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少女》彼岸有马

11、四魂灵

　　铁柱刚飞走不多久，日和坊就已经开始为它担心起来了。她扒着窗台的边缘，费劲地向外张望。

　　但窗台的位置实在是太高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日和坊她太矮了——她不得不费劲地仰起脑袋，否则看到的就不是窗外的雨夜，而是木制的窗框了。

　　几滴雨落在窗户的边缘，被砸成了细碎的小水珠，溅在日和坊的鼻尖上。她忙揉了揉鼻子，下意识地想要把窗户关起来，但一想到铁柱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就继续任由窗子这么开着了。

　　她甚至还把窗户的缝隙推开得更大了一点，心想着这样的话铁柱就能轻轻松松地飞进来了。

　　“外面的雨好大啊……”日和坊扭了扭酸痛的脖颈，自言自语般的小声念叨着，“鸟要是被雨水淋湿了羽毛，是不是就飞不起来了呀？唔……铁柱可千万别遇上什么事啊。对了对了，缘一大人！”

　　日和坊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到缘一身边。她本来是想问点正事的，但看到缘一正在擦拭着日轮刀的动作，她的脚步忽然不自觉地慢下来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现在日轮刀的刀身已经变成了完全的赤红色，在靠近刀锋的地方有着弧形的宛若流火的纹路。缘一拿着白布，沾了一点轻质油，细致地抹在刀身上。他的动作极缓慢，却有种难以言说的沉静感。

　　日和坊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将整把刀擦遍，重新纳入刀鞘中。

　　“缘一大人，您喜欢这把刀吗？”她问。

　　缘一抬眸看了日和坊一眼。他像是沉思了一会儿，而后才点了点头：“嗯。”

　　重量恰到好处，挥刀时的手感更加轻巧一些。包裹在刀柄上的柄鲛缠得很结实，想必一定是把很坚固的刀吧。

　　钢铁塚总是能锻造出最完美的刀啊。他想。

　　“哦对，我有件事想要问您来着……”日和坊总算是想起要问的正事了，“先前您推测清川姬是一只鬼。既然如此，我们就该把它尽快解决掉才对，不是吗？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呢？”

　　在这个问题上，缘一倒是没有犹豫。他抬头看着日和坊，回答来得果断而坚定：“今晚。不能再让那只鬼继续放肆了。”

　　“咦？今……今晚吗！？”

　　日和坊“腾”一下跳了起来，一张小脸瞬间憋得通红，不知究竟是紧张还是慌乱。她在原地踱步了几圈，嘴里不停念叨着缘一听不清的话语。

　　总感觉她看起来状态不太妙，缘一本想说些什么的，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日和坊就已经哒哒跑到墙角，把晴天娃娃给抱了过来，从里面掏出包袱。

　　“既然今晚就要行动的话，那一定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才是啊！虽然我对鬼的了解实在很少，也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任何一只鬼……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帮您的！”

　　日和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表情前所未有的坚定。

　　说着她就开始再度清点起了包袱里的东西，力图为这“初次出征”做好完全的准备。

　　莹草送的草籽在战斗中用起来好像有点麻烦，为了避免手忙脚乱，日和坊没有把草籽带在身上，只是分了一半给缘一。

　　“这样的话，就算我一不小心和缘一大人分开了，您也可以自行治愈伤口了。”日和坊一本正经地说着。

　　“嗯。”缘一点了点头，把草籽包进白帕里，好好地收在衣服的内兜里，“谢谢。”

　　日和坊抿着唇，把笑意悄然藏起，但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几度。她低下头，继续整理东西。

　　她不想带太多零零散散的小东西，不过倒是带上了惠比寿的小小鲤鱼旗。

　　鲤鱼旗只比她的手掌长出那么一点点而已，放在衣袖里就完全察觉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有福神的庇佑，他们肯定能够顺利地杀死那只鬼吧。

　　日和坊揉了揉心口，呼出一口浊气，拿出装满了御魂的小袋子。

　　御魂她也不想带太多。认真地挑了一下，她把树妖和破势这两枚拣选出来，暂且先随手放在了地上，想要等到放好包袱之后再收进衣袖里。

　　趁着日和坊收拾东西的这么一点短短的功夫，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的树妖和破势从水滴形御魂里钻了出来，浮在半空中，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从御魂中钻出的小人还不如缘一的手指长，却让他不禁呆了一瞬。

　　这两块小板子里好像钻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树妖也好奇地打量着缘一，想要飞近他身边好好地看一看，却突然被破势抓住了腿。

　　破势向树妖招招手，摆出了进攻的姿势，似是在邀战。树妖急忙摇头，还后退了一小步，却被破势拉回来了。

　　两个御魂小人纠纠结结，全程一声不响，只以动作道出心中所想。

　　等日和坊好不容易收拾好东西，破势和御魂之间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到下一秒就要扭打在一起的程度了。

　　当然了，如果真要开打，那么树妖肯定会被破势按在地上摩擦。

　　“哎呀……不能打架不能打架！”

　　日和坊赶紧把破势树妖两个小小人形摁回到了御魂里，匆匆忙忙把这两枚御魂分开放在了两个注意力。

　　这样应该就不会再闹出什么矛盾了吧。

　　呼——

　　日和坊稍许松了口气。一抬头，却见缘一正紧盯着自己的袖子，沉着脸，表情复杂。

　　如此这般盯着看了片刻，他才慢吞吞地说：“刚才……有两个小人从那个东西里钻出来了……那是什么？”

　　日和坊眨了眨眼。

　　是了，缘一大人又不是阴阳师，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御魂。

　　日和坊坐直身子，把树妖御魂从右袖子里拿了出来，放在缘一面前，想要向他细细解释，却忽然想起，与御魂有关的这些事，过去是晴明告诉她的。

　　“缘一大人，您知道吗？其实啊，每个人都有四个‘魂’——代表斗争与愤怒的荒御魂、代表爱护与关心的幸御魂、代表亲和力与交际的和御魂、代表知性和理性的奇御魂。

　　“当人类死去，魂不会消失，而是滞留在各个地方，与其他的魂相结合，变成各种各样不同的形态。比如树妖是幸御魂和奇御魂融合诞生的产物，而破势就是单纯的荒御魂，性格非常暴躁，所以刚才总想拽着树妖一起打一架。”

　　说着，她不禁笑了，指尖轻轻抚过树妖御魂的边缘。

　　“阴阳师会把这些游走的魂封固起来，于是散乱的魂就变成了御魂。呶，就是这个啦。对了对了，因为‘魂’源于人类，所以会以人形的姿态出现。怎么样，很神奇吧？”

　　“嗯。我过去从未都没有听说过这些。”缘一点了点头，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这很有趣。”

　　“这……呀……嘿嘿……”

　　分明也没有被缘一夸，但日和坊还是不自觉地红了脸。她笨拙地笑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忽然，窗外传来了一阵扑棱声。浑身湿透的铁柱拼命拍打着翅膀，跌跌撞撞地穿过窗户的缝隙飞了进来。

　　它原本还想在室内盘旋一下，然后再找个好地方稳当落地，然而湿淋淋的翅膀根本没办法让它飞起来。不管怎么挥动翅膀也没用了。它沉沉坠下，以脸着地的糟糕姿态惨惨落地。

　　缘一抄起一块干毛巾，将铁柱包了个严严实实，粗略地擦去了它浑身上下的雨水。再由日和坊的晴天娃娃释放出温暖的治愈日光，铁柱逐渐被烘成了一个蓬松松的黑色小毛球，看起来可爱极了。

　　但这种时候，可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探听到的情报！

　　“村子里的人准备要把你们俩和那个叫阿菱的男人一起献祭了哟！”

　　它一边跺着爪子一边说。

　　“那群村民都聚在一起了。他们先是说什么，这雨季再继续下去就不会有收成了，全村的人都会饿死之类的。然后就提到了那个什么清川姬，说她肯定有办法，只要献上更多祭品就好了——然后他们都没怎么商量，就让你们和阿菱变成祭品了！”

　　短短几句话而已，竟让日和坊一阵心颤。她垂下眼，嘴角也因失望与难过而撇下了。

　　“怎么能这样呢……”

　　不由分说就让外乡人成为所谓的祭品。如此熟练快速地做出了献祭外乡人的决定，莫非意味着，他们曾做过一样的事情吗？

　　日和坊不敢想了。想得越多，她便就越觉得难过。

　　“我们走吧。尽快杀死那只鬼，让村民从虚幻的信仰中醒来。”

　　缘一拿起刀，没有丝毫的犹豫。从他沉静的表情也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日和坊不知道他是和自己一样觉得难过，还是感到了失望。

　　或许这两种情绪都有吧。

　　日和坊揉了揉脸颊，飞快地站起身来，把晴天娃娃背好，应了一声“嗯”，跟在缘一的身后。

　　为了不让成田听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声，缘一特地没有选择房间的正门，而是从窗户翻了出去。

　　单这一步，日和坊差点遇到了瓶颈——窗框太高，她翻不过去。

　　最后还是靠缘一帮忙才成功翻出去，实在是丢人的经历。

　　踩上地面的那一刻，日和坊不禁惊讶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会踩到坚实的土路，但最先碰触到的居然是冰冷的水。

　　暴雨将地面吞吃入腹，土路也变成了河水的一部分。路面上全部都是积水，足足没过了她的小腿。直直淋下的硕大雨滴只一会儿就把他们淋得浑身湿透，甚至连呼吸都被雨水撞得紊乱。

　　日和坊拢着袖子，双腿费劲地拨开脚下的水，只觉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夜里又黑，她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走到了什么地方。

　　只是，好像隐约能够听到什么声音，以略快的节奏持续不停地响着，伴随他们的脚步而一点点变得清晰而响亮。

　　“缘一大人！”日和坊不得不扯着嗓子，让自己的话语可以被缘一听见，“您有没有听到一个奇怪的声响——咚咚咚的声响！”

　　“是那只鬼的心跳声。”

　　夜幕中，朱红的神社渐渐显露其形。

　　穿透磅礴雨声的心跳音，一下又一下，鼓动不止。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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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御魂完全是我根据神道教里的御魂捏造出来的私设
PS.给看文早的读者老爷们说一下，cp是缘一
原本我在文案上标的是“我也不知道男主角是谁”，因为我本来是准备开启股市模式让大噶自由买股的，但前天整理了一下大纲发现出场的男性角色不太多，和小太阳有互动的就更少了，我心心念念的股市根本开不了盘qaq
所以就决定是缘一了
还记得开坑之前，就看到有评论说能不能嫖一下缘一了，那么现在就如你们所愿(这句话请给我脑补出霸道总裁的语气靴靴)
虽然中途缘一会下线一段时间，但有什么能比嫖缘一更快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