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非多》灵精风

11、玄冥散仙

　　“老大！”一见到唐橘，他们立即围上来，趁空挡我先回房查看东西有没有少，很多东西都是我一点一点弄出来的，特别是我那些珍贵画卷。
　　上楼后瞥了一眼下面自顾自团聚的人们，有同伴在身边，便不会觉得孤单，我开始怀疑是不是不该一个人旅行。
　　查看完行李，突然回忆起疾风寨景色，那居高临下俯视山林的感觉，阳光照遍山谷，使万物苏醒，好似一切即将开始，又好似一切刚刚终结，我拿出画具，在桌上铺好宣纸，踌躇着如何下笔。
　　染墨轻重笔下坚，山林之中藏玄涧。一脉成色段中间，疾风隐匿无人见。轻佻沟壑接上弦，楼尖白衣飘衣袂。山林石栏拼景案，却看林中隐楼现。
　　从我笔下绘画出的景物，有如真景再现，虽没有油画那般真切，却也是分毫不差，国画最讲究意境，以形写神，而我在画中加入了油画的精髓，神似形更似，超出以形写神的框架，追求现代绘画似真梦幻的形式，第一眼望去好似看到真景，仔细分辨才知是一幅画。
　　放下画笔，轻轻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汁，果然画画也是要练的，越画越逼真了，那宣纸上被水墨晕染，就像加了一层薄雾。这是我所有画作中，最完美的一副，画完后连我自己都惊呆了，原来超越只在一瞬间，恍惚间放下手中画，抬头一看，天色已近日落。
　　“萧妹子，可休息好了，该吃晚膳了。”一回来被兄弟们缠住，等把他们安抚下来才发现这萧妹子已经上楼歇息去了。
　　“唐大哥吗？进来吧。”简单整理一下桌面，开始收拾起一些画具时，他已推门进来。
　　“原来妹子还有如此雅兴，躲在屋中作画……”本想嬉笑她一下，可看到桌上所绘之画，被惊得噤声。
　　“是见到大哥与兄弟们团聚，不忍打扰，所以才悄悄上楼。不知那位受伤的大哥伤势如何了？”我没在意他的吃惊，继续收拾画具，“不知何时可以起程？”收拾好画具，抬头看向唐橘时，发现他正在看那幅刚刚完成的画。
　　“妹子，这画……”这幅画画功好坏他评判不出，只觉得这画跟真景相差无几，最多一个是在眼前，一个是在画纸上。
　　“小妹平日的爱好，就是想把所有美景都搬到纸上，回去好给娘亲看，她从不出远门。”虽然我亲情感淡薄，却不代表我不孝顺，我用自己的形式让家人开心，让自己安心。
　　“这画太美了，若不是这纸上的墨迹未干，定不会认为这画是妹子所作。”这小女孩身上还有多少才能，她这年龄武艺超群已属非凡，画功亦是精湛，有点好奇她的童年是如何成长的。
　　“小妹的画一般都会送回家，除了这幅，小妹之前还画了很多，若唐大哥有兴趣，小妹拿给你看看？”以前只跟泩儿交流探讨过，终于有机会跟他人讨论我的爱好了。见他点头，我连忙拿出以前画的几幅，“这是我一路上所碰到的美景，不是什么名川佳境，却让我觉得优美怡然，画了很多，一些已让我找人送回了家，这些是最近画的，怎么样，好不好看？”
　　“这上面所画之人，是妹子你吧。”每幅画中都有一名白衣之人，站在画中某个角落，不细看很容易忽略此人的存在。
　　“呵呵，被唐大哥看出来了，小妹一人出门在外，家人多少还是不放心，小妹只想告诉家里人，我很好，很自由，也很快乐。”想到家人，我淡淡笑着，他们的脸庞在我脑中闪过，每个人都是那么清晰。
　　“……”提到画画这孩子竟露出兴奋的样子，倒是跟同龄孩子一般无二，可提到家人却笑得清落，看来她在家中并没有他想象得那样好。“妹子出来游历多久了？”
　　“已有三四个月了。”这是我选择的生活方式，游走在大江南北，观看着世间百态，享受自然风光，只为寻找自己存在的角色，我不愿太过招摇，又不想受人压制，所以我选择做一名旁观者。
　　可我这个旁观者又能旁观多久？比如这次，大发善心出手相救，可能会让我永远失去旁观者的资格。
　　“妹子真是厉害。”想当初自己出门闯荡江湖，比她还大了三岁，却不及她半点才识，怪不得疾风寨三位寨主突然对她多出几分敬重，原来他们已经看出她的不一般。
　　“哪有那么厉害，都是雕虫小技。赶快去用饭吧，小妹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大概是真把他当哥哥看了，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向他撒娇，拽着他走出房门，把门关严后下楼去。
　　“小兄弟，赶紧过来坐，小二刚上的菜。”刚下楼下面几位唐门兄弟立刻热情招呼，让出离我最近的座位，在桌的有四人，还有一位伤者，加起来他们总共有五人。
　　“老大，这里。”看有人给我让座，另一人则给唐橘让出位置。
　　“谢谢这位大哥。”他们如此客气，我也只能跟着客气。
　　“妹子，给你介绍介绍，他们都是我唐门兄弟，他叫唐冉，”他指着坐在我左手处一名二十来岁的小伙介绍道，这男子长像一般，右眼角处有一道疤痕。“他是唐贺，”说完又指向旁边一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五官端正，却不及唐冉精神。“这是唐肃。”在桌上的最后一位，跟唐橘差不多年纪大。“楼上养伤的叫唐汴，我们之中最小的一个。”他刚说完，我便抢过话自我介绍起来。
　　“几位哥哥好，小妹萧婷，为行走方便女扮男装，望哥哥们多多包涵。”不知这两天抱了多少次拳，又让他们包涵了多少次，古人说话真是麻烦，可现在我生在古代，也不得不入乡随俗。
　　“俺就说哪有小子长这么秀气的，原来是个姑娘。”唐肃一掌拍在桌上，把我吓了一跳，其他人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一点反应都没有。
　　“肃，你吓到萧妹子了。”被唐橘一语道破，这汉子才反应过来，看到我一副被惊到的模样。
　　“呵呵，萧妹子莫怪，俺是个粗人，喜欢大嗓门说话。”果然声声如雷，底气还真是足。
　　“所以大哥才是个响当当的汉子啊。”话音刚落，不只唐肃，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没想到我会突然夸起人来。
　　“哈哈哈，看来我们以后得多跟肃哥好好学学，不然称不上汉子呀。”我旁边的唐冉，笑得最没形象，跟着我的话开起唐肃玩笑来。
　　“小子，你皮痒了是不？”刚举起拳头就要打，却见小二正欲上菜，方放下拳头。
　　“小二哥，你们掌柜呢？”从我回来到现在，连掌柜的影都没看见，难道我的猜测真落实了。
　　“不……不知道，他……他……一早就……就不……不见……了。”不知这小二是吓的还是本来就是磕巴，没一句话说得利索。
　　“妹子，那掌柜果然跑了，是怕吴寨主开罪于他吧。”唐橘眼中尽是‘佩服’二字，对我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可能吧。”一个两面透风的墙，能在这站稳吗，估计早跑回他真正主子那里了。
　　这几个人根本不知我现在心思，果然是武人，只知舞刀弄剑，心思粗犷，不计较小节。他们这种人只要给点甜头，就能认做朋友，风里来火里去的任人差遣，脑袋单纯得可爱。不过跟这种人交往不会觉得累，很自然的就能融入他们，不会觉得不自在。
　　“妹子，有哪里不对吗？”我自认为脸上没露出破绽，不过唐橘还是注意到我似有所思，看来他这个副门主也不是白当的。
　　“那掌柜是个两面透风的墙，保镖这一行会昭示天下，自己所保之镖是何物吗？你们以为凌华的消息是谁告诉疾风寨，又是谁自动告诉我们疾风寨所在位置的？”拿起筷子先吃着，等这帮人想明白，我就不必和他们抢菜吃了。
　　“这么说那掌柜……”原来她早已注意到掌柜，却还是故意放他走，看来她有心置身事外。
　　“从哪来回哪去了。”回头看了一眼店小二，畏畏缩缩的蹲在角落里干活，我的话不知他听到多少。“唐大哥，这凌华你们最好不要接了，回唐门后联系雇主，再请位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辈和官府里有头有脸的官家，一起为你们作保，退了凌华雇主订金，让雇主另找他人吧，否则唐门少不了麻烦。”
　　“多谢妹子提醒，还真没想过那么多，回到唐门后一定照妹子说得办。”唐橘突然起身施礼，把我弄得一愣，立刻起身还礼。
　　“唐大哥客气了，也有可能是小妹想得太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是让唐门名誉受损，那就得不偿失了。”一时口快，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江湖中人最重名誉，我不该触人霉头。
　　“萧妹子所想也有一定道理，看来这件事得请玄冥散仙来定夺。”一直没出声的唐贺突然说话，嗓音极富磁性，犹如磬钟低律，十分悦耳。
　　“玄冥散仙？”这名号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有哪个人会把自己师傅的名号记错，原来师傅在江湖上是备受尊重，如此一来以后可以拿师傅名号挡灾了。
　　“萧妹子虽初入江湖难道没听说过玄冥散仙？”唐肃不可思议地望着我，仿佛我是个外星人，不过估计他们要是见到外星人，肯定以为是妖怪，非一刀砍了不可。
　　“没听过。”我算不算是睁眼说瞎话，明明听过，甚至还见过本人，却不得不说慌。
　　“也不怪萧妹子不知，平民百姓有几人敢提。”唐冉这时接了一句，看了看其他几人，他们都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我玄冥散仙的事。
　　“玄冥散仙是他的号，他本名卢融是玄门掌门，此人亦正亦邪，正时刚直不阿，邪时能血染一片，普通人家都拿他来吓唬小孩，传来传去他就成了人人惧怕的‘仙人’。可事实上他乃正派掌门，是江湖上人人敬重的前辈。”听唐贺所言，师傅的形象被人以讹传讹，以至于恶劣到无人敢提及，实际上他本人是很受人尊敬的。“说到玄门，想必萧妹妹也不知吧。”见我点头肯定，他了然一笑，“这玄门可有些来头，而且规矩很怪。”
　　“怪？怎么个怪法？”说起来师傅脾性就很特，不喜欢被束缚，若是一派掌门，他怎可以自由自在游走江湖，不太合常理，除非玄门规矩本就如此。
　　“一般门派的掌门，都会留在固定地点，教授徒子徒孙功夫，而玄门不是，天下人不管什么身份，谁都可以进入玄门玄山学武，但只限三年，三年后不论武艺如何，所学深浅，一律赶下山。而这些学武之人都是自己找上玄门拜师学艺的，教授他们武艺之人，除玄门三大长老外，就是三大长老的徒弟，掌门不亲自授业。”他正说得兴奋，唐冉突然抢话说道。
　　“玄门选掌门也是一大怪事，因为玄门掌门不必留守在玄山，所以玄门几代掌门都在外游荡，在玄门里掌门最大的职责就是找个传以衣钵的徒弟来接任掌门，至于如何收徒，好像一直没人知道，也没人敢胡乱冒充，很多人猜测这可能也是玄门的规矩，外徒不得自称玄门中人。”见我陷入沉思，他们有点奇怪，可低头看到桌上饭菜已所剩无几，再看我手中碗筷已然放下，说话的唐冉和刚才说话的唐贺才开始抓紧吃东西。
　　师傅是玄门掌门，这可是个大新闻，而玄门听起来不一般，找个传以衣钵的徒弟来接替下任掌门，应该不会是我，我是女子，师傅断不会把一派掌门的位置交给一名女子，这个世界是不会允许的。
　　“妹子，怎么了？”唐橘总觉得她好像知道玄冥散仙，却故意装作不知，提到玄门却疑惑不解，而她此时沉思，好像在思虑却又在庆幸。
　　“没什么，唐大哥我们大概何时起程？”说着从怀里掏出牛肉干，给没来得及吃上几口菜的两位加菜。
　　“明天吧，让唐汴再休养一日。”看她拿出肉干，他立即伸手抢来一块，在路上他就吃好了，那味道太让人回味，不知是哪里卖的。
　　“老大，你也太不厚道了，萧妹子给我们的加菜你也要抢。”唐冉咬了一口，差点把舌头咬掉，简直太美味了，没想到肉干还可以有这种味道。
　　“谁抢了，妹子又没说专给你们二人，对不对妹子。”他可是抢得理直气壮，趁他们没注意，再捞一块儿走人。
　　“啊，老大给俺留一块儿！”见最后一块儿被唐橘拿走，唐肃赶紧追出去抢。
　　那两人在外面一打一闹，桌前这两位为夺对方碗里那块儿来回把式，原来江湖人都是这么切磋武艺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