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棤巫山不是云gl》风语树

4、第 4 章

　　尔后，周姓老人约裴汝云去一家酒馆细谈。李棤也跟了过去。
　　他们点了几个小菜和一碟花生米。裴汝云自个要了碗米饭，如狼似虎地吃着。
　　裴汝云边吃边说：“这家的米不好吃，我下次带你去一家好吃的。”嗯，她对米饭颇为讲究，李棤将这条记在了心中的小本本上。
　　“姑娘不急，慢慢吃。”老人依旧是一副悠闲的神态。待酒上桌，他为两人斟好酒，就静坐一旁，不出一语，等裴汝云吃完。
　　裴汝云吃了不一会就放下了碗筷。
　　“年轻人，吃饱为上。”
　　“我已经饱了。”
　　“习武之人，怎的饭量这么少。怕是喝了太多酒把胃伤到了吧？”
　　裴汝云看他一眼，直问：“今晚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人笑：“姑娘来这青雨镇是有原因的吧？”
　　“是不是听说这里的妖特别的多，尤其是最近这段时候？”李棤瞬间讨厌起这个老头来。这一行，她看到老头手下很多妖，有的妖性本恶，那老头助纣为虐。有几个小妖，作用不大，可还是被他留在身边当奴才使。他们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呢！
　　裴汝云耐心等他自个儿说下去。
　　“这则消息是老夫放出来的。”老人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小口嘬饮着。
　　听到这，李棤憋不住了，在门口幻化出人形走了进来。她对着裴汝云假装很惊讶的样子道：“终于在这找到你了。”
　　“你找我干嘛？”
　　“大晚上的，姑娘喝了酒就这样出去走，很容易遇见危险。所以我才出来寻你。”
　　裴汝云被她逗笑了，道：“你只知我一个人出来危险，不知你自己也是个姑娘，出来就不危险？”
　　李棤轻声咳嗽了一声，想要转移话题，便问：“我在门口听说要摆集市的事情，非常好奇。我也听说这青雨镇每隔十年，十几年，几十年便会有一场集会。这集会来无影去无踪，周期不定，甚是神秘。十年前，我跟从师父来了集市一次，见识到了集市中的奇妙，真让人记忆深刻呢。“李棤在心里哼了一声，倒要看看这老头能把真相扭曲成什么样。
　　“那么现已证实这是真的。”裴汝云被吊起胃口，问道：“这里为何妖这么多？又为何偏偏是集市这段时间？集市和妖究竟有什么关系？”
　　看她这幅模样，老人笑道：“且听老夫慢慢给你讲。”
　　“这青雨镇位巫山脚下多年，风调雨顺，年年有余。不仅是因为依了巫山这座好山，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巫山上的这些个妖。”
　　裴汝云：“妖？”
　　“万物有灵，皆可成妖。这巫山上的灵气重，是妖这种物什修炼的风水宝地。这巫山上的妖怪呀，都是些老实的妖。刚开始只顾自己修炼，不顾其他。和最普通的妖没什么两样。可这种妖修炼的速度是最为缓慢的。有些妖沉不住气，就开始想其他法子了。有那么几些年，巫山变成了血煞之地……这巫山方圆千里都是不敢住人的”
　　“！”裴汝云震惊，若是妖难当头，天下百姓岂不是成了这些妖的口腹之物！
　　“可出现了这样一只妖。他的实力与其他妖相比可谓人中龙凤，鸟中之鹤，他就站在那云端之上，可俯视众生。他要哪只妖三更死，那只妖便活不过三更。就是这样一只妖，平定了巫山四方，让其他的妖不敢多说一句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他若有此意，那留下来的妖也都是安稳的主了。”裴汝云不屑道。李棤在一旁默默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巫山里的集市就是他的手笔。”
　　“就是你昨日里提到的？”
　　“正是。”
　　“那集市里的商贩，就都是妖。”裴汝云若有所思，“你说妖能卖什么东西？”
　　“你自己去逛逛看就知道了。这集市的日子也不远了，姑娘等着就好。”老人笑呵呵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李棤的空杯，也一饮而尽。
　　“还有一句话需要对姑娘说，若你瞧见这集市真摆起来，热闹起来，去集市上逛。别忘在头上插一枚簪子。”
　　说着，老头就拿出了一只绿色花纹样式的木簪递给了裴汝云，道“老夫虽与姑娘萍水相逢，毕竟都是同道中人。这木簪只是一只简单饰物，只是提醒同道有人不要误伤了。这青雨镇妖数众多，姑娘可要小心才是。”老人笑呵呵道。
　　裴汝云不置可否，笑了一下接过来表示礼数。
　　李棤道：“其实小女子也是捉妖人，收到消息说这青雨镇百妖横行，必有大乱，前来查看。所以如果你这簪子若还有，不如也给我来一根？毕竟我们是同行不是？”
　　老人看了一眼李棤，没说话，对裴汝云道：“说来，老夫能知晓你是捉妖人，是凭一物。”
　　“那酒？”
　　“非也。”老人摇头，道：“是姑娘颈间的玉器，不似凡物。”
　　“这玉器是师兄赠与我，可探妖气。”
　　“可否借老夫一看？”
　　“不可。”裴汝云解释道：“此器物乃契约之物，已于我认主，师父叮嘱，不可摘下。”
　　“不必摘下。”老人将手伸到裴汝云面前：“可否？”
　　裴汝云点了下头，老人变伸手将玉器抓入手中轻轻抚摸，看神色，似有思虑。
　　李棤在心中愤愤然，这老头真不知分寸，没有礼数，肆意妄为。但是裴汝云默许了，她自然就不好说什么。
　　老头半晌道：“果真不似凡物，玉色内隐紫光，乃祥瑞之色，玉面温润滑腻，可属上乘之器玉。养人，保身，姑娘可要好心保管才是。”
　　老人收回自己的手，向门外招了招。裴汝云看向门外，虽天色昏暗，她仍能看出门外空无一人。老人在向谁招手？
　　忽有一孩童出现于门外，裴汝云觉得面熟，好似在哪见过。孩童拎了一个鸟笼，笼中是白鸽。老人将笼子摆在桌上，道：“姑娘有什么事情可用书信与老夫联络。老夫姓周名戊。”说罢便起身告别。

　　老人走后，李棤凑到笼子跟前用自己的气息将笼子检查了一遍，确定了这是一只普通鸽子。她这一举动被裴汝云看在眼里，心里笑她像个小孩子般对活物好奇。
　　想到这，裴汝云便问：“你也是捉妖人？师从何人”
　　“紫袶。”李棤报上去了一个封印了她八百年，只有少数时候醒着能同她讲讲话的所谓师父的名字。
　　“未曾听过。”
　　“我师父她，闭关修行了很多年了，名号淡了也正常。”
　　“我还是很疑惑。”裴汝云道：“真有那么一种可能，妖之间和平相处，互利共生？可它们为什么要在人的地盘上摆集市？哼，摆集市，还偷了人想的法子，我怎么也想不通。你知道吗，我今天看见虎妖与熊妖，半夜在郊区不起眼的小庭院相会。他们是之前伪装成人，就在这镇子里生活，还是最近才下山来着手为那老头说的集市做准备？那平常这个小院子应该由谁打理？该是荒废了。”
　　想到荒废的小院子，裴汝云突然想到另一处小院，那该是李棤的住处。简陋的房屋，几棵消瘦的树，还有那本能霍乱人心的书。她回忆起沉浸在书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像是中了某种幻境...
　　裴汝云问道：“你那院子也有几分荒废的气质，你不是常住在这青雨镇吧？”
　　李棤摇摇头道：“这你可有所不知。青雨镇算是我的故乡，那片宅院也是我父母留下来的。只是我跟随师父已久，他们生意做大后去了外地，我回到青雨镇便住在我们以前的家里。”
　　裴汝云点点头，表示了解，但仍未打消疑虑。从外表来看李棤，看她的穿着，看似平素寡淡，细看那上面的刺绣又十分精致，布料细软考究，想必家底殷实。而李棤看上去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这家人真好，在需要的时候提供金钱银两，不需要的时候便可消失在李棤的生活里。裴汝云自幼失去双亲，如果自己的父母还在，定要为自己指定婚事的。可反看那李棤，自己一点这方面的事情都不考虑也就罢了。父母肯就这样放一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在江湖中闯荡，从一般人的角度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棤看出裴汝云心有疑问，便说出了自己借的故事：“我自幼被算命先生指为煞星，阿父阿母见我唯恐避之不及，自从阿母又为家里添了个弟弟后，他们就开始当我不存在，将我关在父亲的书房内。”说到这，她垂下目光叹了口气，露出感伤之色，继续道：“师父云游捉妖的时候，听闻有我这个异相存在，便过来查探。了解我的情况后，说我聪明伶俐，遂收我为徒。之后我就跟着师父一起云游四方，再未回到家中。过了几年后，师父与我又游回此地，才知他们已经不知搬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屋子，便是我现在的住所。”
　　裴汝云哑然，之前她以为李棤就是被家人指点而已，没想到看似性情开朗的李棤竟有如此悲惨身世。被父母抛弃痛苦与自己相比又能少几分呢。她握住桌上李棤的手，不知该用什么安慰她。只见李棤呵呵一笑，摇了摇头，眉宇间的阴霾瞬间消散，表示她已经对此毫不在乎了。
　　做这一行做得久了，裴汝云无法轻信任何人。哪怕是如李棤这般，目光清澈坦然，开朗豪爽，让人心生好感的人。但从小失去父母这段相似的经历让她心有共鸣，决定好好与李棤做朋友。
　　看到裴汝云脸上流露出来的真挚情感，李棤感到羞愧。可不骗她，裴汝云必然是对自己刀剑相向的。原来无奈便是这种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