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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 25. 沦为人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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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言语或许可以骗人,但眼神不会。木易自认亦是一节凡夫俗子,做不到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真正万恶不赦之人,一个与正义背道而驰之人。
知子莫若父,谢震霆了解木易,他知道,一旦凌斯寒醒过来,木易很可能会舍不得离开,所以,他先前便跟木易做了约法三章。
入组的条件是凡事保密,一旦泄密,必须退出特别行动组,并且永远脱下警服。
说句实话,十多年,木易早已忘了刚刚穿起警服时候的样子,也忘了当初是怎么走上那条让许多前辈都望而生畏的道路。他只是不想认输,只是觉得那十年,他必须给大众一个交代,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代。
用林珞的话总结就是,暂时的忍耐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
木易低头看一眼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舌头在嘴里转了两圈,接着抬手拨开了凌斯寒的手。他的第一反应是欣慰,第二反应是逃跑。
他了解凌斯寒的性子,一旦被抓住,那警署的悬赏金就真进了那家伙的口袋。上一次在山顶被放过,已是破例。
“准备去哪里?”凌斯寒不温不火的声音响彻病房,但木易还是被震得抖了抖,明明依旧是那温吞吞的声音,他却怕了。他回头,便看到凌斯寒拿枪抵着自己的脑门。
“那是真枪!”本来打算拉着木易奔出门的白迅然揪着木易的袖子摇了摇提醒一句。
木易整个面部的肌肉抽搐着,白迅然攥着他的手在抖。凌斯寒此人,在“情”字上是个痴货。但他与谢震霆有约在先,他不能违背自己的父亲,违抗军令。
“老子没瞎!”心思百转千回之后,木易不着痕迹地放开白迅然,低声回应。
“那还跑吗?”白迅然又开始演戏装憨憨,气的木易眼角直抽。
“伤害他和我妈的人查到了吗?”木易鬓角突突跳了几下之后引开话题。他与白迅然合作多年,默契十足,他想着白迅然定能接住他的话。
白迅然不负众望,一百八十度大变脸,以一副汇报工作的姿态一字一顿道:“木董,是帮会的人,上次你干掉了他们的两个人,这次他们准备以牙还牙,还好,凌警官机灵,才勉强保住一命。”
“机灵个鬼?”木易抬手拍一把白迅然的脑门,迈开脚步,快速出门,嘴里埋怨,“要是真机灵,就不会把手机给一个孩子,现在让老子上哪儿找去?”
“对了,我来就是叫您去看审问的,人已经抓到了,是个八岁的孩子。”白迅然应答如流,亦步亦趋地跟着木易奔出门。
凌斯寒的病房是一个套间,出了一个门还有一个,最终木易在第二个门口被抓了回去。
“嘭!”随着病房的门被关上,白迅然被踢出门去,而木易被留在了门里,一切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寒哥,你的手!”木易惊呼一声,他的整个身体已腾空,他被凌斯寒揽空扛起,走向里间。
“你要是真在乎我——的手,就别乱动!”凌斯寒冷哼一声,继续扛着人往里间走。
病房的里间只有一张病床,木易被毫不留情的扔到了床里。他的胳膊撞到了床沿,又酸又麻,难受的想哭。但鉴于他先前所犯的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只能默默地揉了揉,没敢做声。
木易素来看似张扬,实则隐忍,凌斯寒觉察出他眉间的骤缩,要俯身吻下去的动作停住,起身坐到床边,默默帮他揉刚撞到了的胳膊。
木易沉默片刻说:“别闹了!我们现在是对立面,要么抓我,要么装作今天没有看见我。”
凌斯寒不管木易的说辞,而是冷着脸问:“疼吗?”
木易没有回答,默默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虽然有些事情是他做的选择,可这一刻,他还是眼眶泛酸。他默默地往一边挪了挪,问凌斯寒的手腕还疼不疼。
“想放干我的血?哪有那么容易?”凌斯寒举了举那被白色纱布缠着的手腕,倒是爽朗地笑了笑。薄薄的唇瓣有些惨白,但说出的话却依旧豪气十足。
“不是我。”木易吐了三个字。
见木易急急地开口否认,凌斯寒的唇角微勾,俯身凑近了,等逼到人无路可逃的时才说:“我没有说是你,你总是这么敏感,活着不累吗?”
累,怎会不累,只是自从木槿死后他就这样了,起初他不敢认谢震霆,不敢告诉木咏羡他认识谢苏,还去了他老家的事情。因为,他怕老木伤心,怕苏颖女士难过。后来,登上了那个位置,既要顾全老爷子的脸面,又要以四两拨千斤,所以,越发变得敏感了。即便是很小的事情,他也会过心思量。
可以说,本是没心没肺之人,硬生生被逼成了敏感多情之种。
“在乎我?”凌斯寒揭下木易最后一点伪装。
“对不起!”木易眼中含泪,声音微哽。
“你个渣渣,不是你说让我忘了吗?不是你要推开我吗?如今怎么倒像是我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凌斯寒气不过,言辞也不大好听。
“说话,”凌斯寒见木易低头不说话,所以声音很大,震得木易缩了缩,“是不是又在盘算着怎么推开我?”
“是——下次不要这样了,找警署的人帮忙比较实在。”木易怕再磨蹭下去就走不了,所以摇了摇头,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甩出脑海,起身溜下床,准备走,因为他怕说多了会破绽百出。
“但这样抓你比较快。”凌斯寒说着扬了扬手,木易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已经被手铐套上了。
木易自认谨慎,但在凌斯寒面前却屡次败北,他自觉聪明,实则傻的可以。木易想着皱了皱眉头,心生一计:“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呢?”凌斯寒说着将脸贴的很近,有暖暖的鼻息扫过木易的脸颊,扫的他脸烧异常。
“放了我。”木易抬眼,一字一顿道。
“放你继续去犯罪?去杀人?”凌斯寒的声音骤然升高,木易只觉自觉的耳廓发疼,整个人也怂了下来,低声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凶什么凶?以为声音大就能吓住人哦?”
“回答!”凌斯寒的声音依旧很高,木易整个人被压躺在床上,他想动弹,却又怕伤了凌斯寒的手腕,只能任由他压着。
“要不,咱俩做个交易?”眼见素来冷静的人又生气了,木易只能转换策略。
“不做。”凌斯寒冷着脸,一口拒绝了。
“真不做?”木易思量着他可能并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生气,所以准备诱敌深入。
“咳咳咳——什么跟什么?真是没眼看。”白迅然带着医生冲了进来,便听到了他们这样的对话。
护士医生各个面面相觑,也都误会了两人的谈话。
“好,做,我会轻一点的。”凌斯寒反应很快,直接一句将人拍到了“地沟”里。
“走,走走!没咱们的事儿了。”白迅然只能急急忙忙将一帮人请了出去。
等所有人走后,木易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居然没有反驳,而是任人宰割。
以前,不管做什么事情,凌斯寒总是顺着他,惯着他。这一次,让占一次便宜又何妨?木易默默地自我安慰着,没有搭话。
“不是不要我了吗?又脸红什么?”凌斯寒突然笑了,虽然笑的很轻,但那种呼之于口的愉悦还是被木易听了出来。
木易白一眼凌斯寒,得寸进尺地说如果能再网开一面,他可以满足凌斯寒一个要求。
“任何要求?”他低声地问着,眸色深沉,不怀好意。
木易刚点完头,只听凌斯寒说:“肉偿!”
听到凌斯寒那饱含贪婪的两个字之后,木易觉得自己的脑子是大概是被佩奇给吃了,不然怎会答应那样的要求。
“不回答可以,我就当你默许了。”凌斯寒笑一声,解开了手铐 ,然后欺唇亲了下去。
凌斯寒的唇很薄,很凉,比他那个人的性子还凉薄些。木易有些生硬地回应着那个吻,亲吻了好久才将它温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活生生地变成一个渣男。
后来他的脑子有些混沌,不疯魔不成活,要放下凌斯寒那样粘人的物种,确实不易,木易胡思乱想中扯掉了凌斯寒身上那宽大的病号服,一个翻身,变被动为主动。
他低眼看着凌斯寒唇瓣上那盈盈地水光,嗓子有点干。
但木易心里深深明白自己的使命,他不光是一个充满七情六欲的人,还是一个卧底,一个快被所有人遗忘,一旦谢震霆挂了都没人能证明他身份的物种。
木易想着,狠了狠心,抬手喂了两颗安眠药在嘴里,然后灌了一口水,在凌斯寒一脸茫然之中将嘴里的水带药全部度到了他嘴里。
“什么嗜好?”凌斯寒咽下去之后有些嫌弃地问。
“想知道吗?”木易笑着问。
“你刚给我喂了什么?”
“放心,极乐的东西。”
“怎么,嫌我不够热情啊?”凌斯寒皱了皱眉,有些尴尬。
“嗯,据说从东南亚那边弄过来的,很管用。”
“你是不是找死?”凌斯寒信以为真,一个翻身又变被动为主动。
“那寒哥可愿意让我死?”木易笑了,啄了啄他的唇角,有些事情,不得已而为之,谓之大义。
“说甜言蜜语的功夫突飞猛进,怎么,你们还开私塾?”
“我若想学,遍地都是私塾。况且这种乐趣找度娘就可以了,要什么私塾?”
“成,是你给我机会的,我怎能拂了你的好意。”
凌斯寒在私人问题上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所以结果是木易受伤。
木易瞄一眼那睡熟的侧颜,心里将白迅然家的祖宗默默地问候了一遍,扶着腰偷摸摸地离开。说什么保准十五分钟之内让人睡死,结果整整四十分钟,凌斯寒才有瞌睡的迹象。
从斯寒那儿出来之后木易趴在木咏麟的门缝里瞧了瞧她,她正在和主治医师有说有笑,精神状态很不错。未免被凌斯寒再抓住,木易没有进去跟她打招呼,而是选择了默默开溜。
木易回到公寓的时候谢家老爷子也在,谢家的老一辈与木家的不同,参与集团事务的已经几乎没有,他能在瑞士出现,让木易有些意外。
谢震霆平日里在自己的手下和孩子面前总是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但是遇上他老爹,跟老鼠见了猫没什么区别。
木易进去的时候谢震霆在谢老爷子跟前跪着,任由他的拐杖在背上拍打。仔细算起来,谢家老爷子并不是谢震霆的亲爹,而是他的二叔,他父亲去世之后,他奶奶又嫁给了他二叔。但是他们父子的关系,似乎很亲。
“阿霆,这天下的父父子子,君君臣臣,谁先心软谁就输,谁输谁为臣,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谢家老爷子说的意味深长,拐杖依旧拍打着谢震霆,让木易看着有些心疼。
“儿子明白。”
“你明白?那为什么凌维民死了?阿霆,他死了,才是使出了击溃你最利的武器。你可知?”
“儿子知道,但这一次,真不是维民,他要算计我,肯定会留后手。”
“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认输,但是在你俩的这场博弈中,你永远是臣,他才是君。”谢家老爷子见说不动谢震霆,“咚”地将拐杖捣在地上,起身上楼去了。
直到谢家老爷子消失在楼梯拐角,木易才敢上去扶谢震霆。
大概是跪的太久,腿发麻的原因,谢震霆站立起来花了好些功夫。
木易好不容易将人扶到了沙发里,谢震霆倒是用他老子的话来训斥木易,说木易与凌斯寒就如他与凌维民。
“爸,莫不是你也喜欢舅舅?”木易大声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闭嘴!”谢震霆瞄一眼楼上,脸色不是很好。
“那不就得了,情字最伤人,那说的是爱情,沦为人臣的那句话也是相对于爱情说的,所以,老爷子那都是谬论,爸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就你小子巧舌如簧!”谢震霆终于被木易逗笑了。
木易抬头望一眼那墙角处的阴影,心中百感交集。有哪个父亲,真的希望自己的儿子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