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他·短篇集》抱落

1、囚他

　　他蜷缩在昏暗的地下室。

　　脚上的锁链早已沉闷无声，连哗啦的响声都不再发出。

　　他不记得被那个男人囚禁了多久。但他摸得到，他的头发已经及腰。

　　男人爱干净，常常帮他清理身体。那双手总是会不老实地从他的脊背滑下，即使过去这么久，他还是不习惯男人的触碰。

　　就像是毒蛇吐着芯，在他的肌肤留下黏滑的毒液。

　　庆幸的是，他的确受不了肮脏。

　　他自幼就有洁癖，如果不是男人帮他清洁，他怕是会因为肮脏而窒息。

　　但他受不了男人结束一切后，抚摸着他的长发，用低哑阴沉的声音说，好看。

　　他只想捅男人一刀。

　　可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记得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了。

　　似乎那天，他猝不及防地被背后高大的身影笼罩，接着便失去意识。待醒来后，就被囚禁在一方小黑屋，再也不见天日。

　　昏倒前的天空瓦蓝瓦蓝的，是他见过最美的景色。

　　男人很粗暴，一上来就贯穿了他，让他疼得死去活来。他哭着求饶，声音嘶哑得如同高烧到不清醒的病人，可男人却一点也不心软。

　　从那时起，他就对男人恨之入骨。

　　男人有时抱着他，低喃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有时又收紧手臂，像是要把他揉成碎片。

　　他极其深刻地感受到，那不是爱，而是恨。

　　他觉得好笑。

　　被囚禁的是我，被侵犯的是我，受到伤害的是我。你恨什么呢？

　　他努力回想着自己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想不出来。

　　他看不清男人的脸，只是隐隐绰绰地瞧见那轮廓，清瘦俊秀，走在外头，一定没人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真糟糕。

　　这就代表没人会来救他。

　　咔嗒一声。

　　门锁响了，男人走进来。

　　他下意识用力地缩紧身体，不自觉地轻颤着。这是长期以来的条件反射，他根本无法控制。

　　男人抚摸着他光滑的背部，指尖轻柔，像是在安抚他。

　　他颤抖得愈发厉害。

　　男人最近很奇怪，动作变得温柔起来。

　　可蛇一直就是冷血动物。无论怎么伪装，都不可能变得温暖。

　　他觉得男人或许是腻了，打算给他最后的处决。

　　他绝望地张着口。

　　求、求你，我、我不想死。

　　没错，就算被强-暴，被囚禁，被折磨，他也不在乎向深恶痛绝的男人求饶。

　　既然都遭受了这份罪，为什么他还非要死不可？

　　但男人只是轻笑一声。

　　极其轻微。

　　别怕，我舍不得。男人轻轻道，手上的动作愈发温柔。

　　他一时不懂男人的意思。

　　男人是那样的阴沉残暴，可怕无比。但最近，男人却温柔得像是一片湖，想要将他整个揉进水里。

　　他惶惶不安，却又渴求这份温柔。

　　他在黑暗里呆了太久。

　　他快要发疯。

　　不不不——他不能这样！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将锁链缠在男人的脖子上，嵌入男人的肌肤里。他要用黑夜的刀剜去男人的双眼，还有那颗冷酷的心。

　　他恨男人，毋庸置疑。

　　只要有机会，他就杀掉那个男人，然后——逃跑！

　　男人低沉却温柔的声音映入他的耳畔。

　　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

　　他听见锁链断裂的声音。

　　男人轻柔地将他抱起，用眼罩捂住他的眼睛，然后一步步走着。

　　嗒。嗒。嗒。

　　一共二十八个台阶。

　　他透过黑色眼罩，感觉到刺眼的阳光，几乎要灼伤他的双眼。

　　男人凑近他的唇边，像是哄小孩子那般道，现在不能拿下来，你会瞎的。

　　他乖觉地点点头。

　　内心却森森冷笑。

　　男人将他放在柔软的垫被上，就像躺进云朵一样绵软。

　　我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他伸手想要拿开眼罩，却终究没有这样做。

　　只有留下这双眼，才有与男人对抗的资本。否则，他的筹码只会越来越少。

　　他这样想着。

　　接着，他听见外面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有人起了争执，接着打斗起来。

　　他一点也不担心是强盗或者凶神恶煞的逃犯。

　　他幸灾乐祸地，满怀希望地，祈求男人死在这悦耳的声音之中。

　　半晌，一个脚步缓缓朝着他走来。

　　不是男人惯常的脚步声。

　　他笑了。

　　喂，你想不想复仇？

　　那声音比男人还有低沉阴哑，像是自地狱而来的恶魔。

　　他问，我、可以吗？

　　恶魔先生说，当然可以。

　　然后他只觉得身子一沉，像是跌入无底黑洞般坠落着，坠落着。

　　突兀停顿。

　　恶魔先生：睁开眼。

　　他张开眼。恶魔先生身着黑袍，看不见模样。

　　恶魔先生：抬头，你看，那就是你要报复的人。

　　他看见黑暗中悬浮着彩色画面。那是宁静的夜晚，走在街道上的年轻男生，清秀恬淡，像是一株水仙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觉得男生有点眼熟，但他想不起来是谁。

　　恶魔先生：这个人，将来就是囚禁你之人。可现在，他无害，软弱，不堪一击。我会送你过去，接下来要怎么办，就看你的了。

　　他兴奋地点点头。

　　恶魔先生抬手，冷漠地将他推入画面之中。

　　他解脱了。

　　他活过来了！

　　他怀揣着极度的恨意和报复之心，小心翼翼地跟在男生身后。他的心头闪现出无数念头，最后一刻，他希望男生也尝尝他受过的苦头。

　　于是，在男生打开家门的那一刻，他悄无声息地上前，从身后，捂住男生的口鼻。

　　微弱的挣扎过后，是瘫软的身子。

　　他阴郁地盯着男生，就像是盯着那个他从未看清模样的男人。

　　本质上，男生与男人是同一个人。

　　一个变态，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变态。

　　他踱步在男生的家，这里只有男生一个人生活，空间却不小，还有同等面积的地下室。

　　他毫不心软地将男生拖入地下室。

　　找到一间狭小黑暗的房间，将男生锁了进去。

　　这样还不够，还要锁链，还要让男生尝尽他所受之痛。

　　他沿着楼梯走上去。

　　嗒。嗒。嗒。

　　不多不少，刚好二十八阶。

　　他在房子里翻找着，最后从浴室的柜子里找到一条重重的粗长的铁链。

　　啧，真是小变态。

　　他从镜子前走过。

　　镜中的男人侧脸清瘦俊秀。

　　他将男生的脚踝锁住，那双纤细的足白皙可爱，让他情不自禁地摩挲了一阵子。

　　直到那圆润的脚趾头轻轻一动，他才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

　　可恶的小变态，竟然勾引他！

　　他愤怒地把刚刚清醒的男生推倒在地，从背后，毫不留情地贯穿男生。

　　昏暗的黄色灯光晃悠着，他看着男生的后脑勺，听见男生断断续续地哀嚎声，那具纤细柔软的躯体，就像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无力地随着波浪上下起伏。

　　他愉悦地勾起唇角。

　　男生应该能明白，他当初是什么感受了吧。

　　他这么想着，看见昏倒在地的男生，毫不温柔地扯着他去浴室清理。

　　他爱干净，他忍受不了肮脏。

　　他从房子里找出安眠药，浸泡在水杯里，给男生灌下去。

　　这足以让男生沉睡好几个小时。

　　然后他粗暴地洗去男生身上的痕迹。

　　这个变态，不配拥有他的痕迹。

　　他从浴室的镜子里，看见不着寸缕的两个人，在雾气弥漫的浴缸中，紧紧抱在一起。

　　清瘦的他，纤细的男生。

　　还真是像啊。

　　就像是一个人。

　　接着，他毫不留情地将男生关进小黑屋，套上沉重的锁链。

　　他从不开灯，也不理会男生的哀求。

　　他每天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在黑暗中粗暴地贯穿男生，然后给他喂安眠药，再带他上楼清洗。

　　日复一日。

　　男生的头发一天天长起来。

　　就像他当初那样。

　　男生一天天阴郁沉默起来，但也愈发乖巧可人。

　　他抚摸着男生的秀发，看见那纤弱的身姿一点点舒展开来，看着男生隐忍地敞开身体，那颤抖的身躯，多么美妙。

　　他喜欢上这种感觉。

　　有时弄得男生疼了，男生会恨骂两句变态。那时他也不生气。

　　变态配变态，多好。

　　他的男生，渐渐长大了，长成一个清瘦俊秀的男人。跟他越来越像。

　　曾经听说，夫妻在一起久了，就会越来越像，这叫做夫妻相。

　　他愉悦地笑了。

　　他抚摸着男生光滑的脊背，那么柔软，那么纤弱，那么美好。他想，他爱上这个小变态了。

　　哦不，这是他的男生。

　　男生没来得及长成变态的男人，男生只是他的小宠物。他的小爱人。

　　多好。

　　男生止不住地颤抖着，恐惧道，求你，别杀我。

　　他轻笑一声。

　　可爱可怜的小宠物，我的小爱人，我怎么会杀你。

　　他轻道，别怕，我舍不得。

　　他决定，他的复仇到此为止。

　　他对着颤抖的男生道，以后，我们就好好生活。

　　他断掉锁链，抱着这个清瘦的纤细的小爱人，轻轻遮住他的眼睛。

　　我带你上去，别睁眼，你会瞎的。

　　他看见男生乖巧地点头。

　　真可爱。

　　他看着紧闭双眼的男生，睫毛颤抖着，乖的不像话。

　　他小心翼翼地把男生放在床上，打算去客厅找个眼罩。

　　他轻道，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男生像是怕他离开，拽着他的衣角，眼睛却一点也不敢睁开。

　　他笑着说，乖。

　　然后他走入客厅。

　　那一霎那，他怔住了。

　　一个高挑清俊的男人站在那里，穿着黑袍，兜帽半悬在头顶，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男人——变态男人！

　　怎么可能！

　　不可能！！

　　恶魔先生明明把他送入另一个世界了。这个世界的男人还没有成长为囚禁他的变态，还在房间里乖巧地躺着，为什么现在，还有一个变态男人？

　　不，这就是从前那个男人。

　　他面前的男人眼神平静到诡谲。令他脊背发凉。

　　他忍不住恐惧地颤抖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他了。他再也不会任男人囚禁摆布。

　　男人道，我抓到你了。

　　他垂眸不言。

　　男人继续道，不论你逃到哪里，逃到哪个世界，都没用。

　　他迅疾地伸出右手，顺过桌面的水果刀，朝着男人冲去。

　　然后，他眼前一黑，倒在男人怀里。

　　刀刃咔嚓碎成遍地的晶莹。

　　这不是人类的力量。

　　这是……恶魔。

　　他陷入黑暗。

　　等他张开眼，看见的仍旧是熟悉的黑暗。

　　黑袍的男人用力地搂住他，从身后贯穿他，深入到不可及之处。

　　他苍白着脸，小声的啜泣。

　　饶了我，饶了我吧。

　　男人冷酷道，不。从今以后，你永远都只能这样。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他绝望地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是恶魔的领域，是黑暗之地。

　　他醒悟。

　　是你，杀死恶魔先生，得到了他的力量？

　　男人狠狠咬住他的唇，没错。我还把你心心念的小爱人送到另一个世界，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哭喊着，不——不要！

　　男人奋力地挺起腰肢，然后重重落下。

　　男人摩挲着他的肌肤，在上面留下一个个红色痕迹，冰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你永远也别想逃离恶魔的手掌。

　　在漫无天日的黑暗里，他和男人密不可分。成为恶魔的男人，拥有人类不可及之力量，男人无需再亲手清洁两人，也无需休息。

　　他只能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欲望之渊。

　　恍惚之间，他想起那个乖觉的男生，只会顺从的迎合他，多可爱。他的小爱人。

　　如果男人没有回来，他就会和小爱人一起幸福下去。

　　他好恨。

　　恨这个一次又一次毁了他的男人。

　　既然男人能杀掉恶魔先生，那他也能杀掉男人。

　　不是吗？

　　终于，在男人无止尽地索求中，他猛地伸出手，戳入男人的身体，扼住男人的心脏。

　　原来，恶魔也有心脏啊。

　　他把那颗鲜活的跳动着的小东西，从男人的身体里拽出来。

　　扑通。扑通。

　　他恶狠狠道，去死吧！

　　男人低头，看着那淅淅沥沥滴落着鲜血的心脏，忽然笑了。

　　男人看着他的脸颊，在他的唇角轻轻落下一个吻。

　　温柔，缱绻。

　　男人轻道，宝贝，你还是不明白。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说完，男人碎成无数颗粒尘埃，湮灭在黑暗中。

　　他只觉得身体里涌现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黑色长袍自他后颈开始现形。

　　从此，他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踏破虚空，掌控万物。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回他的小爱人。

　　他穿越虚茫之地。

　　他看见清秀恬淡的男生走在街上，纤弱无害。

　　这不是他的爱人。

　　他再次穿越虚茫之地。

　　他站在熟悉的房屋门口。透过厚厚的门层，混凝土的地板，他听见从地下室里传来小爱人的告白。

　　我爱上你了，我们今后好好在一起吧。

　　没错，是他的男生的声音。

　　但男生却在向另一个人告白。

　　他怒不可遏，那颗跳动着的恶魔心脏里，升起漫无边际的嫉妒。

　　他抬脚，如同穿越空气般，进入房屋，站在偌大的客厅内。

　　他透过墙壁，看见男生弯着腰，对躺在床上的男孩子温柔道，乖，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多熟悉的话。

　　多令人愤怒。

　　他冷漠地看着男生走出来，冷酷地看着男生瑟瑟发抖，然后抬起右手，将男生狠狠按在怀里。

　　你哪也逃不了，我抓住你了。他阴鸷道。

　　男生努力地抬起眼皮，却终究倒在他的怀里。

　　他使用恶魔之力，将男生送入深渊之地。接着戴上黑袍兜帽，悄悄走入卧室。

　　他看见带着眼罩的男孩子乖觉地躺在床上。

　　多熟悉的画面。

　　他问道，你、想不想复仇。

　　男孩子闻言，小心翼翼道，你是谁？

　　他回答，我是恶魔。

　　男孩子激动地摘下眼罩，顾不得被阳光刺激到直流泪的双眼，看着这个被黑色兜帽遮得严严实实的恶魔先生。

　　男孩子咬牙切齿道，我要！我要报仇！我要让那个变态也尝尝这种痛苦！

　　他眼眸低暗。

　　这个男孩子，与他的小爱人真是有些相像。可男孩子并不是他的男生。

　　他只爱他的男生。

　　而没有任何人，可以谩骂他的男生。

　　他抬手，将男孩子送入第一次去错的那个世界。

　　然后他道，你要复仇的人就在那里。他还很弱小，无论你做什么，都可以。

　　毁灭吧，都毁灭吧。

　　男孩子朝他道谢。

　　谢谢你，恶魔先生，你真是好人。

　　他冷酷转身。

　　不，他不是好人，他是恶魔。而现在，他要去宠幸他的小爱人了。

　　躺在黑暗之渊的男生无力地蜷缩着。

　　他抚摸着男生的长发，顺滑而柔软，就像是男生本人一样，多可爱。

　　男生哆哆嗦嗦。

　　我受不了了，求你。

　　他微笑着，不。

　　男生握紧拳头。

　　他丝毫不理会男生的情绪，只是一次又一次索取着，没有尽头。

　　男生好温暖。

　　他一刻也不想离开小爱人。

　　在他沉浸在这温柔的沉浮之时，一只手悄悄钻进他的心脏，如同恶魔的爪牙，将他撕裂开来。

　　他愣住了。

　　没有人能杀死恶魔，除了恶魔本身。

　　但恶魔之力早已通过欲望的交织，源源不断地输入男生体内。所以，他的恶魔身体默认了男生的侵入。

　　原来，男生能够杀死他。

　　多熟悉的一幕。

　　男生冰冷无情地看着他扭曲的身影。

　　你输了。现在我才是恶魔。

　　就在男生冷酷的注视下，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一件，他从未注意过的事。

　　他低头，赶在消散之前，在男生的唇角映下一个吻。

　　你错了，我的小爱人。我们会一直纠缠在一起。生生世世，永无止尽。

　　说完，他烟消云散。

　　他死了。

　　而男生的恶魔之力化作黑袍，落在身后。

　　男生冷酷转身。

　　我要去寻找我的爱人了。

　　over

　　BY 抱落/202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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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满足一下想写自攻自受的心(/≧▽≦/)
比较常见的循环梗，可参见电影 恐怖游轮，彗星来的那一夜，蝴蝶效应。真的是炒鸡喜欢游轮，安利给小可爱们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