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残疾王爷要带我谋反》苌楚七

11、第 11 章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顾言倾看着眼前的郊外小道，面容沉静，“何况我不信是他。”

　　夏威道：“听说御王获罪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就算是他也不奇怪。”

　　顾言倾没再说话，继续前行，脑中回想起御王被贬出京那一天，天色将阴未雨，惨雾愁云，他远远看到，曾经丰神俊朗的御王云湛，是被抬上马车的。

　　一别十余年，再次听到那个名字时，他拥军数十万起兵造反，大军直捣京师，而自己则失尽君心，毒酒赐死。

　　此时想来，他觉得幸好那时死了，否则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坐实了乱臣贼子之名的御王，更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待自己。

　　那一世，他们如参商之星，再无交汇，可这一世，顾言倾摒弃所有，走到了他的面前。

　　见到云湛时，顾言倾已如古井无波的心中，泛起了涟漪。

　　那只是一个背影，坐在亭前面对着一池残荷。此时荷花应已开败，这里却还开着几朵，花色艳红，点缀在已显颓势的残叶间，分外惹眼。

　　小亭风过，吹起白色的轻纱帷幔，让那个身影更为模糊，似是如在云端，遥不可及。

　　顾言倾上前一步，缓缓道：“青远县令顾言倾，见过御王殿下。”

　　那背影动了动，发出一声轻笑：“御王？许久未听人这么叫过了。”

　　不知何时亭中出现了一个青衣人，面容被面具遮掩，只露出两只鹰般锐利清寒的眼，走到云湛身旁，推动座椅。听得滚轮之声，顾言倾才发现，御王坐的，是一把轮椅。

　　他的腿……

　　顾言倾欲看，轻纱被风托起，挡住了他的视线。待轻纱落下，御王已在他身前一丈之处。

　　“顾言倾。”御王看着顾言倾，唇角微扬，“顾煜家的宝贝儿子竟然被打发到这来了，他犯了什么事？”

　　顾言倾不动声色看了看他的腿，道：“家父并未犯事。”

　　“那便是你犯事了吧。”御王轻哂，“你来了这，云覃那小子没闹吗？”

　　顾言倾摇头，看着眼前人的脸。

　　瘦了，瘦了许多，面色苍白，眼窝隐泛青色，似有久病之相。放在轮椅两侧的手骨结分明，亦白无血色。

　　若说以往的御王俊如临风玉树，此时的他却如孤寒之竹，孑孑独立。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京中故人。”御王微微笑道，“在这穷乡僻壤，见多了歪瓜裂枣的乡野粗民，看到顾大人这张脸，两眼都敞亮了许多。”

　　顾言倾微垂着眸子，掩下心中波动：“亭中风寒，殿下可否移步室内，下官有桩案子，需问殿下几句。”

　　“案子？”御王眉峰微挑，“既有案子，大人可唤我上堂，何必亲自跑来？你口口声声叫我殿下，难道不知我已被贬为庶人，莫非想忤逆圣意么？”

　　顾言倾道：“是下官疏忽了。”

　　御王还当他会再说几句场面话，听此言笑了笑，道：“你已看到了，我现在废人一个，如污泥中的泥鳅，再翻不起浪来，回禀上面的时候，莫忘了提。”

　　顾言倾嘴唇微动，却没说什么，自怀中取出那枚玉佩：“殿下可识得此物？”

　　那青衣人将玉佩拿过去，御王看了一眼：“确是我的，前些日子丢了，怎会在你手中？”

　　“此玉在一具女尸身上发现。”顾言倾道，“女尸死在瑶山，有人认出，她是贵府中的丫鬟，不知殿下可知晓？”

　　御王道：“这府中下人我认不全，你要去问管事的。不过前阵子确是有人禀报，说有一个丫鬟偷了东西跑了，或许正是她吧。”

　　顾言倾道：“此案下官正在调查，若有打扰还望殿下见谅。”

　　“查吧，顾大人能多来几趟也好。”御王笑道，“若没记错，顾大人应未及弱冠，怎地越发老气了。”

　　顾言倾眼眸微动，告辞而去。有了御王授意，他很快就查清了女尸身份，此女名叫梅香，六天前偷了府中不少宝物逃了。据府中下人说，梅香有个表哥，常与她私下见面，梅香走后他也未再出现，怀疑梅香盗物暗逃就是受他唆使。

　　发现梅香尸体时她身上除了玉佩并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看来是被凶手拿走了，顾言倾清查了府中遗失之物，衙役查访本县以及邻县的当铺，果真查得近日有人拿了些金银器物去当铺典当，正是梅香的表哥王庆，现已不知去向，住的地方也已细细查过，没有找到钱财。

　　衙门张贴了王庆的通缉告示，很快人便找到了，只可惜找到的已是个死人。

　　这王庆是来德县人，在一家酒楼当跑堂，平时好吃懒做，偷奸耍滑，已有数日不曾去过酒楼，却吊死在青远县郊外一处荒林内。

　　顾言倾带人赶到现场勘察，见王庆尸身悬空，脚下散落一堆石块，尸体颜面青紫，双目暴突，舌尖位于齿列外，脖颈上的勒痕为八字，未在颈后相交，亦有小便失禁之状，看上去确是缢亡而非他杀。顾言倾将尸体脚下石块垒起，大致估算了高度，确实够王庆踩在上面。

　　尸体被抬回县衙，仵作又细验了一回，排除了中毒，亦未发现身上有其他致命伤，身上还有一些银两和一只未来得及典当的玉扳指，案件看上去已十分明朗。

　　“公子真厉害，这么快就抓到了凶手。”青池道，“这个王庆真是够蠢的，巴巴杀人夺财，还没来得及享受就怕得自杀了。”

　　顾言倾没说什么，又看了一遍尸体，在尸体颈后右耳下方发现一处暗赤色瘀斑。王庆死了约莫三日，因山间凉爽，尸体还未腐烂，只在脖颈周围和下肢形成尸斑，这淤斑混于其中，若不细看很容易被忽略。

　　顾言倾叫来夏威，两人围着王庆的尸体看了半晌。

　　“此处为人身重穴，轻击可致人昏迷，重击便可丧命。”夏威看了看王庆后颈的瘀斑，道，“公子是怀疑王庆并不是吊死，而是死于颈后重击？”

　　顾言倾摇头，道：“王庆的确是缢亡，只是这瘀斑来的蹊跷，若是他当时并没有死亡，而是昏迷呢？”

　　夏威凝眉：“公子的意思是……”

　　顾言倾道：“你与崔捕头一同去一趟来德县，与张县令打声招呼，查查这个王庆平时与何人往来，那么多钱财，不可能几日就用完。”

　　“明白。”夏威领命而去。夏威走后，顾言倾又命几个衙役在县中走访，查得王庆并不常来青远，在青远也没什么熟人，只有几人说见过他，鬼鬼祟祟，似是在躲什么人。

　　“公子，这案子不是很清楚了吗，那个王庆畏罪自杀，还有什么好查的？”青池不解。

　　顾言倾道：“他若真要自尽，何必跑来人生地不熟的青远，来德县那么大，难道没有地方可死么？”

　　青池想了想，忽然一脸惊异：“公子，该不会是梅香死后成了鬼，来找他索命的吧？”

　　顾言倾无语，敲了敲他的脑门：“少看些神异鬼怪之说，这世上哪来的鬼。”

　　第二日午时夏威便回来了，将王庆生平查的清清楚楚，还交给他一份名单。

　　“王庆好赌，欠了不少赌债，这是他欠钱之人的名单。”夏威道，“不过据说王庆死前已将赌债还清，应该就是用了梅香从御王府偷出来的财物。”

　　“御王府财物价值千金，还这些赌债绰绰有余。”顾言倾看着名单，“既已还清，这些人应该没有理由杀他。”

　　忽然他眼眸微动，在这份名单上看到了一个不寻常的人。

　　顾言倾若有所思，片刻后让青池备车，去来德县。

　　听闻顾言倾到访，张义迎了出来，客客气气将他请进内堂。

　　“顾大人特意前来，可是那桩女尸案有什么问题？”张义有些惴惴，生怕顾言倾查案撞上了铁板，要找自己背锅了。

　　顾言倾道：“大人多虑了，案子查的很顺利，御王亦是配合，并未为难，只是本案嫌疑人王庆是来德县人，本官要查，于情于理都该知会张大人一声。”

　　张义道：“顾大人客气了，你我同为一县之长，虽辖区不同，都是为百姓请命，为皇上分忧，何必生分？顾大人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一声就是。”

　　顾言倾拱手：“如此多谢张大人，那顾某就不客气了，烦请张大人帮我留意一个人，近日莫让他离开来德县。”

　　张义来了兴趣：“何人？”

　　“贵县捕头，吴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