，所有人都被惊掉了下巴。

　　前三甲中没有顾言倾的名字，末位才轮到他，顾言倾从小到大的神童才子之名就此蒙上了巨大的污点。

　　“怎么回事？”顾煜问道，“我看了你的卷子，平铺直叙毫无亮点，多年勤学，你就给我考出这么个东西出来？”

　　顾言倾默默领骂，他原本是打算直接落榜的，可惜还是中了进士。

　　“人生在世，有多种活法，科举并非唯一正道。”顾言倾淡淡道。

　　“你是我顾煜的儿子，京中谁人不知你曾为太子伴读，这次科考有多少眼睛看着你？你考成这样，打了我的脸不要紧，还丢了皇上和太子的脸面。”顾煜压抑不满，道，“过几日的殿试，你给我无论如何爬上去，我会想办法让你进翰林院，再想办法升迁。”

　　顾言倾沉默片刻，道：“父亲，孩儿，不想入翰林。”

　　顾煜不悦道：“为何？不入翰林院，你这末位的进士头衔，能有什么好前程？”

　　顾言倾道：“人生区区数十载，前程再好，百年后都不过是一捧黄土，即便不入朝堂，不做高官，亦可有别样的活法。”

　　“天真妄言，大丈夫不功成名就，做一番事业，岂不叫人耻笑？”顾煜揉了揉眉头，不耐烦道，“不必多言，好好准备殿试，其他的我会为你打点。”

　　顾言倾没再多说，回到房中，眉心微敛。清池见他愁容不展，以为他是会试没考好心里郁闷，开解道：“公子，一时发挥不好没什么的，咱还有殿试呢，皇上不是很喜欢你么，殿试的时候一定会提拔你的。”

　　顾言倾眼皮跳了跳，若是如此，他不就白活了这一世。

　　他让清池出去，自己单独呆了一会，提笔绘了一副烟波山水图，却是落笔生涩，心意难成。他凝思良久，取出书架上一个木盒，拿出一副卷轴，展开，卷上亦是一副山水画，画纸颇旧，看来画了有些时日。画卷右下方写了一行小字：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

　　顾言倾看了良久，似乎神思已入了画中，寄情山水，纷扰不至。

　　前世宦海浮沉，他早已看透了官场，曾经为国效忠为民谋福的宏愿壮志都已随前尘尽消，这一世，他只想为自己而活，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不顾父亲厚望，任性而为。

　　“公子，太……太子殿下派人来了。”清池跑进来，喘着气道，“让你去品仙居见面。”

　　顾言倾将画收起来，擦了擦木盒上的灰，沉吟良久后道：“好。”

　　品仙居是城中最大最好的酒楼，去的非富即贵，寻常人家连口茶都喝不起，顾言倾去的时候穿着素简，除了清池也未带随从，门口新来的小二以为是哪个穷小子愣头青，堵着不让进。

　　清池骂道：“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谁？”

　　小二啐道：“我管你是谁，今儿我们酒楼被一位贵人包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清池还要骂，一个暴怒的声音先到了：“没长眼的憨货，快让开！”

　　酒楼管事的推开小二还给了他一脚，转瞬变脸，躬身将顾言倾迎进去：“新来的不懂规矩，别和他一般见识，顾公子快请进，二楼雅间。”

　　那小二莫名其妙还挺委屈：“不是掌柜的说不准闲杂人进来么？”

　　“闲杂你个头，这位就是顾家公子，那位大人物等的就是他！”

　　“啊？！”小二傻眼，腿立时就软了。

　　顾言倾径直来到二楼天字号雅间，正要推门，门便开了。一个青衣侍卫让过一旁，将顾言倾迎进去，自己则站到门外，也顺便拦住了要往里迈的清池。

　　屋内弥漫着龙涎香的气味，装饰雅致别具一格，一月白华袍的俊秀青年悠然沏茶，倒了一杯递给顾言倾，抬眼笑道：“言倾来了，坐。”

　　顾言倾躬身：“谢太子殿下。”

　　太子皱眉道：“怎地还与我如此生分，我说过，没有旁人的时候，不必叫我殿下，叫我云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