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传》什么也不想说

226、第 226 章

　　李璧本在细思，闻言抬起眼睛直直盯着李璜:“不能落在李圭手上，又该落在谁的手里？”

　　李璜迅速瞥了眼娴妃，看着低声道:“嫡长、嫡长……反正哥哥你懂我的意思。”

　　“不可。”娴妃立即道，“璧儿绝不可以想那个位置！何况如今璧儿自身难保，能否留在盘龙都是两说，你父皇又那个脾性，你急吼吼地撺掇他做这事，你不怕么！”

　　李璜急道:“有何不可，为什么不能想？太子仙去朝中正是混乱的时候，如今不筹谋，难道等六哥拿稳了位置再奢求他能放过咱们么？二哥要才华横溢人品贵重，在朝中时颇有建树，怎么担不起那个位子？何况太子妃一去几个成家的兄弟中再无谁的妻族能与皇娣相比，有皇娣母家支持，怎么就不能一试呢？如今父皇虽然脾气暴戾，但他也是伤心难过，如果二哥别再犟着性子好言相求，父皇一定不舍得二哥再去那苦寒之地！”

　　李玥也道:“母妃，二哥走了以后咱们过得是什么日子？难道您还不明白么？没有权力，咱们就是一只蝼蚁，任人揉捏！咱们家本就仰仗三哥哥，等太子之位换了人，咱们在新太子眼中又是什么货色！”

　　娴妃半转过身，虽有些犹豫但仍然坚持:“总之、总之璧儿不能抢那个位子！你们想要你们自己抢去！”

　　李玥气得跺脚，又去看李璧:“二哥，母妃迂腐，但您是胸怀大志之人，您难道就愿意蹉跎辽东、做一个铜臭商贾么！”

　　娴妃母子三人久居宫中，并不知道李璧在辽东做了些什么，见他们年年有商队来盘龙送些山参皮货，以为他已做了商人赚取家资。商人低贱，李璧从商他们又心疼又无奈，只盼着此次回盘龙李璧能讨了皇帝欢心，一转颓势。

　　李璧道:“不瞒你们，我和小竹商议过，祭拜完太子、见过盘龙诸亲朋，我们就回辽东了。”

　　“什么？为什么！”

　　“辽东虽偏远，但这些年已是不逊中原的繁荣之地，我们二人在辽东小有产业，过得也不错。何况秋萌他们生在辽东、长在辽东，早已习惯了辽东的生活，盘龙的勾心斗角他们应付不来，我也不希望让他们面对这些纷纷扰扰的权力之争。我们离开盘龙数年，朝中早就物是人非，就算勉强留下也无所作为，思来想去，还是回辽东比较好。”

　　李璜死死盯着李璧，见他言语诚恳神色疲惫，不像试探之言，不由道:“二哥你真的这么想？”

　　李璧点点头。

　　“那先太子的冤屈呢？你不为他报仇么！”

　　“逼死太子的究竟是谁咱们心知肚明，你真要我为先太子报仇？”

　　不论是谁将随远的事告诉皇帝，最终下手的是皇帝，让太子觉得痛苦绝望的也是皇帝，没人能替太子说一句委屈，太子正是知道如此，才会舍了自己的骨肉也要让皇帝体会锥心之痛。

　　李璜无法反驳，只好抿唇站在一边，李玥又接过他的话:“那霏儿、霂儿呢！他们也是皇孙，霂儿聪敏伶俐，难道他们也要跟你一样蹉跎在辽东！蕙女呢，堂堂郡主，每日闭门谢客，连贵女茶会都不敢去，只怕她们提及自己被夺去爵位的父亲！你们去了辽东，又留下蕙女一个人么！”

　　“我会请父皇恩准蕙女同我们一起去。”

　　“然后嫁个夷人？别人耻笑一辈子？”

　　李璧有些无奈:“夷人也是我朝同袍，夷人也有有为之士，玥儿你不该如此说……”

　　“你别跟我说这些！二哥你淡泊名利只要守着你的娇妻什么雄心什么天下都可以抛弃，可你就全然不顾皇室的体面、王族的骄傲，不顾你的家人了么！你原来这么自私么！”

　　李璧垂下头，没有说话。李璜长叹道:“长兄如父，咱们兄弟虽多，可咱们家，其实就咱们仨兄妹而已，以前我们年纪小，家里全都靠着哥哥一个人，哥哥有本事我们骄傲，哥哥被冤枉我们也跟着受罪。当初阿姐选婿，多少人笑话阿姐心高气傲无自知之明、为了面子连自己的幸福都可以不要，可阿姐是为了争那口气么？她是为了母妃和我啊！二哥，你走了以后咱们家一落千丈，什么猫猫狗狗都敢在咱们身上踩一脚，万寿节时蕙女不小心打翻了茶杯都被皇后在众目睽睽下罚跪，阿姐去劝，太子妃火上浇油一并数落，连母妃都不能幸免！我们一无所有，手中唯一的筹码就是阿姐的婚事！阿姐为了母妃和蕙女不被欺负、为了弟弟能顺利建府入朝，这才咬牙选了徐家之子，在徐公子病逝后还坚持为他守孝五年！五年啊！女儿家的大好年华全被埋葬在了宫里！今年孝期已满，阿姐已可以重新议亲，可弟弟无能没有闯出名堂，二哥你若再一走了之，你让阿姐怎么办！一辈子老死宫中么！”

　　李璧早就知道，宫里惯来捧高踩低，自己负罪自己的家人们都要受到连累，可真的听了他们说，他还是难受不已。他双目又红，歉疚地望向李玥:“是二哥不好，二哥害你们受委屈了……”

　　李玥拿绢帕擦了擦眼睛:“二哥不必这么说，咱们家的荣辱本不该你一人承担，你做的都是利国利民利天下的英雄事，虽然你去了辽东，但妹妹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盘龙的事妹妹为你担着，如今璜儿也大了，我们都是你的助力，你只管往前走就是！可没想到，当初面对朝中重臣都能毫不犹豫下手清算的二哥如今竟然畏畏缩缩只想着偏安一隅！我们不为自己曾经受到的屈辱委屈，我们只为自己看错了人难过！”

　　“玥儿……”李璧叹道，“唉，难道你们不明白么，我是走是留、太子之位花落谁家全凭父皇一人做主，你们都说了，父皇因太子的事心绪不宁，这时候你们提什么立储呢？我们所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罢了。”

　　“可是……”

　　“阿姐！”李璜止住李玥，“二哥说的也对，咱们先静观其变。”李璜又转向李璧，“只希望以后有机会，二哥记得我们今日说的话。”

　　李璧只得点了点头。

　　隔壁宫殿内，春芒被乳娘抱去哺乳，宝禄从红桥那里拿了些果子糕点给孩子们吃。大丧期间禁食荤腥，点心里一点荤油都没有，虽味道还好但口感粗糙干燥，秋萌本就抽抽噎噎，吃些干巴巴的点心不小心便被噎住，不停咳嗽起来。这本没什么，秋萌反应慢却是个莽撞性子，陶夭受够了规矩的苦，对孩子们不会太过苛求，秋萌自小就没学会细嚼慢咽的礼仪，吃东西总是风风火火，有时被噎住自己吐了咳两声便好了。陶夭拍了拍他的背，用手帕接在秋萌嘴下:“吐出来吧，喝点蜜水润润。”

　　谁料秋萌用小手捂住了嘴巴，拼命想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憋得脸颊通红都不肯吐。陶夭吃惊又诧异，只得喊了宝禄过来帮忙按住秋萌，自己用力拽开他的手，把他嘴里的东西抠了出来，又喂了蜜水进去:“这是怎么了，有这么好吃么？就是爱吃也不能这样啊！万一被噎坏了怎么办！”

　　冬满悠悠叹了口气:“‘食当尽，勿吐哺’，这是母君您在路上教我们的，大哥是怕自己不规矩……”

　　秋萌窝在陶夭怀里，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秋秋想慢慢吃的……不，不是秋秋，是、是……”秋萌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自己叫什么，又着急又生气，哭得更加大声，还拿手锤自己的头，“不记得、不记得了！奶奶生气了！母君还受罚！秋秋太笨了！秋秋太笨了！”

　　陶夭忙抱住秋萌，宝禄在一旁也着急掉泪:“究竟怎么了，娘娘肯定很喜欢三位小公子啊，怎么会这样呢！”

　　冬满替秋萌擦了擦泪珠:“不怪大哥，是我说错话了，跟你没有关系的。你叫李霏，霏……飞起来的那个飞！南追不是在地上跑么，你就在天上飞！你在天上飞，他在地上追！记住了么！”

　　秋萌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努力想要记住:“飞飞？秋秋飞飞，南南追追？”

　　冬满用力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大哥真聪明！咱们一会好像还要见一个脾气不好的爷爷，到时候大哥你只对着他笑就好了！”

　　秋萌眨了眨眼睛:“秋……飞飞会努力的！”

　　陶夭感动又委屈，他的孩子虽有诸多缺点，只恨自己对他们宠爱太过，没好好教导孩子，害得孩子现在担惊受怕。皇帝的可怕难以想象，冬满倒还好，可秋萌，实在难保不会无意惹怒皇帝。陶夭将两个孩子紧紧揽在怀里，他怕皇帝，恨不得永远都不要见到那个人，可为了孩子，他别无选择。

　　一小婢匆匆跑来，禀道:“启禀二皇君，陛下宣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