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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第 227 章 ...

  •   皇帝要见他们一家,陶夭带着孩子们同李璧汇合,一起前去面圣。李璜要李璧婉言顺从讨好皇帝,可李璧扪心自问自己在皇帝面前一向稽首俯身奉命唯谨,如此都被放逐辽东,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讨皇帝欢欣。事关一家性命,李璧不敢懈怠,一路不断思索皇帝因太子之事伤心该如何安慰、皇帝询问辽东事宜该如何应对、皇帝若是、若是问起自己在辽东这些年过得如何,又该如何回答。

      李璧心事重重,陶夭也不遑多让,就连两个孩子都紧张害怕,宫中雕梁画栋、百芳竞艳,处处美妙、片片精细,孩子们却不敢多看一眼,只怕一不小心又连累了家人。一家人战战兢兢来到殿内,也不敢细听细看,扑通一声齐齐跪在地上向皇帝请安,之后便是满殿沉寂,只能听到粗喘的呼吸声。

      许久,李璧才听到皇帝幽幽道:“你回来了……”

      皇帝的声音有些疲惫,给李璧造成了些许温柔的错觉:“儿臣……”

      “你还敢回来!”

      一声巨响,茶案倒翻杯瓶倾覆,一个茶碗盖过了两圈扑棱几下摔在陶夭身前。几人吓了一跳,秋萌冬满都忍不住发抖,春芒也在陶夭怀里嚎啕大哭。

      春熙眼看皇帝要发怒,连忙让众内侍避让,小步跑到陶夭身前抱过春芒,小心向皇帝禀道:“小皇孙、小皇孙不盛龙威,恐污了大殿,老奴斗胆……”

      “滚!”

      春熙一把捞起秋萌和冬满,连同春芒一起推给内侍,将人赶出殿去合上殿门,又跪回皇帝脚边。

      皇帝已然盛怒,内侍和孩子们还没离开便两步走下案榻,指着李璧大骂:“不忠不义、不敬不悌,你有何颜面来见我!”

      一句句话语如万钧寒铁坠在李璧背上,压得他呼吸困难,冻得他浑身颤栗,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只见皇帝两鬓发丝斑白双眼血丝满布,青筋凸起面颊胀红,一掌压额一手斜指,一双虎目怒火霹雳,整个人如同一条暴怒的巨龙,在崩溃失控的边缘游走徘徊。李璧本还想解释辩驳,见皇帝如此顿时心如死灰,闭上眼跪俯在地。

      不忠不义,不敬不悌,桩桩大罪件件诛心,若当真定论,这天下哪里还有李璧容身之地?李璧不言不语怕激怒皇帝连累家人,陶夭却不肯看他被污蔑指责。陶夭顾不得惧怕,为李璧向皇帝争辩:“陛、陛下,殿下在辽东数年,克己慎行、小心翼翼,反思悔悟,不敢有半点懈怠,想必、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才使、使陛下有如此误解……”

      “小竹!”李璧深知皇帝此时根本不会听他们解释,他唯恐陶夭被自己牵连,连忙出声阻止,可惜为时已晚。

      “误会?误会?”皇帝恨吟怒啸,按着额角痛苦地闭上眼,粗喘一声道,“你们真当朕耳聋眼瞎,不知道你们在辽东的所作所为?不过看在太子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盼着你们兄弟和睦,日后能一同繁荣我李氏江山。没想到啊,李璧!朕当真以为你恭谨仁孝,谁料你竟心怀不轨,给太子进献娈宠诱他走上绝路!”

      陶夭心中骤寒,皇帝并非无故发怒,他是知道了云随远的身份,认定随远是受了李璧指派,向李璧问罪来了!虽说太子与随远倾心相恋,可皇帝不能也不会理解,别说太子随远二人已死,就是他们还在世上,皇帝也绝不会接受。李璧如今是百口莫辩。

      “朕对你一再容忍,太子对你更是赤诚相待,你、你怎么敢、你们怎么敢!你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觊觎高位,害死了朕的琮儿,你们简直该、该、该……”皇帝愈发激动,身形却愈发不稳,抱着头踉跄两步,撞倒茶案不说,自己竟也载倒在了地上!

      “陛下、陛下!来人,快传太医、传国师!”春熙忙高声呼喊仆从,李璧见他唤得急迫,不由抬头看向皇帝,只见皇帝缩在地上双手抱头不住打滚,口中有呜咽痛嚎之声,身上更有痉挛抽搐之相!

      皇帝对李璧一再苛责,此次更是不问缘由就破口大骂,他那未尽之言其中之意,只怕是要将自己全家置于死地!李璧怕他,也恨他!可他毕竟是李璧的父亲!是李璧敬仰、濡慕的人!眼看他鬓白老去、痛苦难当,李璧也心如刀割!他一步上前,跪在皇帝身边,毫不犹豫将手掌塞进皇帝口中,任皇帝如何噬咬都不肯放手!

      陶夭叹了口气,他刚刚真的以为自己一家在劫难逃,皇帝忽然倒下,虽然不敬,但他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见李璧如此,他并不意外,李璧本来就是心软仁爱之人,若非如此也不会对自己照顾有加。可皇帝真的值得么?眼看李璧手上流出鲜血,陶夭不再多想,亦来到李璧身边,蹲下身按上皇帝头颅,为他揉捏起来。

      秋萌三岁时高烧不退,引起痉挛之症,徐无为给他口中塞了手帕,又不停揉按,加上猛药汤灌,这才保下一条性命,可也留下了后遗症。此后每每犯病,陶夭夫君二人便这般照顾,陶夭更是每日为他推拿,时推日移,这才症状消减,只是仍不如普通孩子聪慧。也正因如此,陶夭学得了推拿之法,如今正好照搬了来,为皇帝安神。

      皇帝头疼欲裂,眼前景象模糊扭曲,慢慢破碎成李琮的样子,从七窍和碎裂的纹路里漫出鲜血,血液又变成张狂的蛇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他包裹其中,灼热的毒液撕裂他的身体、腐蚀他的血肉,让他痛不欲生、无法解脱。正在此时,一缕冷香飘来,数九寒梅,冰清冷洁,将炼狱破开一道光,让他得以喘息。

      陶夭见皇帝慢慢平静,松了口气,正好商太医赶来,他便离开皇帝身边,轻轻拉了李璧退至一旁。二人目送商太医将皇帝搬入内殿诊治,不多时竟又见到净苦,二人虽有疑惑,净苦却无暇多言,匆匆进入殿内,换了春熙出来。陶夭捧着李璧鲜血淋漓的手心疼不已,见了春熙忙道:“殿下受伤了,陛下又、又需要休息,孩子们也受了惊吓……公公,不如我们先回去?”

      春熙安排着内侍入殿伺候,此处无甚人员,才擦了擦额上汗水,轻声道:“您二位刚刚才为陛下受了难,陛下还没醒,您就要走,走哪里去?现在走了,殿下的血岂非白流!依老奴之见,殿下还是跪候陛下召见为妙。”

      陶夭不太愿意,刚刚皇帝疯狂至极,那样子简直像要把李璧置之死地而够快,好不容易因病缓了片刻,他们不赶紧离开,还等在这里,待皇帝醒了还不知要如何发落呢!

      “刚刚的情形您也见了,只怕我二人在此反招陛下厌恶,倒不如让陛下消消气,我二人再来赔罪。”

      春熙瞧了陶夭一眼:“二皇君倒是比以前活泼些,话也多了。只是论起陛下,老奴自认比皇君熟悉一些。”春熙看向李璧,“如今陛下心绪起伏不宁,虽龙威更盛,但心也更软,正是需要亲近、安慰的时候,今日之事陛下盛怒,但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品陛下岂能不知?不过是心中堵塞,发泄一通罢了。刚刚陛下头疾发作,殿下和皇君所为着实教人感动,陛下也一定会记在心里,这时候正是父子消除隔阂的最佳时机,您二位若匆匆离去,岂非白白错失!”

      陶夭垂下头默然不语,拿贴身手帕替李璧简单包扎。春熙对李璧有莫名的期盼,他的话陶夭才不信。陶夭自然希望李璧和皇帝父子融洽,可、可、可皇帝为父不正,他怕又生祸患……不过,李璧仁孝由心而起,如今皇帝情况不明,他定然不会轻易离开。

      果不其然,只见李璧将包好的手举在鼻前轻嗅,向陶夭安抚地笑了一下:“父皇如此,我心不安,我留下,小竹先带孩子们回去吧。”

      春熙有些不悦:“这看着可不太像样子,您二位夫君一体,走一个留一个,只怕陛下多心。如今您二位可不再是了无牵挂一对眷侣,总要多为小皇孙考虑些。”

      提到孩子陶夭又有些犹豫,他也不愿李璧一人面对那喜怒无常的皇帝,可真要留下……正在纠结之时,殿内跑了小侍出来:“两位殿下、春熙公公,陛下醒了,召两位殿下与小皇孙觐见呢!”

      春熙松了口气:“往日要折腾许久,今天竟这么快就好了,可见天意,殿下、皇君快请吧,老奴去迎小皇孙来!”

      事已至此,陶夭就是万般不愿也是无用,只得同李璧一道入殿再次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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