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清潭深深

4、第 4 章

　　赤棠的修为离飞升上界只剩半步之遥，他想去哪里不消喘息的功夫便到了。

　　宋君同还沉浸在方才的尴尬中，转眼间就到了另一个地方。眼前是一座宏伟的楼阁，朱墙绿瓦，雕梁画栋，看上去十分贵气威风。但一层红纱在窗前飘动，给这份贵气增添了几分靡靡风尘味儿。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宋君同看着那楼阁的牌匾，“一晌贪欢楼。”

　　这一晌贪欢楼是修道界最大的声色场所，里面的美人都是修道界难得一见的。当然，这里也是宋君同和赤棠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

　　宋君同微微垂眸，赤棠一定还记得他，从流风门到荒山，又到一晌贪欢楼，这些地方都是他们以前去过的，可赤棠为何大费周章将归梦秘境打造成这个样子？总不能是为了他吧？

　　赤棠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他将宋君同扔下，便进了一晌贪欢楼。

　　宋君同顾不得细想，赶紧追上去。

　　赤棠熟门熟路地让老板叫了两个美人，然后摆上了一桌子的酒菜，自己自斟自酌。不远处的姑娘弹着琵琶唱着小曲儿，看赤棠的样子倒是十分快活。

　　宋君同心里有点憋屈，他在外面伤心了一遍，人家可倒好，躲在秘境里有酒有肉。

　　赤棠不说话，宋君同也不知该从何开口。旁边的姑娘将小曲儿唱了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都是那六句话，从来没往下唱过。

　　这小曲儿宋君同倒是耳熟，当年他被赤棠带着出来游历，正好遇到赤棠的几个朋友，便拐道来了一晌贪欢楼，那楼里的姑娘就唱的这首小曲儿。

　　半晌后，宋君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赤前辈，这曲子您听不腻吗？”

　　赤棠转头看他，眼神深邃，一句话也没说。

　　宋君同莫名心虚，他忽然想起那日来到一晌贪欢楼。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又羞又恼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想要叫赤棠，结果赤棠和他那几个朋友聊得正开。

　　他们聊得都是一些高级修饰的话题，宋君同听不懂根本插不进嘴。正在这时候宋君同旁边坐着的艳丽女子给他倒了杯酒，和他聊了起了坊间热闹，让宋君同不那么尴尬了，两个人说说笑笑倒也自在。

　　赤棠忽然回头看了宋君同一眼，脸上露出些许惊讶，随后眼中多了几分恼火，“宋君同，我不在流风门，难道门内师兄们没有管你吗？”他虽然下意识压着声音，但还是没抑制住斥责的语气。

　　宋君同不明所以，一脸纳闷地瞥了他一眼，没当回事儿，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

　　赤棠脸色一沉，一巴掌将桌子给拍碎了，“和一个青楼妓子说的这么开心，看来你平时真没少去这种地方。”

　　宋君同这回听明白了，脸色顿时一白，他本来就因为和赤棠差距太大而不放开，好不容有人帮他缓解尴尬，结果赤棠就这么说。宋君同气的哆哆嗦嗦，可他平日里不会与人生气争端，气了半天最后道：“倒是让赤前辈见笑了，道不同不相谋，无缘再会。”

　　说罢，宋君同转身和旁边的女子道了个歉，然后拂袖离开了一晌贪欢。

　　回想起往事，宋君同心中难免生出几分闷气，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没招谁没惹谁，糖糖就这么埋汰人家，这脾气真是和小时候一样臭。

　　“后来我和她道歉了。”赤棠忽然放下酒杯说道。

　　宋君同才不信赤棠那个臭脾气能道歉。

　　赤棠看着那唱曲儿的姑娘，半天后语气有些落寞道：“你听腻了是不是？可是这首曲子我听了三百年了。”

　　宋君同惊讶地看向他。

　　赤棠道：“那日你离开后，我也无心听曲儿了。这半首曲子是咱们那时候一起听到的，我只记得这半首曲子。我在归梦秘境的三百年，常常来这里，每次都只能听这首小曲儿。我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有说错话，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宋君同被赤棠的眼神烫了一下，下意识错开目光，“赤前辈与我是云泥之别，纵使那时不决裂，日后也会殊途陌路。”

　　赤棠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继续说道：“从前是我不懂事儿，我去找过你，可你一直憋在洞府里不肯出来。我以为你还在生气，便想着等你消气了再去哄哄你。”

　　宋君同一听赤棠就在扯谎，过去认识的十多年里，赤棠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认过错儿。

　　赤棠看出宋君同不肯相信，他有些郁闷道：“道歉的礼物我都准备了，我至于骗你吗？”

　　宋君同心中有些动摇，他本来对赤棠也没有多少怨恨，过去不见赤棠，不过是他明白了什么叫云泥之别。在听闻赤棠身陨的消息后，宋君同连心里那点别扭也不见了，要不然方才也不会追着赤棠过来。

　　赤棠道：“我方才见到你时，心中是有些怨你的。我在秘境里等了你三百年，可你从来没有来看过我。哪怕是为了贪图我那些宝物，你都没有进来过。”

　　宋君同揪着衣角，“我不进来，那，那你不会出去吗？”

　　赤棠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你......”

　　赤棠忽然倾身按着宋君同的肩膀，对着对他脖子咬了一口。

　　“嘶——”宋君同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他最怕疼了。

　　赤棠咬牙道：“真想一口一口吃掉你。”

　　宋君同缩了一下身子，紧张地看着赤棠，脸上红的滴血，心里跳的厉害。

　　赤棠退回自己的座位，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宋君同，“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宋君同闻言脸色微白，他隐藏了许久的秘密突然被剖开，好似脱光了被扔到大街上一样，实在尴尬难堪。

　　“如此倒是无趣了，”赤棠弹了下衣服，起身道，“不陪你玩了，方才的那些话随便说说而已，不必当真。我在这秘境里过得挺舒服的，为何要出去受罪？”

　　“你......”宋君同顿时明白自己被涮了，他又羞又恼气得满脸通红，想骂人又不会骂，见桌子上又一杯酒，想也没想就拿起来泼在了赤棠的身上。

　　赤棠脸色一沉，“放肆。”他指尖灵光闪动，灵力眼看着就要打在宋君同身上。

　　宋君同彻底面无血色，他知道赤棠的实力，这一巴掌打下来必定会打掉他半条命。宋君同的手放在储物袋上，白光一闪掏出一块阵盘丢向赤棠。

　　阵盘在空中放出一阵耀眼的白光，随后周围的空间扭曲，赤棠后退半步，只见原本的客栈变成了刀山火海，踏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赤棠微微眯眼，“倒是长进了。”

　　宋君同不怎么打架，自燃也不知道自己的阵法居然厉害到这种程度，他见状脸色比赤棠还要难看，眼看着刀山火海将赤棠吞没，他忽然扑向火海之中。

　　赤棠神情微动，脑子还没思考，身影先是一晃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宋君同的方向。

　　宋君同刚刚掉进火海里，直觉一阵灼热烧着肌肤，他咬紧牙关向前一抓，将阵眼中的阵盘抓了回来。

　　就在这时，赤棠也抓住了宋君同的衣服，将他往怀里一带圈了起来。

　　阵眼被拿走后，刀山火海瞬间消失，只剩下空中紧紧抱着宋君同的赤棠。

　　宋君同闭着眼睛，双手抱着阵盘，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好疼。”

　　“疼还跳！”赤棠的神色不大好，一晃身回到自己的卧室，轻轻将宋君同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