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逍闲

45、Chapter 45. 年会

　　集团的会议室是阶梯式的，分上下两层，足足有一个电影院那么大，可以容纳2000多人。
　　木易在门口探了探，一层已经坐满了人。他正准备找主席台上自己的位置，莫蕊从他身后走过去，揽着他的肩膀，将他从会议室门里拉了出来。

　　两人与紧随其后的凌斯寒撞了个满怀。

　　“凌董好！”莫蕊面露尴尬，干干地喊了一声，忙将愣神的木易拉到一边。

　　“蕊姐好！”凌斯寒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毫无征兆地将手伸向木易，捉了他的胳膊，在莫蕊目瞪口呆中将人拉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给！”凌斯寒掏出一瓶眼药水递给木易。

　　木易愣了愣，接过来拧开，自己滴，结果滴到了鼻梁骨上。

　　凌斯寒默默从木易手中掏过眼药水说：“仰头，不许动！”

　　木易直觉一阵清凉入眼，接着另一边的眼球也享受了同样的待遇，只听凌斯寒说：“轻轻眨一下就好！”

　　木易照做了之后果然眼球舒服了许多，他在镜子中照了照，眼角确实不似那么红了。

　　“抱歉！再次扰乱了你的心。”凌斯寒盯着镜子中木易的眼神，一字一顿道。

　　木易拨刘海的动作顿住，沉默片刻才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不知进退，所以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凌斯寒气结，他就知道，一旦他退半步，木易必退千里。“知道我为什么昨晚宁可自己难受，也不敢看你吗？”凌斯寒抬手，捉着木易的肩膀，叹息道。

　　木易望着镜中那比两年前更加棱角分明且成熟的脸庞，心想，大概是怕挪不开眼吧！

　　没等木易回答，凌斯寒又道：“若爱重伤,则如勿伤。这两年，我常以此言劝诫自己。”

　　“人人都以为十三师的太子爷风光无限，其实他还有软肋！”木易拍了拍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拉门离开，留下有些茫然的凌斯寒。

　　莫蕊怕两人刚起来，所以一直站在门口没敢离开，直到两人先后出来她才放心。

　　“小易，我那会儿想说你眼圈有点不自在，给你补点妆。”莫蕊对着木易的背影说。

　　“不必，已经处理好了。”木易说着已经进了会场。

　　“诶，这——”

　　“没事了，我帮他处理好了。”凌斯寒难得的和颜悦色。

　　莫蕊这才放心点头。忽听凌斯寒道：“蕊姐，那个十三师的太子爷还有软肋是什么意思？还有没处理干净的东西？”

　　莫蕊顿住刚要进门的脚步，上下打量一下凌斯寒说：“当初差点死在医院，原来是没心没肺啊！”

　　说完，扔下没有回神的凌斯寒，甩头走了。

　　愣是再木讷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明白所以然的凌斯寒脸色黑沉沉的步入了会场。

　　主席台上，木易正抖了抖那件白色打底印竹叶西装，端正笔直地落座。凌斯寒盯着那个身影，眼鼻发酸，以前刚毕业的时候年轻，身上还有点肉，现在比以前清瘦许多，那西装挂在他身上，大了足足一个码。以前，他总会说——寒哥，我该怎么办呢？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只会默默推开他，不留只言片语，无情地像个十三师真正意义上的“提线木偶”。

　　“蕊姐，帮我补补妆吧！”凌斯寒叫住莫蕊。

　　两人来到了化妆间，没一会儿，凌斯寒的团队来催他进会场。莫蕊看着那清一色的男人们，帮凌斯寒喷了点发胶，边捏头发边叹息：“我觉得你的秘书团队也该招两个女人了，跟和尚庙似的，每次这种活儿都堆我头上。”

　　“要是那样的话遇上大活动，我就不能跟木易共用一个化妆师了。”凌斯寒说的理所当然。

　　“大哥，我是秘书长，不是化妆师，ok？”莫蕊翻一个白眼。

　　“蕊姐，你就勉为其难的收留我吧，你看其他董事的团队也不需要你不是。再说，我也就年会才回公司，别浪费人力物力。”凌斯寒说着伸胳膊搂了莫蕊，做撒娇状。

　　一年不见，他比以前柔和好多，都会撒娇了，莫蕊想着叹息一声。有些事情，她不便插手，只能旁敲侧击。

　　“木易说了，要么你招两个女的，要么让我给你派两个，你自己看着办！”莫蕊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心想，明明自己有团队，非要跟木易共用团队，让其他董事怎么想？都跟他一样，老娘岂不要累死。

　　“没人性！”凌斯寒有些委屈。

　　“时间差不多了，赶快走。”莫蕊抬腕看了看手表，连推带搡将人赶向会议室。

　　“好，既然人已经全了，那咱们就开始开会，各分会场请保持设备畅通。”张泽见凌斯寒等人落座，这才敲了敲麦，轻咳一声宣布了会议的开始。

　　“怎么穿这么休闲的西装？”苏岩在木易耳边低声问。

　　“好妹夫，再没有了，还是五年前你老婆送我的。”木易低声怼他。

　　“熙熙给你送的是度假穿的，结果你给穿来开集团大会。”苏岩开口表达嫌弃。

　　“我离开这几年衣柜都长毛了，只有这一件正式一点的衣服。”

　　“好吧，你喜欢就好。”

　　“你们两个窃窃私语什么呢？老爷子眼都快瞪坏了！”木易的手机屏幕一亮，闪过一行莫蕊发来的消息。

　　木易看了一眼木老爷子的方向，他虽然在讲话，但眼睛会时不时地瞟向这边。

　　老辈们讲话讲了一圈，大概是说从明年开始，他们将完全退出管理运营等环节，将不再参加集团大会。

　　最后木老爷子转向木易说：“木易，以后有什么决定不了的事情，不必再向老一届董事上报，直接和苏岩、秦安澜、林跃卿、林森、凌斯寒、云亭、云逸、秦蔚澜、简一、贡子严、贡修研、郑楠、郑薇、谢苏、谢曾琳、木汐、宋悦临、谭明明、耿邹然、曾青、凌梦琳等诸位董事商量便可。集团所有的事情已经全数交到你们手上，你们是十三师的第三代领导班子，希望十三师能在你们的手里继续扩大版图，继续往更好的方向发展。我的讲话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木易点了点头，心中感慨万千。集团交替四代，只换了三代领导人，他们的父辈从来就没有上过董事会，死的死，隐退的隐退，下狱的下狱，基本都没啥好下场，这大概是老爷子们为了洗白的代价吧！木易也注意到，老爷子们将年龄还很小的耿邹然、云逸、曾青、凌梦琳也划入了董事会名单，培养下一代接班人的重担也落到了他头上。

　　以前，木易总觉得人生被别人安排，心里不舒服，可真到了自己当家做主的一刻，他心里却依旧难受。整个十三师的千斤重担，一下子全落在了他头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老一辈的董事们轮流着讲了一遍，大都是继往开来之类的期许之言，这是木易第二次听着没有睡着的集团大会，跟当年他第一次参加董事会一样。那个时候，他整个人都紧绷着，生怕错过了老辈们的经验之谈、教导之言。只是后来，他觉得长辈们的生意并不干净，心生嫌弃，也渐渐没了当初那份热忱。

　　“下面有请集团新任董事长木易同志发言。”随着张泽的话落，苏岩便戳了戳木易，木易这才醒神。

　　以前别人掌权的时候，他拼了命想夺权，想维护正义，可是如今，他其实最想的却是怎么先维持大局稳定。

　　“各位总部和分部的长辈、董事、同事及十三师的家人们，大家晚上好！很高兴能与大家一起度过这么一个美好的夜晚。今晚我就围绕集团工作讲以下六点，希望总部各部门、分部各部门主管领导做好会议精神传达，各秘书做好会议记录。首先，谢谢爷爷们对我的信任与支持，从初入集团到今天，我已经与十三师一起度过了18个年头，这18年里，我见证过十三师最乱的时候，也看到过它最辉煌的时刻。可以说，十三师已经融入到了我生活的点点滴滴，今天前辈们将它交到了我的手上，我希望不久的将来，十三师的家人们也能将十三师的精神，融入到自己生活的点滴，用自己的热血和生命浇灌十三师这棵承载我们未来的大树。其次，我就十三师的规章制度和工作作风做以下几点要求。一是规章制度，一个企业要在世界立足，必须要有严明、严苛的规章制度。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咱们十三师也曾经因为没有规矩或者说不守规矩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民国末年，林家背负十三师整个的肮脏，基本惨遭灭门。进入当代，凌家背负了这些年十三师藏污纳垢的所有东西，三年前，逼得我不得不亲手断腕，逼得凌斯寒同志下场开刀。甚至，让我牺牲了我的好兄弟凌景岚先生还有我的前妻宋悦仪女士。所以，我在这里再一次强调，绝对不要去踩法律的红线，即便是濒临破产、走头无路，也不要去碰。如果碰了，我的规矩大家应该都知道，威胁、恐吓，在我木易这里都没用。二是工作作风方面，尤其各个分部，要切实贯彻落实我们今年下发的《关于十三师整治工作作风若干问题》的文件精神，压实主体责任。我将成立专门调查组，挨个儿转，如果哪个分部出现了问题，就追究相关领导的责任。你如果总裁做的不想做了，想呼吸一下下面的新鲜空气，那好，你可以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再次，集团到了咱们这一代，已经步入了平稳发展期，各位分管领导也都比较年轻、比较焦虑，这很正常。因为，所有事物的发展它都要经历上升期、急速增长期、平台期三个阶段。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我们所拥有的东西的基础上做出创新，然后引发再一次的上升期和激增期。当然，我不是倡导激进主义，像当年我妻舅凌维民先生那样，为了创新而搞擦边球，踩法律红线，绝对不可取。说到这一点，我要强调一下，尤其药物研发领域，要加强违禁药品的管控，不要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各位研发工作者也应该以身作则。如果你们觉得对待遇不满意，可以直接提，我会尽量将政策向相关方面倾斜。最后，我有一个新想法，时代在发展，我们应该引入一些新的发展理念。所以，我决定将木家和谢家30%的股份出让给集团的技术骨干们，大家手里都有了股份，那就是在干自己的事业，至于集团其他股东，我不做强制性要求，大家有什么新的想法、理念，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有利于十三师发展，我全盘采纳。好，我就讲这么多，谢谢大家！”

　　接着是苏岩讲话，他主要就集团纪律监察方面提出了几点要求，还说集团既然有国股介入，将会成立专门的纪检监察组，对集团各项违纪问题进行实时监管。

　　接着是几位董事发言，各有所想，各有表达，尤其秦安澜，他提出要给全集团职工买大额医疗意外险。

　　“大家的想法是很好，但我必须要说的是一定要有财政规划，别到时候东西没搞成，钱都浪费出去了。”宋悦临称述了一些集团财务运行注意事项之后，强调了这么一句。

　　宋家主管财务板块，木易觉得他的建议应该有道理，也算中肯。当初，宋悦仪下狱，宋家壮士断腕，以大局为重，并没有太为难木易，木易也是记在心里。

　　集团会议本来打算十一点结束，结果一不小心开到了凌晨两点，散会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哈欠连天。接下来还有四天的工作汇报会议，木易揉着发酸的脖颈，有点生无可恋。

　　“很累吗？”凌斯寒走过去，帮他捏了捏肩膀问。

　　木易点了点头，拍了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示意他给自己揉揉鬓角。

　　木易刚准备闭眼享受一下来自凌斯寒同志的贴心服务，结果被郑楠跑过来打断，说是两人应该注意避嫌，以防万一有人拍下来，发出去，又冲上热搜。

　　“什么叫又？”木易很敏锐地抓住了那个“又”字。

　　“你自己看吧！”简一笑一声将手机递给木易。

　　“简检察官真是妇唱夫随啊！”木易皮笑肉不笑。当初，老爷子们的继承备选人除了他还有简一，集团内部还有传言，谁娶郑楠，谁就是继承人。木易偏不信那个邪，执意在大学还没毕业便娶了云也，愣是将与郑楠处对象的简一挤出了候选继承人的行列。为此，郑楠对他颇有微词。郑楠有野心，但简一没有，所以集团才算达到了真正平稳过渡。

　　“你的嘴炮如果能解决热搜的话，我不介意你多损我几句。”简一脸上还是那暖暖地笑意，他清楚木易的本事，也觉得没那个本事就不揽那个瓷器活，并没有将木易和郑楠的陈年往事放在心上。

　　木易点开热搜看了看，名为“TISG集团年会两位高层之间的恩怨之话筒烫手”的视频被推到了热搜第一位，而“神情对视”的排在第二位，“黯然伤神”的排在第三位。也就是说热搜前三被他俩包了。

　　“什么鬼？”木易抽了抽嘴角，将手机还给简一，结果手机还没到简一手里便被凌斯寒夺了去。

　　“没关系，他们爱磕就随他们，反正我看股票还涨了，回去睡觉吧！”凌斯寒看完了之后笑着将手机还给了简一。

　　“我觉得斯寒说的有道理，如果我们集团宣发部门早这么宣传的话股票肯定年年大涨。”木易揉了揉额角，似笑非笑。

　　“关键这次资料的源头不是咱们集团的宣发部门，木易，你得对舆论有敏感性。”郑楠皱着脸，严肃道。

　　这些年，郑楠就像个纪检委员，时时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两人也由起初相互监督的革命友情变得有些“两看相厌”。

　　“股票大涨是好事，但我觉得还是稍微管控一下的好。”简一看一眼自己的妻子，又看一眼同样蹙眉的木易，开口做和事佬。

　　“那交给你。”木易笑着抬眸，他将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狡黠地像个老鼠。

　　简一看一眼依旧严肃的郑楠，苦哈哈地点了点头。

　　“走吧！”木易抬眼看一眼凌斯寒，凌斯寒默默跟上。

　　“你看他！”木易走后，郑楠对着简一开始喋喋不休。“哪有一个一把手的样子？他不知道一旦他和凌斯寒的关系曝光，集团股价会大跌的吗？”

　　“不是还有你我吗？走了！”简一笑着搂了郑楠上车。

　　“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陪着他吧？真是！”郑楠抱怨着系好安全带。

　　“只要十三师不倒，你我就能陪着他一辈子。”简一随口说着发动车子。

　　“真后悔当初为何会答应爷爷监督他，烦死了！”

　　“这个瓷器活咱既然揽了，就得坚持到底！走，带你去吃油泼面,顺便会会这个网站背后的老板。”简一一如既往的好脾气。

　　“你知道是谁了？”

　　简一点头：“我已经让朋友帮忙查过了，咱们认识，不难搞。”
　　......
　　木易和凌斯寒坐上车后才拿出了手机，那视频是蜀山娱乐发布的，编辑是云亭，而评论里带节奏的是莫蕊。

　　TISG集团张泽：老板，想让我加班就直说。

　　TISG莫蕊女神：完了，我死了，一楼的张大锤先生，宇宙第一锤非你莫属。

　　经莫蕊这么一带，下面的评论逐渐精彩起来。

　　我去，虽然听说他俩都有孩子，但是真的很好磕啊！

　　我要去写小说，题目都想好了，霸总和他的漂亮CP。

　　话说这两人话筒他烫手是什么鬼？

　　楼上的，我比较关心黯然伤神。

　　让开让开，姐妹们，让我的深情对望冲上第一吧！

　　......

　　“你看，全世界都想让我们在一起。”凌斯寒突然靠近木易，趴在他肩头笑着说。

　　“不要告诉我，你花钱买了热搜。”木易看一眼前面的后视镜，司机在后视镜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不用花钱，蜀山娱乐是云亭的。”凌斯寒靠回座位，舔着唇角，挑眉一脸自豪。

　　“啥？”木易一声惊得司机师傅频频看后视镜，“那不等同于我们自己的宣发部门吗？”

　　“云亭自己花钱开的，给家里没说，也跟十三师没关系，你少套近乎了。”

　　“告诉你堂妹，赶紧删了，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我可管不了她，那丫头野的很，老爷子都拿她没办法。”凌斯寒说着又凑过来，将下巴搭在木易肩头，声音很轻，似乎很累的样子。

　　木易有些心疼他，默默收了手机，闭了嘴，让凌斯寒靠着自己的肩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