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辈子的公主》莫衣

23、吃醋

　　韩墨24岁了，是该要为自己考虑了，是吧，不能一直围着我转的，是吧。我时不时就会想这个问题。

　　过完圣诞韩墨与我都没有跟我提这个话题。

　　刘叔叔和韩妈妈再来，也没有再让我劝韩墨。也许是韩墨特意交待过他。他知道现阶段的我，是多么脆弱与敏感。

　　他对我还是这样的好，我早上一起来，他已经替我们买了早餐来。有时候公司不忙，他也会赶回来，与我一起做午饭，晚上我要是闷，便到路口等他，由他载我去菜市场买菜。

　　晚上，他便要检查我的功课，并且规划好我第二天的学习任务。

　　我太习惯这种生活，我太依赖韩墨，我无法想象，如果他离开我，去东区的市政府上班，我的日子一个人该怎么过。

　　我好几次对着他想说，韩墨，别再管我，我长大了，我可以的，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

　　可是，他要是不在我身边，该怎么办？

　　一天24小时，我该如何安排。

　　冬天可真冷啊，我醒来时，感觉外面下着冰雹，砸得屋顶直作响，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醒呢，看看夜光表，才五点刚过。

　　可真冷啊，昨晚韩墨给我加盖了两床被子，说是要降温，可我还是被冻醒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冷呢，我抱着膝看着窗子透进的微光想。

　　客厅里传来几声轻响，是韩墨熟睡翻身的声音，我抱着枕头去客厅看他。

　　客厅可比房间冷多了，他的床铺与客厅只用一排竹门虚虚的掩着，夏天睡起来还是很舒服的，有时候我还要和他抢，剪刀石头布，谁才可以睡这里。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冬天呢。我推开薄薄的竹门，看韩墨抱着自己卷在被窝里，连头都埋住。我弯下身，伸手探探他的额头，有些凉，于是放好枕头，从房里搬来一床棉被，铺在他身上，才刚铺好，自己便打了个喷嚏。

　　韩墨便朦胧的醒了，看到是我，吓了一跳：“一白，几点了？”

　　他马上要爬起身，以为是自己睡过头了。

　　我啼笑皆非，伸过手腕给他，他看看表，痛苦的打了个哈欠，又仰头睡了下去：“一白，再让我睡会。”

　　真是可爱的韩墨，可是我一点睡意都没有，于是放好枕头，将他挤进去，又推推他道：“韩墨，我们聊会天好不好？”

　　“一白，你好好的床不睡，干嘛要到这里挤，还有，你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

　　“你真是老八股，咱们都这么熟了，怕什么，快进去一点啦。”

　　他犹豫一下，果真让了一点位置给我，我使劲往他身子里挤，他无奈，伸过一只胳膊来，让我垫脑，我趴在他胸前，觉得暖和极了，可是鼻子一酸，没几下竟然哭了。

　　“韩墨，我好想爸妈。”

　　他揽过我的头，将我钻乱的头发理顺着，轻轻道：“因为这个才做梦醒来的吗？”

　　我摇摇头。

　　他也就没有再说话，可是呼吸很平稳，应该没有再入睡。

　　“韩墨，我若是考不上枫城大学怎么办？”

　　“继续再考。”

　　“还考不过呢？”

　　“我们的一白有这么笨吗？还是说我教导太失败？“他笑。

　　“我是说如果，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会不会因为我考不上枫城大学不抛弃我？”

　　“不会，但我希望你好。”

　　我又翻了个身，平躺，看着雪白的帐顶道：“天下不会再有一个人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了吧。”

　　“一白，我对你好是应该的。“他也平躺好，就好像我们在野地里看星星一样。

　　我扁扁嘴，我真不知道他这个应该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他每次都说的这么理所应当一样，我便也觉得是真的，好像这一切就应该是我承受的一样，这种感觉好怪，可是也让我有点不踏实。

　　天底下真的有应该的东西吗？

　　爸爸妈妈爱我，疼我，这是应该的。

　　可是韩墨对我好，代替我爸妈的位置，是应该的吗？

　　*

　　今年的冬季一直是干冷干冷的，我期待已久的雪，一直没有落下，真是诡异的一年。

　　马上快要过年了，不下雪，又怎么会有过年的味道呢。

　　我还想和韩墨在院里堆好几个雪人呢。

　　从早上起，我就开始在想这个问题。

　　到中午时，天从人愿，真的下雪了，我在院里玩了好一会，眼看雪越来越大，我想韩墨中午一定是不会回来的，心血来潮的，我做了我最拿手的蛋炒饭给他送去。

　　从枫城大学到韩墨的公司，并不太远，可是今天下雪，我便叫了辆小三轮，悠悠晃了过去。

　　就这一会，树上都沾满了雪迹，可路面则是湿滑湿滑的，我想起高一那年，韩墨开车去学校接我的场景，还真是挺温馨呢。

　　可是我好像从未为他做过什么。

　　光一个蛋炒饭，好像太过于寒碜。

　　韩墨的公司不大，但听他说，非常有实力，老板有很多钱，投资了很多公司，在这里上班的每一个人，都是精英，能为公司创造很多的价值，楼下有一个前台小姐，负责接听电话，我说要找韩墨，她马上带我上二楼。

　　我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的忙碌和几乎纸屑飞天的状态，顿时便吓了一跳。电话声，传真机的声音，人声和匆匆的脚步声交汇成一副特殊和紧张的景象，我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刘佬佬一样，看得目惊口呆的，才坐立一会，便好像已经呆了万年似的，韩墨匆匆跑过来。

　　“一白，你来干什么？”

　　我愣愣把饭盒递给他：“给你送饭来了，怎么还没有到午休的时间吗？”

　　他先去接了点开水，坐下喝了几口，看看表，点了点头：“是啊，今天很忙，大家都没有休息。”

　　“你吃过没有。“他作主打开饭盒，便大吃了几口。

　　“嗯，今天下雪呢，外面好漂亮，晚上我们可以堆雪人。“我又兴奋地说。

　　“哟，堆雪人呢，好浪漫，我都好多年没玩过了。“突然有人插了句话。我抬头一看，是坐在最前面的一个女孩子，这会起身，对我们一笑。

　　韩墨也回笑，不过脸已经红到脖子下。

　　“韩墨，你也会害羞啊，这个是你女朋友吗？”

　　我们同仇敌恺，马上摇头：“不是。”

　　那女孩子笑得更开，也端了杯子坐了下来：“韩墨，别装了，老实交待吧。”

　　“咳咳，小雨，你就别取笑我了。“韩墨正经说。

　　“当真不是？“小雨鬼灵精怪的看看我，又向他询问。

　　“一白还在读书呢，你别吓到她了，快去吃饭吧，事情还很多呢。”

　　“好吧，这回放过你了。“小雨起身。

　　韩墨又继续吃饭，我则不敢再与他说话，偏头看窗外的雪。

　　这时听到楼道口有声音，好像是高跟鞋踏着楼板的声音，小雨偷偷说了一句：“瞧，我们又有好吃的了。”

　　其它几个同事互相一交换眼神，慢条斯理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

　　韩墨也放下勺子。

　　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子出现，化着淡妆，穿着高统的靴子，半膝黑裙，简洁又有气度的模样，朝大家一笑，偏头就看向我们这边。

　　“李小姐。“大家齐声喊了一下。

　　小雨率先过去，挽住她的胳膊：“李小姐是不是又要请我们聚餐。”

　　“是啊，我看到下雪了，这天气是不是去吃羊肉火锅去寒呢。”

　　“好啊。”

　　大家忙着收拾，一窝蜂就挤了过来。

　　“韩墨，一起去吧。“李小姐特意说了一句。

　　韩墨还在犹豫，我起身替他说道：“他已经吃饱了。”

　　“没关系，李小姐请客，我一定去的。“韩墨将我拉到身后，回笑道。

　　“要不就一起过去吧，这位是……”

　　“哦，这个是我妹妹，她已经吃过了，还要回去温习，就不去了。”

　　“是吗，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还有妹妹的，你们这边不是搞计划生育吗，难道这妹妹是超生的？”

　　李小姐这一说，我才听出她的普通话与我们不太一样，挺生涩的。

　　我从韩墨身后探出头来，上下仔细打量她，回道：“我不是韩墨的亲妹妹，但我们是很好的关系，我们生活在一起的。”

　　其它同事这会便打趣的回音着：“哦，是生活在一起的。”

　　“好了，大家先去吧，我等会就来。“韩墨将饭盒收拾好，递给我。

　　“好吧，我们等你开席哦。“李小姐妩媚朝他一笑，率先下了楼。

　　小雨则回过头朝韩墨挤眉弄眼。

　　我愤恨的接过饭盒，将伞塞给他：“哼，我再也不会给你送饭了，当然啊，是我也会去，蛋炒饭哪里比得上羊肉火锅，还能去寒呢！”

　　韩墨哭笑不得，拉住我道：“小傻瓜，你生的是哪门子气，她是我们老板的千金，你没看到，每个同事都给她面子去了吗？”

　　“我不管，你不准去，我讨厌那个李小姐，李千金！”

　　“一白！”

　　“你自己看着办！“我气鼓鼓的冲下楼，那一群人还在公司大门前没走，我狠狠扫了一眼那个李千金一眼，往家的方向跑了。

　　跑了一半，韩墨一直没有跟来，我便放慢脚步，可是一直踱到家门前，还是没有他的影子。

　　我狠狠的甩上院门，在院里乱走着，踩满脚印，累了便蹲下来掉眼泪，觉得在韩墨心里，我其实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一下午都没有心思看书，便出去公用电话亭给二叔打电话。

　　“一白，今年过年你回来吗？“二叔好声好气地问。

　　我捻着脚下的雪：“还不知道啊，韩墨不晓得是怎么安排的，他还没有放假呢？”

　　“家里可冷清了，对了，忘了同你讲，我准备让念珠住到你家里去，想省点寄宿费，虽然那院是旧了点，可住人没问题。”

　　我赌气道：“二叔，要不过年你们都来县委大院过好了，到时我肯定回漫城县！”

　　“这个啊，我同你婶子商量商量，你不回乡下吗？”

　　我点点头：“我肯定不回去了，你们想想吧。”

　　正准备挂电话，婶子突然叫着等一下，我又收了回来。

　　“一白啊，正章一直在给你寄信，每个月也按时往卡里打钱，我都没敢用，你看这怎么办呢。”

　　我咬咬牙：“那信你给我烧了！我早说不要知道他任何消息了，钱你照用，咱又没强迫他！”

　　“哎，话不是这么说的，万一他当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找你呢。我还是收着吧。下次见面，该怎么处置你来办。”

　　二叔又抢过话筒道：“一白，正章可没得罪你啊，你不能这么对人家，有话你好好跟人家说，你牛二嫂接了他好几次电话了，我们说你进城了，他还不相信，好像我们联合把你拐卖了一样呢。”

　　“他们家没好人，又瞧不起我，我才不要和他说话。“我仍然怒气未消。

　　二婶叹了口气：“说的也是，他怎么说也是个孩子，父母不同意，他也没有办法。不是我们说什么，到最后，还不都听父母的。一白，你现在和韩墨在一起好，靠得住，就别想了，他过完年也要毕业了吧，回来了，你们可就天差地别了。”

　　我有些烦躁：“婶子，你说什么呢，你不提这个人，我还真没想他，再说，他回来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好好，不说，不说。过年还得有个把月呢，今年过年迟，你过半个月再打电话来，我们看看在哪里过年。总还是要在一起过的，就看哪里方便。”

　　“那好吧。“我挂了电话。

　　我一路又踢着雪回去，老远就看到韩墨撑着伞站在门前东张西望。

　　我心里哼了一声，走得更慢了。

　　他跑了过来，看到我松了口气：“还以为你一声不响跑回漫城去了，急死人了。”

　　我甩开他：“我要是回去了，你不是更省心了吗？”

　　“站住，一白！这事值得你生气吗！“他也有些怒了，不再追来。

　　我急走几步，还是停下身，却没有回头，他还是头一遭这么凶我。

　　“一白，你中午的表现会让人看笑话，知道吗？”

　　我心里很是难受：“韩墨，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子呢，连我都看出来，那个李千金喜欢你呢。”

　　“好吧，就算是她喜欢我，可你也不该这样没礼貌啊。“他叹了口气。

　　“可是，你要是和她谈恋爱……”还能对我这么好么？

　　他无奈看了我半晌，狠狠掐了一下我的脸蛋：“谁说我要和她谈恋爱了。”

　　“难道不是吗？你骗人，否则你中午干嘛要跟她走，还让我一个人跑掉？”

　　“行，这道理晚上我跟你好好说，你不是说要堆雪人吗，我可是推掉晚上的应酬啊。“他牵起我的手往家走。

　　我破泣为笑：“好，是你说的哦，咱们在院里堆四个吧。”

　　“行，堆十个都可以。”

　　“呃，那倒不用。”

　　他回头看着我笑：“你啊，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吐吐舌头，心道，最好你永远都这样，让我可以一直这样任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