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残疾王爷要带我谋反》苌楚七

29、第 29 章

　　顾言倾迟疑，自己不胜酒力，怕喝了酒易失态，不过看云湛饶有兴致的样子，不忍回绝，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云湛高兴了，为他夹了菜，顾言倾这才举筷。

　　“顾大人上次送来的草药甚好，多谢了。”云湛喝了一杯酒，叹道，“如此念着我的人除了刘全，大概就只有顾大人了吧。想当初在京城，你我并无深交，如今患难见真情，方才知道顾大人的好。”

　　“王爷言重。”顾言倾淡淡回应，继续吃着菜。菜都已凉了，吃在口中没有什么滋味，可此时除了吃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云湛又帮他倒了一杯酒，道：“顾大人还是如此拘谨，倒叫我无所适从了。今日好歹是我寿辰，顾大人就不要端着了，瞧着我都累。”言罢他击掌两下，便有数名女子走了出来，抚琴而奏，随乐而舞，这才有了些过寿的气氛。

　　“尽雪，还不过来服侍顾大人。”
　　随着云湛所言，一个貌美女子款款走来，坐在顾言倾身边为他斟酒夹菜。温香软玉在侧，顾言倾依旧面不改色，美人递过来的酒也未喝一口。

　　“王爷，下官不胜酒力，恐有失态，不宜多喝。”
　　“无妨。”云湛道，“今日本王生辰，一醉何妨？顾大人这般如坐针毡的模样，倒叫我汗颜了，不该劳动顾大人来这一趟啊。”

　　顾言倾道：“王爷此言下官惶恐。”
　　“唉，你就非要与我这般生分么？”云湛叹道，“他乡遇故知，本是人生幸事，我是真心将顾大人当成朋友看待，顾大人又何必句句礼仪，拒人千里？”

　　顾言倾心中微动，非是他拒人千里，而是不可接近。怕是近了，心事便无所遁形。

　　“我记得那日顾大人往我嘴里塞姜片，可不是这般有礼的样子啊。”云湛笑，让女子退下，“罢了，顾大人君子端方，不近女色，便不让这些庸脂俗粉扰你我清净了。”

　　人走后，二人相对而坐，反倒显得有些冷清，云湛安生了一会，道：“好不容易过个生辰，这般冷冷清清，委实无趣，顾大人，只你我二人，不如咱们来猜拳罢。”

　　顾言倾道：“下官不会猜拳。”
　　“简单得很，顾大人聪慧绝伦，定是一学就会。”云湛来了兴致，“早年游历西北，结实了几位江湖侠士，快意恩仇很是痛快，若不是先皇传召，真想从此浪迹天涯，逍遥自在，唉，哪里还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云湛忆起往昔兴致勃勃，又叹于当下，面露黯然，顾言倾正要说点什么，云湛已转了话锋：“顾大人出生金门绣户，饱学诗书礼义，定然不知这民间玩法，其实简单得很，只需你我二人同时伸手示数，口中再喊一个数，若一人说的数与你我所伸手指的总数相符，谁就算赢，输的人便要喝酒……”

　　见云湛兴致盎然，顾言倾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能见他这么高兴，他也觉得高兴，也就不拂他的兴致，现学现卖起来。

　　“一心敬啊，哥俩好啊，六六顺……哎，顾大人输了，喝酒！”云湛笑着倒酒过来，顾言倾只得喝了。任他再聪明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熟识，云湛也不同他客气，一连喝了三杯。

　　“三桃园啊五魁首……哎，顾大人出了臭拳，可得罚酒两杯！”
　　顾言倾：“……”

　　看云湛那样子，若不是双腿不便，恐怕已站上桌来了。

　　“夏威，咱们公子怎地与御王划起拳来了？”听得那边的动静，清池满脸疑惑，“还是那般粗鄙的玩法，若是让老爷知道了，鼻子非得气歪了不可。”

　　夏威一心啃鸡腿：“你不说我不说，老爷就不会知道，快吃吧你。”

　　“你就知道吃。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公子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清池说着抢过另一只鸡腿，免得被夏威吃完了。

　　夏威继续啃：“哪里不一样？”
　　“我总觉得公子有些怪怪的……”清池边吃边琢磨，“老气横秋的，感觉比老爷还要板正些，也不同以前一样和我玩了。”

　　夏威本是顾煜近卫，与顾言倾相处不多，不如青池看得仔细，不过也觉自家公子有些老成，不似这个年纪的少年人。

　　“咱们公子这叫稳重，哪能和你一般，整日就想着玩。”夏威没有多想，清池撇撇嘴，咬了一大口肉，又抱怨起王府的待客之道来，拿冷菜招呼客人，吃着没滋没味的。

　　夏威在桌下给了他一脚，冲他使眼色，刘全可还在一旁呢，清池吐吐舌头闷头吃。此时刘全却没留意他们，看着那边露出慈父般的笑容。

　　记不清喝了几杯，顾言倾觉得面上开始发烫，再继续下去非醉了不可，道：“王爷，下官酒量甚微，不能再喝了。”

　　云湛正在兴头上：“难得尽兴，醉又何妨。顾大人，想必还从未醉过吧？”

　　顾言倾以手支额，觉得神志有些迷糊。他的确从未醉过，也并不想在云湛面前醉。
　　醉后会做出什么来，并不由人。

　　“一醉可销万古愁，人生在世，怎能不醉？”云湛看着顾言倾泛红的脸，明白为何连太子都为他失了仪德，闹出那般笑话。
　　所谓公子如玉，莫过于此。

　　“罢了，不为难顾大人。”云湛自喝了一杯，笑道，“顾大人这般端方之人，肯陪我划拳取乐已是难得，若再得寸进尺，可就不厚道了。”

　　顾言倾暗暗松了口气，酒劲慢慢上来，脑中昏沉如坠千金，他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不慎碰翻酒杯滚落在地，他欲弯身去捡，却觉一阵晕眩站立不稳，只好又坐了下来。

　　“下官……失礼。”
　　云湛只是看着他笑：“无妨，顾大人失礼的样子，我到还想多看看。”

　　顾言倾道：“时辰不早，下官先回去了。”

　　“哎，急什么。”云湛笑道，“今日是我生辰，顾大人可有准备寿礼啊？”

　　顾言倾汗颜：“下官一时疏忽，忘了……”

　　“既然忘了，便补偿一份吧。”云湛道，“留下来多陪陪我这残废之人，顾大人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顾言倾一时无言以对，加上醉酒头晕脑胀，更是无法思考，只得扶额暂歇，勉强维系着一丝清醒。云湛慢悠悠喝酒，慢悠悠与他说话。

　　“我一直不明白，顾大人这般品貌家世，定有更好的前程去处，怎会来了这里？”

　　顾言倾晕乎乎道：“无他，唯心而已……”
　　“那顾大人的心里，在想什么？”

　　顾言倾未答，云湛又道：“顾大人来此，想必是因为我吧。”

　　顾言倾心中微怔，抬眼看向御王，云湛道：“因为我实在想不出这鬼地方除了有我这被贬的王爷以外，还有何特别之处。顾大人觉得呢？”

　　顾言倾默然，没有被说中心事的慌乱，御王定会想到这一点，只是他不会想到那个真正的原因，恐怕以为自己是来监视掣肘的吧。

　　“顾煜在朝中向来不涉党派，肯让宝贝儿子来这鬼地方陪着我这个废王爷，看来也是觉得我翻不起什么浪来了吧。”云湛转动酒杯，看着酒水在杯中来回不得而出，“可他有没有想过，若是我要做些什么，顾大人岂不是首当其冲？”

　　顾言倾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无奈道：“王爷多虑了……下官来此，只为避祸而已。”

　　“避祸？也是，云熵那个人，确实需要避一避。”云湛直言当今天子名讳，笑道，“想必他派人追杀过你吧？”

　　顾言倾不语，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他一直都懂。

　　“我向来对皇位不感兴趣，只求逍遥自在，这么多年从未涉足朝堂之事，却还是成了他的眼中钉。”云湛冷笑，“大概他也知道自己擅改遗诏谋夺皇位有多见不得人，始终不肯放过我。”

　　顾言倾心中一惊，酒都醒了一半。他这般身份本不该接触到皇家秘事，只知道先帝本有意传位于三皇子云湛，云湛推辞不就才改立太子云熵，在旁人眼中再寻常不过的事，哪里想到其中竟有这般内幕。

　　“怎么，顾大人很吃惊？”云湛笑道，“在帝王之家，这样的事只是平常罢了。”
　　顾言倾不语。

　　“那个人啊，从小就与我不和，狭隘善妒，心狠手辣，先皇正是如此才不愿传位于他。”云湛嗤笑，“也怪他自己蠢，本已是太子，只要稍微装模作样自然名正言顺，可他偏要自作聪明处处心机，失了人心。他总觉得我要与他争皇位，我若真要争，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他看了顾言倾一眼，道：“顾大人不说话，是吓到了么？”

　　顾言倾心绪稍定，道：“王爷，为何要与下官说这些？”

　　云湛笑道：“因为我当顾大人是朋友，朋友么，自当坦诚。”

　　顾言倾沉默良久，道：“王爷要做的事，还请三思。”

　　云湛眉峰微挑：“哦，我要做的事，顾大人知道？”

　　顾言倾不语。云湛此时给他的感觉和他曾效忠半生的帝王一样，分明语带笑意，却满是试探与猜忌，让他感到透骨寒凉。

　　他没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却又觉得他该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