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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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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冥朔的反应,作为敬业的前任无限玩家,白言顾不得脸红,立刻向着引起冥朔注意的那个方位看去。
他的双眼不像冥朔那样能在黑暗之中视物,只能隐隐约约看得到,那好像是一个不断破碎下坠的断壁残桓。
白言先前那一拳头砸下去,不仅仅是成功掀掉了地板,甚至整座农庄都被他打塌下去了大半,引起冥朔注意的,看起来有点儿像一个不太大的小房间,大概是储物间之类的玩意儿。
不过讲真的,明明说底下是防空洞,空间却好像被扭曲了一样白言他们一直一直下坠着,宛若坠入了爱丽丝漫游仙境里面的兔子洞之中。
“那是什么?”白言眯了眯眼睛,能够勉强看到里面……似乎有一张床?当然,在下坠的过程之中,它也跟着那些石砾一起,渐渐一点点儿分崩离析。
“那里面……充满了那个女人的气息。大概之前她一直就住在那儿了。”
冥朔说完,还皱了皱鼻子,看起来很不愉快的样子。白言愣了好几秒,才理解到冥朔嘴里酸溜溜的“那个女人”,指的就是小琴。
白言点了点头:“这样啊,那过去看看吧。”
“嗯,让我带你过去。”
冥朔的声音温柔又黏糊,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思。
宛如星河之茧的黑雾开始剧烈蠕动,白言感受到它们先是由茧状裂开,然后亲密却又不过于冒犯地擦过自己地身体,然后轻轻托起,落入到一对相当纤细瘦弱的手臂之上。
“你你你!先放我下来!!”
自己这么一个成年人,竟然被这么一个怎么看都未成年的小鬼给公主抱了,白言惊慌失措,立刻挣扎了起来。
“哥哥,不要动。”冥朔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点点湿气的呼吸,尽数打到白言的耳垂和脖颈上,敏感的立毛肌立刻收缩,立刻就泛起了鸡皮疙瘩。
然后他感受到,冥朔的两根手臂立刻化作了游标卡尺那两根外测量爪,箍得死死的,根本不给他一点儿挣扎扭脱的机会。
白言只能够用双手捂住了脸,欲哭无泪:“行吧,我知道你大概是个什么精怪了,你是双面胶精对吧。”
冥·双面胶精·朔很满意这个现状,发挥自己的种族特性,亲昵地蹭了蹭后,黑雾再次蠢动,在他的身后化作了一对巨大的羽翼,轻轻一扇,便向还在不断下坠的“小琴的房间”,掠了过去。
“好了,可以放我下来了吧?”白言的羞耻心快要爆炸了。
冥朔“嗯”了一声松开了手,将白言放了下来,然后发出委委屈屈的声音:“你是不是嫌弃我。”
“哪有哪有,我怎么敢嫌弃您呢?我的小祖宗。”白言叹了口气。
总觉得自从被自己察觉到小秘密之后,或许是心底的安全感在作祟吧,他直接从小黏精化作了大黏精,巴不得时时刻刻扒拉在自己身上,仿佛一个不留神,自己就会在空气中化了,消失不见。
白言失笑,然后伸手捏了捏那个手感格外好的脸,笑道:“或者真如你所说那样,我嫌弃你,那么今天晚上你就自己一个人睡吧?”
“!!”这怎么可以,冥朔再一次陷入了空前绝后大危机!
他瞬间变成了流泪猫猫头,看起来可怜得不得了。
白言笑了笑,又捏捏他的脸。
然后,他转身面对那还在不断下坠的房间,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然后平伸出手,金色粒子立刻组成了坚韧的丝线,将那仍然在不断坠落的房间给扎捆固定住了。
凑近了才能发现,这是由楼梯下杂物间改造成了狭窄房间,逼仄的空间内仅仅能勉强填塞下一张单人床,衣物堆积在靠墙的那一侧,床头改造成了一个小书桌台和杂物书柜一样子的结构,里面摆了一些书,一些女生喜欢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还有贴了一些照片。
哪怕王文山有这么大一个装修精美的大农庄,底下的两脚羊畜牧行业也是蒸蒸日上,但是对着一位亲戚遗留下来的女儿,依旧是苛待得不行。
“真是过分啊,唯一能够给他们开脱的借口,那大概就是他们全家族都是那个外国畅销魔幻文学的狂热粉丝,现在是让小琴在cos那位额头上有闪电疤的男孩了吧。”
白言一边摩挲着下巴挪揄道。然后他随手的,就扯下了黏在桌面上的一张相当古旧的老照片。
画面都有点儿模糊了,边缘因为受潮,还有大块大块的黄白色的斑,再加上这是一张黑白照片,整体看起来非常的诡异。
照片上印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扶着一位跨坐在树枝上的小男孩,除了服饰、妆容与搭配,都散发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土气风格,他们的眉眼都非常的似曾相识,那两双乌黑乌黑的眼仁透过镜头与人直视,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特别是那少女,眉眼几乎和小琴一模一样,估计是小琴的哪个近亲吧,比方说妈妈或者小姨之类的。
然后白言把照片翻到了背面。
他愣住了。
这张照片的背面,用钴蓝色原子笔,与看起来非常像青涩少女写出来的佑圆笔迹,端端正正地写下了这么一行字:
——“小春和王文山。摄于1986年。”
距今已有三十多年了。
图中的小男孩,虽然脸还没长开,但是五官的形状与搭配,倒是能够和现如今肥头大耳搓着手点头哈腰的王文山给联系起来。
而另外一个和小琴很像的女人嘛……
冥朔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照片,眼底是一片冰冷的肃杀:“还真的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啊,连性格和神态都……她应该就是小琴本人没错了吧。”
但是事实上接触过那姑娘的都知道…小琴,这个可怜的女孩儿,不论是生理年龄,还是心理上反应,看起来都和她的外表没有什么出入。
虽然她整体丧丧的吧,看起来还有点儿长期饱受苛责的自闭,但是还是能明显感受到她身上那一种十五六岁的鲜活气儿,是完全没有那种已经年逾半百、甚至步入花甲之年的垂暮感的。
白言沉思了一下,然后看向了旁边的双面胶精儿,问道:“冥朔,你接触到她的时候,能感知到她还是活人吗?”
非人类的冥朔,在这方面的感应,总是比人类的白言要敏锐很多。
冥朔点了点头:“她绝对是还活着的……若她是那种腌臜玩意儿,我又怎么会让她这么的靠近哥哥的身边呢。”
说完之后他又嘀嘀咕咕对着手指,开始小声逼逼:“不过,就算不是腌臜玩意儿也不想她靠近,更不想哥哥提起她的名字。”
“…………”
这孩子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脑子里还全都是这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白言抿了抿嘴,沉默了数秒,然后伸出手指,往冥朔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冥朔夸张地捂住了脑门,眼睛倏然睁大,非常戏精地露出受伤的表情,然后哼哼唧唧了起来。
“噫呜呜噫!”
虽然像一个小猪,但看起来非常委屈了。
白言烦恼地按了按额头,决定不再和这孩子继续胡搅蛮缠下去,偏过了头不再去管这臭猪猪,而是俯下身子,继续去翻找小琴的其他杂物。
但除了几张照片以外,都没有再找到什么有价值的讯息。
照片大部分都是夹奶沟的风景照,或者小琴的单人照片,除了那一张和王文山的合照之外,在白言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古旧的外文书籍的时候,从书的夹页里,飘出了另外一张双人合照。
同样也是年代久远的黑白相片,也同样是与之前相同的一男一女,不过相片中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大概有二十三四岁吧,大学刚毕业的年纪,而小琴则比先前那一张相片看起来要更年幼一点儿,可能只有十一二岁。
这张照片也因为受潮而泛起了恶心的瘢痕,只不过位置非常不凑巧,正好是位于男人的下半张脸和胸前,一大块的,像一个已经开始溃烂流脓的烂疮。
只有男人的那一双黑眼睛,还在直勾勾地看着白言。
然后,眼睛轻轻地眨了眨,宛若蝶翼煽动,瞳孔颜色变得更深,更污黑,宛若有无数老鼠尸体堆积腐朽发酵的沟渠,然后从中流淌出了,恶毒的,满怀觊觎的贪婪笑意。
“!”
被这视线一刺,白言觉得自己的手指就像触电了一样,倏然甩开了这张照片,但是恶心的视线依旧紧紧地黏在他的身上,如影随形。
不仅仅如此……
那张照片轻飘飘地落在了床头柜台上,但是异变却依旧没有停止:首先是一颗眼珠,撕裂了血肉,从左边的脸颊处钻出,再然后就是额头,紧接着蔓延到全身,密密麻麻……
原本正常的青年,也渐渐变成了像淤泥一样的污黑,除了胸口镶嵌着的烂疮,和周身数不清的眼球,他完全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剪影。
滴答。
滴答滴答。
水珠坠落的声响。虽然清脆,但是在此情此景之下突兀响起,却是无比的诡异,每一次坠下的落音,都仿佛直接滴落在脑仁上,或者是无穷尽的邪恶的低语,在颅腔内直接爆炸。
原来,是那些把青年完全浸黑的液体,竟然顺着照片的边缘,漫溢出来了。
滴答滴答。
这是黏黏的,蓝黑色,散发着一股腐肉味的玩意儿,就好像小孩子抓了满满一塑胶瓶子的鱼虾,结果忘在了学校的抽屉里,过了整整一暑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儿还有一更(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