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棤巫山不是云gl》风语树

7、第 7 章

　　裴汝云从李管家屋里出来时，天色已经昏黑。她从亮处走出来，一时间只觉外面漆黑一片，只可看见一些树的些许轮廓。她才听闻李府是鼠妖盘踞之地，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下意识摸向颈间的玉坠，确定玉坠清凉才放下心。
　　“姑娘，姑娘。”
　　听到张束喊自己，裴汝云回过头看着他。只见这小子脸上泛红，但还是望着自己问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裴汝云。”
　　“裴姑娘，这李府才发生命案，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张束道：“李府地域广阔，布局复杂，在夜里路就更不好认了。就算是李府的下人，在夜里也有人会迷路。在李府，夜里不能乱跑，已经成为了不成文的规矩了。请勿离开我的身边。我已经和李管家说好，先送他去在下家里安顿好，我就带你去官府看死者尸首。因李府情况特殊，死者尸首都未入葬，现存于官府，有人看管。在下认识当班的人，请姑娘看一下还是可以的。”
　　“好。”裴汝云答应道。
　　一路上，李管家走在前面。裴汝云与张束并肩走在他身后。裴汝云自认方向感极佳，却还是有几次认错了路，好在有李管家带路，三人没费什么功夫便出了李府。裴汝云心中感叹，不愧是鼠妖盘踞之地。

　　安顿好李管家后，两人来到了官府。看到官府大门口悬挂的红灯笼，裴汝云有种熟悉的感觉。想起自己曾无数次在黑夜随师父进入官府，与官府里的人议事。捉妖人总是追着命案捉妖，自然是常常与官府打交道。官府认为捉妖之事不可上台面，于是捉妖人总是在暗中行事。这案件侦破了呢，自然是官府的功劳。有无数捉妖人在与妖对峙过程中殒命，他们的牺牲，也从来都是暗淡无名。真是有些落寞呢，裴汝云想，如果自己死了，也只有师父与师兄会挂念她罢。与师父的七日之约已去三日，自己却仍然毫无头绪，只知这命案不止一起，牵扯的妖也不止一个，同时，青雨镇那来无影去无踪，神秘兮兮的集市也即将到来，这局是越发复杂了。
　　裴汝云想着想着，已经随张束来到了他所说的死者尸体所在之处。张束正在与门外的守卫低声交谈，守卫没有如张束所说轻易放他们进去，反而在张束耳边嘀咕了几句。夜色昏暗，裴汝云看不见张束脸上表情，只见他点了点头，快速朝自己走来，拉着她的袖子走到了门前的大树后藏身。裴汝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便低声问张束。只见张束用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她便随张束藏在树后耐心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裴汝云感觉自己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但是一想到死者尸体很可能隐藏着什么线索，裴汝云不想师父来的时候自己仍一无所获，那不是显得自己太没用，还是耐着性子等着。
　　直到房门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仍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声音一粗一细。其中一人身材纤细高挑，另一人则身材肥硕。裴汝云与张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讶。张束认出了那胖子，正是今天才调过来的胖子捕头——岳云斩。裴汝云则认出了那个身材纤细高挑者，门前的灯笼照出了她后颈领口的紫色花纹，这不正是李棤吗，她也在查这个案子的妖？
　　裴汝云与张束目送两人离开后，张束松了口气，转头看到裴汝云皱着眉正在想些什么，便拉了拉她的衣服，她才回过神来。
　　两人刚一进屋，便闻到刺鼻的尸臭。张束连忙用手捂住口鼻心想，看来这屋子建在官府的偏僻之处不是没有道理，以前他还好奇，这屋子常年上锁，不知是为何用，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裴汝云倒是一副见惯了的模样，大大方方走上前去查看死者尸首。
　　张束道：“这些尸首我也不知道放在这里多久了，我是头一天知道这些事情。之前发生了命案，消息被县令封锁，就连我们内部人都不知道。我还以为这里藏了什么宝贝，天天有人看守。直到我为了家母去问了李管家，也贿赂了守卫，才知道之前在李府发现的尸体，这里是存放死者尸体的地方。”
　　裴汝云“哦”了一声，并不理他，仔细查看着这些尸体。他们都与李氏一样，全身上下并无外伤，七窍流血，是内伤所为。她掏出匕首，小心地从死者尸首上刮下些已经僵硬的皮质，打算回去依法炮制。她心里已经隐隐猜测到结果，该是同一个妖所为。但是这妖的目的是什么？杀死这些人是为了得到些什么？这些人有什么共性？这与即将开起的妖市有什么关系？信息太少了，裴汝云叹气，奈何她只认得这小小的三等小捕快，无法接触到案情的核心部分，如何追这妖怪？
　　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裴汝云心想，那李棤才与捕头会面，自然知道些有用的信息，便决定去找李棤。
　　张束见裴汝云面露喜色，便问是否有进展。裴汝云冲他点点头，道：“我已于尸体取证，有些猜测还需要证实。有什么消息我会去你家中告知你的。”随后她想起了些什么，又嘱咐道：“你让李管家小心，李夫人已经出事，他也是与李家有关系的人，也有危险。”
　　张束点点头，道：“我明天向捕头请示，看我们可否出人护他周全，直到你抓住这妖怪！”
　　看到这小子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裴汝云也冲他认真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我不是一人，我师父很厉害。但这镇子上的事颇为蹊跷，估计并非只有一只妖。”
　　“话说，你对这镇子上传闻的集市知道多少？”
　　“奥，我小时候还去过那集市上玩呢！”张束回忆道：“每隔几十年，也说不准是隔多久，青雨镇就会办一场大集市。老人说是我运气好，有生之年能见一次这样的奇事。之前都是老人所说，我不确定是真是假，以为都是传闻罢了。亲眼所见之后，才知老人所言不虚。”
　　“哦？”
　　“那集市上都是奇人异士，尽是些古怪玩意。有在灯笼里游的鱼，有瞬间结出瓜的藤曼，有总是流不尽的水壶，相比之下，会说人话的小鸟都有些平常了。”
　　“会说人话的小鸟？”
　　“对，不是那种只会反复说一句话的鹦鹉，是会与人对话的鸟。”张束强调，随之他感慨道：“不过我现在说给小孩听都没人信了，谁会相信那样的鬼话？都以为是大人骗小孩玩的。都是人生难得一见的奇景呢。可惜…”
　　“可惜？”，，
　　“李毅，我最好的兄弟，他没有机会看了。他那时候就已经失踪了…”
　　裴汝云心想，那多半是妖市，不去也罢！看来张束只知道这些表面现象，不知其中缘由，裴汝云冲他摆摆手道：“有消息我会告知你的，我们就此别过，我还有事要做。”
　　张束冲她感激地鞠了一躬，道：“就拜托裴姑娘了！”
　　两人就此告别。

　　与张束告别之后，裴汝云第一件事便是冲李棤家走去。她这人向来是个急性子，好奇心重，有疑问过不了夜。
　　到了李棤家，裴汝云敲了敲门，等了半天都无人来应门。她便在李棤家门口找了个地方坐下，耐心地等她。估计是还在与岳云斩那捕头议事吧，她猜测。
　　果然，过了不久，李棤便从黑暗中走过来。看到门口坐了一个人，她颇为惊讶。裴汝云见她走了过来，便起身，与她打招呼道：“不愧是你，夜里走路也不带灯笼的，不怕黑吗？”
　　“不怕。”
　　李棤第一眼便认出了裴汝云，一身绿衣裳，那细软的声音，她无法忘却。此时再见到裴汝云让她有些意外，她正想着再找一坛好酒去找裴汝云，没想到裴汝云会来找自己。
　　“好了，明人不说暗话。我看到你与岳云斩那胖子从官府的停尸房里一起出来。你也在查这个案子？”
　　“是。”李棤承认，将大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棤将裴汝云请到院中的石凳上，沏了壶茶，与她对坐在桌前。
　　裴汝云向来有话直说，便问道：“可以给我说说这个案子吗？”
　　李棤确实为青雨镇所发生的命案而来，已有五人接连丧命，而且是在青雨镇这个特殊的地方，她能定断是妖所为。身为掌管一方妖灵的有妖司天庭特使，她必须得查明真相，捉到凶手，以天祭示众。但这该从何说起？
　　裴汝云见她不说话，便说：“上次你找到我的酒馆里，有一个老头，叫周戊，他带我目睹了一只虎妖与一只熊妖在这青雨镇中会面，熊妖将虎妖请到了自己在青雨镇中的宅院。从此知晓，这小小的青雨镇中潜伏的妖怪似乎不少，我也不知他们为何聚集在此。”
　　李棤心里清楚原因，但万万不可与裴汝云说，便决定装傻，道：“我也不清楚。”
　　裴汝云接着道：“李府的命案，我一早就过去了，探得是为器妖。有人告诉我在我还未来之前就已经频出凶案了，只不过被官府封锁了消息。”
　　裴汝云冲她笑了笑，将自己的座椅搬去李棤的身边，捉住她的一只手放到自己手心里，道：“好了，大家都是姐妹，又是同行，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岳云斩那胖子究竟和你说了些什么内部消息呀？”
　　这也靠得太近了！李棤强忍住内心的悸动，逼迫自己快速思考。裴汝云若是为青雨镇的多起命案而来，至少两人的目的是相同的。与她共谋此案，以现在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来说，并不冲突，也不会暴露自己是妖的事实。想到这里，她已经组织好措辞了。
　　“我曾与岳云斩一起捉过几次妖，他朝廷中专门负责此类案件的人，我来此地，也是他召我过来的。”以岳云斩的名号与人相处是李棤的惯用套路，李棤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好用的友人。接下来就是把自己告诉岳云斩的事情再给裴汝云说一遍了。
　　“从死者身上内藏的痕迹来看，确实是器妖所为。死者皆死于命脉受阻，如此奇象，该是妖力强注于人体所致。而且就体内残存的妖气来看，妖力醇厚内敛，流动平稳，以此为特征判断，应当是玉妖所为。”
　　“玉妖？”裴汝云惊讶于李棤竟然可以从死者体内的妖气中获得这么多信息。这代表着李棤不仅掌握提取妖气的办法，还对妖气颇为熟悉。此人能力不俗。
　　裴汝云若有所思道：“器妖摄魂比较普遍，强注于人体还是第一次所见。”
　　李棤补充道：“无论如何，这事得器妖与人体接触才可发生，器妖是无法移动自身本体的。这事背后肯定还有凶手。”
　　裴汝云点了点头道：“我认识一个从小在李家府邸长大的小伙子，他对我说了李府的往事，因与鼠妖勾结，被朝廷满门抄斩，李家所有人都被抓走，秘密处决了。这次连环凶案的受害者也都是以前在李家做事的人。所以，有没有可能是鼠妖的余孽所为？”
　　“鼠妖啊…“提起这个名字，李棤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