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菲斯特与光》如有所备

24、第二十四片叶子

　　平心而论，小顾老板虽然办事总出问题，但为民办事的心是没问题的。

　　就好像虽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但等到宴会真正展开之后，大家就发现，其实小顾老板在准备上面还是花了心思的。比如说，他会根据每个人的口味，微调自助餐的菜品，尽量保证让每个人都能吃上喜欢的食物；又比如，他还结合国情与司情，硬往这家高档崇洋媚外酒店里面搬了几台麻将机，实在是感天动地——虽然这些信息都是小于统计的，但小顾老板也是有首肯之功的。

　　食物，是好吃的；配套设施，是一应俱全的。总体而言，把不愉快的开头扔掉，这顿饭算是宾主尽欢。席间，小顾老板向大家表达了谢意，而大家也一拥而上，纷纷向小顾老板敬酒，用灌醉老板的方式表达了对老板的仰慕之情。场面如此盛大，以至于小顾老板都没找到机会去跟心爱的漂亮妹妹说上话，就已经晕乎到走不动道，只能找个房间先缓缓，不能再与民同乐。

　　欢歌笑语的空气之中，有两个异元素格外引人注目。

　　一个是顾栩。顾栩原本就是天一影视的老板。今天到场的成员中，除了导演那一拨，其他都是顾栩的老员工。这次又能见到老上司，自然是要多多问候，一叙离别衷情。至于那些想要跳槽、打算跑路的，就更是殷勤了。

　　而顾栩也很有礼貌地有敬必回。虽然他不像顾鑫牛饮，每次都只喝一小杯，但架不住人次太多，以至于不到半个小时之后，饶是顾栩酒量不小，脸上也泛起了红潮，耳根子更是完全红了。

　　路美南躲在一边冷眼旁观，越看越不高兴。

　　她走过去，把于襄拽过来，后者正打算第五次向顾栩不委婉表达自己对对方的崇敬之情：“干什么呢，我要去敬酒呢。”

　　“敬什么敬，我给你说表哥，你不准再去敬了——不光你不准敬，你们都不准敬了！”

　　“嘿，凭什么？”

　　路美南朝顾栩那边一努嘴，后者正靠着椅背，端着酒杯沉思：“你看看他的盘子——连点油星子都没有，干净得就跟没用过一样。他全程饭都没怎么吃，光空腹喝酒了，你们好意思啊！”

　　于襄仔细看了看，也有点不好意思：“你是对的。我去让他们都收敛点。”

　　“不是收敛点！是不准敬了！听到没有！”

　　于襄很少见到表妹这么生气，还使用的是祈使句，一时有点呆住，直到路美南催促，他才反应过来，小跑着去通知同事们鸣金收兵。

　　顾总裁总算是有机会好好吃点东西了，路美南也总算松了口气。

　　顾总裁帮了她这么多，她可不能忘恩负义。

　　如果说，第一个异元素还算是展现了资工一家亲，那么第二个异元素，就有些不那么和谐了。

　　因为莫子谦居然来了……

　　顾鑫订酒店的时候，官方名头是“前期筹备人员”答谢会，而前期筹备人员自然是不包括演员的。只是他机关算尽，却忘记了我们的男二号饰演者莫子谦还肩负着音乐制作的重任，并且交上来的作品还颇不错，以至于当他打听到晚宴非要来的时候，顾鑫根本没有理由拒绝，只能含恨同意。

　　与其他傻乎乎的员工们不同，莫子谦来的比顾鑫还晚，一点也没有淋到雪。到场了之后也不吃东西，到处晃悠，social得像一只勤劳的小工蜂，愉快地飞翔在杯香鬓影中。

　　也是路美南和顾鑫对莫子谦印象不好，其实在大众眼里，莫子谦人如其名，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人，一举一动都称得上是一个谦谦君子。有人不小心被绊倒，他都会抬手扶一下，唬得不管追星不追星、不管是男是女的全体员工在小群里面狂刷表情包给莫子谦打call，纷纷表示自己完全被圈粉了。

　　路美南对此表示不屑一顾，心想我才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你这点聊斋在我面前完全没有表现力。

　　席间，莫子谦还找到过路美南。

　　彼时路美南正在胡吃海塞，之前在雪地等待、消耗了太多能量的她急需补充，吃得像饿死鬼投胎。莫子谦喊住了她：“路编剧。”

　　“嗯？”路美南嘴里还塞着东西，含混不清地说着。

　　“那天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

　　“你的剧本，”他微笑着说，“原本菁菁让我陪她出演的时候，我其实不太情愿——抱歉，我不是针对你，只是我已经很久没看这种少女言情了，对此有些接受不良。但是路编剧你的新本子是很好的。托你的福，我灵感如潮，很顺畅地完成了音乐创作。”

　　路美南撇撇嘴，不感兴趣地说：“哦，知道了。”

　　“不过这也不是我最想说的，我最想说的是，”莫子谦看着已经把不耐烦写在了脸上的少女，笑道，“你那天对菁菁说的话真好，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路美南惊了，手里的盘子差点掉下去。

　　我特么把你女朋友骂得狗血淋头你过来给我说干得漂亮？！

　　她狐疑地盯着对方看了半天，对方也坦然地对着她笑，笑得特公式，很有偶像感，唯一的问题就是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莫先生，你和王菁菁分手了吗？”路美南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

　　“当然没有，我们感情很好的。”

　　“那你……”

　　“唔，我们要客观看待问题，不能因噎废食，不是吗？”莫子谦耸耸肩，“我只是觉得你的话有道理——人的确应该少一些乱七八糟的幻想，认清自己的斤两。”

　　“可是我的中心思想并不是这个……”

　　莫子谦打断路美南的话：“这不重要。”他挥挥手，“顺便说一句，路编剧——你的包很好看。”他高深莫测地笑道。

　　“哈？”

　　莫子谦不知道晃悠到哪儿去了。

　　不是，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啊？

　　难道说，莫子谦绿人的时候知道王菁菁有男朋友，所以觉得她不地道，又不好意思说，正好有人头铁帮他说了，于是就很开心？还是他嫌王菁菁花钱太多了？可是话说回来，莫子谦自己绿人就地道了吗？

　　联想到莫子谦之前在媒体上卖的爱妻人设，路美南立刻就怒了。

　　你丫和你女朋友一样假惺惺！

　　饭吃不了多久，大概一个多小时过去，除了已经喝得晕晕乎乎下去醒酒的小顾总裁，剩下的人都去后面的娱乐设施处发泄剩余精力了——当然，顺便也可以联谊一下嘛。

　　连和天一影视完全不熟的赵导演都兴冲冲地到后面打麻将了，全场只有吃货路美南一个人，依然在满嘴流油地穿梭在一排排残羹冷炙间，和食物作艰苦卓绝斗争。

　　这个鳗鱼寿司真好吃啊，蘸一点日本酱油，将它一口放在嘴里，用舌头和牙齿慢慢地品尝每一粒米的清香，眼泪都能掉下来；

　　这个东坡肘子也好吃。料酒放得不多不少，最正宗的绍兴老抽，肉质也松嫩酥滑，肥而不腻；

　　还有这个牛排，还有那个生鱼片……

　　路美南情不自禁地感叹：为什么每道菜都这么合！口！味！啊！完全就是为她一个人量身打造的嘛！

　　——路美南不知道的是，这些其实还真是某二少爷为她徇私舞弊量身打造的。可惜对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注定是没有办法过来邀功请赏了。而小于，自然也不会主动告诉路美南。

　　路美南一路吃过去，把她之前看中的又都吃了一遍，很快就到了长条餐桌的尽头处，也是这次美食之旅的终点——

　　小龙虾。

　　不准嘲笑她，这里的小龙虾真的做得很好！

　　小龙虾被放在最后面，上得也晚，众人吃到这都没肚子了。路美南到达的时候，还有大半盆的小龙虾摆在那里，就少了几只，红彤彤的，虾眼睛无辜地看着路美南，可诱人了。

　　路美南吞了下口水。

　　怕有人跟她抢，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人还想吃，就一把捧起盘子，美滋滋地溜到二楼观礼台下面的暗处，将它放在地上，一手一个的嗦汤汁，吃得眼睛不见鼻子。

　　阿特勒酒店顶层的内场是两层结构，一层是主用餐区，二层面积不大，近似于一个精致的小阁楼，但有巨大的落地窗，站在二层的栏杆处，可以看到窗外的城市夜景。

　　顾栩就站在那里。

　　自从没人敬酒之后，顾栩就拣选了一些食物，独自一人到二层窗边用餐了。在吃完之后，他还了盘子，又回到了二层，仍旧靠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的无边夜色。路美南吃得眉飞色舞，有时会抬头看一眼顾栩，觉得他有点寂寞。

　　刚才应对敬酒的时候，他虽然也不笑，但给人的感觉明明是很亲切的——表哥说得对，顾栩真的天生具有一种亲和力。可是等到人群散尽之后，他就离开了，也不会像莫子谦那样，主动和大家来往，而是又恢复到了那种离群索居的状态。

　　而大家，居然也没有注意到他在酒宴的后半段就消失了的事实。就好像之前敬酒的时候，大家明明都很尊敬他，却连表哥都没有注意到，他为了和大家喝酒，自己一口饭都没吃的事实。

　　路美南想着他，自己仿佛也被感染得有点寂寞了。

　　要不……请他吃小龙虾？

　　算了算了，大资本家吃小龙虾，逗呢？

　　“顾先生好啊。”

　　正在稀里糊涂地想事情，头顶忽然传来声音。那声音就像是吞了cd一样悦耳，故而声音的主人，也就很显而易见了——

　　莫子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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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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