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逍闲

7、Chapter 7. 故人踏尘

　　我把那些无人问津的岁月熬成清茶，等一场江南雨浓，故人归来。
　　——林森
　　虽然他没能护住林珊，但谢震霆和林珞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木易还是很开心。他老早的下了班，驾车去菜市场买菜。车子开到人民路的时候突然记起中午的时候宋悦仪和贡子严买了好多菜，都没来得及吃。

　　他找了个宽敞的地方，调转车头，直接回了家。

　　小区最近车位紧张，六点半之后车就不让进了，木易只能将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的广场上。

　　小区门口的书店正在搞“白日阅读”活动，店员小徐跑过来说店里的新书打折出售。木易素来喜欢书，即便是不看，只要看到书也要买上几本。

　　木易给家里囤了很多书，但几乎没有读过，被苏颖女士吐槽成“叶公好龙”的典范。

　　不过，他母亲苏颖确实喜欢书，连带着他儿子云逸也喜欢，老人和孩子都读了，木易觉得约等于自己也读了。

　　他走进去之后在销售量最好的书架前转悠了两圈，最近他每天盯着股票价格，所以最后鬼使神差地走向财经类书架前。

　　书店虽然人多，但大家都在看书，所以，整个空间除了此起彼伏的翻书声，就剩轻音乐的声音了。木易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心也渐渐的平静下来。最近琐事缠身，他的心好久没有这样安静过了。

　　他走到财经类书籍的格子，从书架上随意拿了一本翻阅。

　　林森一众人被羁押到审讯室之后局里没有给分派狱所，凌斯寒跑去找木咏青申请，结果被以都是高科技人才，得跟上级申请为由驳了回来。凌斯寒只能找刚来的书记秦天明问怎么处理，秦天明给了凌斯寒一筐电子镣铐。

　　凌斯寒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皱眉问：“这就放了？”
　　秦天明摸一把他那黑黝黝的性感小胡子似笑非笑道:“特殊群体特殊对待。”

　　被两位领导接连坑了的凌斯寒同志只能“服从命令”放研究所的一众人回家。但他耍了个“小心机”，派了手下偷偷跟着其他人，他自己跟着林森。

　　林森出了警局之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金缘小区。就在凌斯寒以为他在金缘小区也有房产的时候，他却进了小区门口的一家书店。

　　凌斯寒平生最不爱看书，曾经为了能跟自己的兄弟并肩而行，逼自己做过几年学霸，但还是看不懂林森同志从书架上拿下来的——生命科学。他蹲在离林森只有两步远的书架后，拿着一本《生命科学》，假装自己能看懂。

　　林森进了书店之后直奔自己最熟悉的区域，那里也有他最熟悉的店员。他都计划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藏不住了，就只能主动出击。因为，他从来不喜欢被动。

　　店员小徐刚跟他发消息说木易在店里，他知道木易喜欢书店的环境，在书店“表白”，对木易来说，应该会是一个终身难忘的地方。

　　他一直都知道木易看自己的眼睛里有光，也就是说木易是崇拜他的。

　　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拒人于千里之外，才让两人之间有了隔阂。

　　这一次，既然让他有再一次离开警局的机会，他一定要当面向木易说明，也好了却自己人生一大缺憾。

　　他一直胡思乱想着，半个小时之后书本还停留在第一页。他又等了十分钟，不见木易有要动的意思。手表上的秒针一步一步的过去，他也逐渐变得焦虑。

　　“林主任，他在经济类区，你要不过去？”就在他快要奔溃的时候，小徐从他旁边“路过”，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小徐已经盯着忐忑的林森好一会儿了，他不知道林森想干嘛，但他能觉察出林森的焦虑。

　　林森这才茅塞顿开，拉了拉衣领，提着书大步走向书店深处人比较少的经济类书籍区。

　　木易正靠在书架边看书，突然被人拉着往更深处走，有点懵。

　　“哥，你出来了？”到没人处的时候木易才问，他也没想到会在书店遇到他。

　　“呐，走不远，不准出城。”他撩起自己的裤管指了指脚踝。

　　“这么高级！”看了他的电子镣铐，木易不觉惊叹警局的与时俱进。

　　“木易——”林森突然以很严肃的盯着木易，叫了他的名字。

　　木易素来崇拜他，总是用自己最清澈、最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他，而且总能从他眼中看到智慧的光芒。
　　但这一次，木易看到的是他的焦虑与彷徨。再想起在监控里听到的东西，木易不自觉的撤离了那个仰望神灵的眼神。

　　他与凌斯寒的关系还没有处理好，再来一个，可能真得跑路了。

　　想到跑路，木易觉得那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去欧洲出差，刚好躲一躲。

　　“木易，哥哥知道有些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但是我还是想说。这些年，你是我黑暗和孤寂生命中唯一的灯塔，照亮了我人生。”

　　“哥哥也是我苍白生命中最绚烂的那道彩虹。”木易抬眼，眼眸灿若星河，惊艳了傍晚的静谧时光。

　　“所以，你心里有我？”林森听完之后整个人都亮了起来，探究地问。

　　“呃——”木易踌躇一下，抬手又放下，若有所思，踌躇半天才说，“哥，那个——不一样。”

　　“你家这姑娘，命犯桃花。”这是他小时候跟苏颖女士逛街的时候一位算命先生说的。

　　当时他母亲苏颖同志还生了老大的气：“你个糟老头子，乱说什么呢？我孩子长得好看就命犯桃花了？不会算就回家抱孙子去，别出来骗人。告诉你，我家的是小子，不是姑娘。”

　　可事实证明，确实有点犯桃花，不然也不会如此“情路坎坷”。

　　“怎么不一样？”

　　“我与苏苏是亲兄弟，你与林珞是堂兄弟，从法律上讲，你是我堂哥。”木易说着拿起手里的书，阻隔了林森望向炽热的眼神，笑着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我是认真的。”林森见木易嬉皮笑脸，直接夺走了他手里的书，将他逼坐到了书台上。

　　“我也认真的，”木易咬了咬唇，尽量将话说的委婉，“但你是我哥，难道这世上还有讨厌自己哥哥的人不成？”

　　“不要企图混淆概念，你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拍着你自己心口，给我答案。”林森将书扔在了一边，脸色有点阴沉。

　　木易被逼的无路可退，只能规矩地坐在书台上，他很为难。他很珍惜自己跟林森之间的那份情谊，可那根爱情不沾边。

　　“你跟林洛，在我心里都是哥哥，我们在伦理上不合理。”木易很官方地说。

　　“我不满意，重新回答。”林森提高了嗓门，吓得木易急忙抬手捂了他的嘴，用眼神提醒他两人所处的环境。

　　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了。屡次不正面做答，那就是拒绝。林森想着抬手掰开木易捂着他嘴的手，轻轻啄了啄那修长的手指。眼神悲凄，低声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为了林家背负那么多？”

　　“为什么让我误会？”

　　“你这个坏小子，为什么要装孤胆英雄？”

　　“为什么要将我从地狱里拉出来？”

　　“为什么当年不让我就那样死？所有人都希望林家人死绝，你又为什么非要阻止他们？”

　　林森的每一声责问，虽然很低，但刀冷锋利，直击灵魂。

　　“哥——，你不要这样。”木易有些手足无措，他真的很在乎林森，但真的只是拿他当哥哥。

　　“我把那些无人问津的岁月熬成茶，等一场江南雨浓，茗香入骨。但时至今天，茗香依旧，终无故人来。”林森说着墩身，爬在木易膝头泣不成声。

　　林森曾经一个人，在不知林珊和林珞是否还在世的情况下，背井离乡，东躲西藏，等一场江南雨浓，故人踏尘至。而他就是那个故人，只可惜，此故人非彼故人，终究，他给不了他想要的，没能护住他想护的。木易想着，也泪如雨下，他抬手，轻柔至极地摸了摸林森的头，表达力所能及的安慰。这是他好不容易从泥沼拉出来的人，他不能让他再次滑下去。

　　“哥，这些年，你一直扶持我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但是，你想要的，我已经答应了别人，对不起！”木易泪眼婆娑，满含歉意。

　　“终究还是我来的太迟。”林森揪着木易的衣角，擦了擦鼻涕眼泪。

　　“哥，难道你就不想看到所有犯错的人受到该有的惩罚吗？”最后木易有些艰难的吐了这样一句话，他真的怕林森放弃曾经的一切，甚至放弃生命。

　　“你这是怕我死吗？”林森缓缓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放心，我们用血换来的正义，我一定要等到的。”

　　木易被他搅的心有点乱，并没有捕捉到他话里的“我们”二字，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这世上，最不起眼，最安静的那个，才是最狠的角儿。

　　“木易，我喜欢你，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必须亲口告诉你才好。”林森说完，在木易腿上蹭了蹭他的泪和鼻涕，仰头挤出一丝笑。

　　“所以，哥还派专人盯着我，将我骗到书店来。”

　　“你怎么知道他是在骗你？”林森抬头问。

　　木易指了指手边的书皮，明明白白写着，新书不打折。

　　林森凄然一笑，说:“离开警局多年，还是改不了随地‘侦查’的毛病，得改！不然没有我在，很可能有人想起你以前的身份，到时候你就不安全了。”

　　比起自己，木易更担心的林森。他满含歉意道:“哥，抱歉，让你涉入这么深。”

　　“我曾经说过，这是林家的事情，是我该说抱歉！”林森说着起身，将脸转向别处，“当年你算计我，让我上你的贼船，我不怪你，但我想告诉你，你所窥视的深渊，我已在底部。”

　　“我明白，我何尝不是在底部。”

　　“你就不怕我因爱生恨，让你万劫不复？”

　　“不爱就恨，哥是爽快人，不过，我是你的灯塔，我若灭了，你就没了航向。”

　　“不但会算计人，如今还学会威胁人了？”林森抬手，拍了拍木易的脸，这张脸跟人真是有点不搭。

　　“让你下狱，并不是我本意，你且委屈些日子。大哥和父亲回来了，要不要来家里吃饭？”

　　“好，刚好很久没见他们了。”林森擦了擦眼角，答应的很爽快。

　　两人到家的时候门开着，已经有饭的香味飘出来。林珞在掌勺，谢苏在打下手，凌斯寒在洗菜，谢震霆正陪着孩子玩耍，家里其乐融融。

　　木易先让着林森进门，拿了鞋给他换。

　　“二哥，你是去火星买菜了吧？”谢苏从厨房伸出头来，冷不丁的怼木易。

　　“我知道家里有菜，就没买。”木易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哥，你怎么跟这小子混在一起？”林洛一如既往的嘴贱。

　　“刚好碰上！”两人难得地异口同声。

　　“所有的守株待兔都美其名曰:碰上！”凌斯寒开口放“冷枪”。

　　林森白一眼凌斯寒说：“林洛，你刚才炒菜是不是放错调料了？怎么一股怪味？”

　　“没有啊？什么怪味？”

　　“醋味，太酸了！”

　　“五十步笑百步！”凌斯寒翻一个白眼，抱起梦梦去了卫生间。

　　老谢眼神在几人之间穿梭一番，最后和林森打了招呼之后选择去厨房端菜。

　　木易看着他两鬓斑白却依旧笔直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他跟凌斯寒又开始不清不楚的关系如果再次让这老人家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被他养父木咏羡和他血缘上的父亲曾锡山知道了又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