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沉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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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
黎艾清楚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金发的少年沐浴着月光展翅轻飘飘地落在她面前。
他突然凑近看她时，眼眸明亮干净如同希望本身。
如今，这双眼睛的主人骤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像是在极其伤心的瞬间收获了莫大的喜悦，百般情绪交织纠缠，拆解不开。
似乎是在确认一样，他迫不及待地低头亲了亲黎艾，松开的唇舌间，呼吸温热黏软，带着动情至极的低低喘息。
“别闹。”
一尝到甜头，少年的动作就开始急切，黎艾不得不微微后仰躲避他的追逐，他还知道将计就计唇舌顺着黎艾抬起的下颌一路往下。
莱安一向是听话的，稍微失控了一会儿，就埋在黎艾颈窝里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我好开心。”
他的唇瓣缓缓地摩挲着黎艾的颈线，时不时亲一下，轻声说：“黎艾，我也爱你。”
“为什么爱我？”黎艾敛着眸。
世界意志加诸在灵魂上的桎梏又松动了一些，但还是不够，显然即便得到黎艾亲口说出的三个字，转生者仍有保留，真是够贪心的。
“我说了，你……不要觉得我肤浅。”少年的声音混着他轻微的咽声，带着明显的青涩和窘迫。
黎艾微微移下目光，就能看见他从发丝下露出的耳尖泛着红，跟她黏黏糊糊了半天都没害羞，现在倒羞涩起来了，她回应：“嗯，你说。”
这个操作对黎艾来说也蛮新奇的，她还没像这样逗过谁，像硬是要把含羞草蜷缩起来的叶子捋直一样。
而莱安把黎艾搂得更紧，整张脸都埋进她的颈窝，似乎不想让黎艾看他此刻的表情。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安静了一会，直到他的身躯渐渐柔软放松下来，如同翻开一卷古老的藏书一样，少年才开始出声，声嗓还带着刚才被弄哭的点点沙哑，即便他没有真的哭出来。
“第一次在镜湖见你，我就只是单纯觉得你很好看，而且很亲切。”
“完全可以理解。”黎艾附议，要是在其他地方看到这副工具人身体，她也会觉得迷之亲切。
莱安像是听出了黎艾的意思，他叹了一口气，耐心又温柔地亲了亲黎艾的眼角，发出低低的喃语：“你还陪我烤鱼，我们一起搞破坏。”
搞破坏！划重点，秩序与法则之神的转生者带头不守规矩，怪不得能包庇偷渡者。
“而且……”他斟酌词句般停顿下来，但似乎实在想不出该怎么继续形容。
“而且你……”少年颤抖了两下眼睫，想着那个如白鹿一样从密林里钻出来的少女，她先是警惕又灵动地打量四周，随即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像是要走到湖畔汲水，湖边结冰路滑，他就喊住她，然后她转过身……这种感觉根本没办法形容嘛！
她抬头看着他的时候，琥珀色的眼眸里装的全是他的身影，明明被他惊艳到了还假装正经，后来也是，现在更是，动不动就逗他……一颗心被她弄得七上八下的。
啊啊啊啊啊跳过跳过！
少年置气似的在她耳边轻哼了一下，但心情明显放晴了，故意用濡湿温热的唇舌蹂躏黎艾白嫩的耳垂，看着它不好意思地变红，才骄傲地闷笑几声着继续说：“第二天你来审判所接我，提着裙子向我走过来，走上台阶的时候，像是……”
少年清朗的声音染上隐约的迟疑和不确定，压低成一种微哑的磁性，如同分享小秘密的孩子，带着几分神秘悄悄道：“像是要嫁给我。”
说完，他已经害羞得不能自已，抱紧黎艾一动不动地装死。
黎艾：“…………”
无语归无语，但她超乎常人的直觉告诉他这或许就是最后一点好感的突破口，在天翼种社会里婚姻是极其神圣的契约，是真的从一而终，生同衾死同穴。
这小破孩想绑她一辈子！？
简直痴人做梦！
“后来我去了陶德山脉，训练之余教官还给我们讲了你制造魔导大炮和新型附魔铠甲的事，有人猜你或许有矮人的血脉，一生气能抡起大锤把人锤扁，只有我知道，你呢小心眼生气了不仅抡不起大锤，报复完了还哭。”少年得意地笑着，完全可以想象他当时处在一帮愣头愣脑胡乱猜测的见习骑士里，是一脸怎样不屑置辩又暗自欢喜的表情，就像知道一个抱着蜜罐子吃独食的小熊。
再后来讨人厌的教官告诉他们人家不仅不丑，还是个漂亮得仿佛从神殿壁画里走出的圣女，而教廷有一座大教堂穹顶壁画上的圣女像确实是画师以她为原形绘制的，在场的不少人都去过，顿时开始不知廉耻地乱想。
莱安真是被恶心到了，众神祭那天甚至有脑子不好使的蠢人做梦想飞回圣城送她一份礼物，因为有古老的传说表明在众神祭互赠礼物的男女会受到众神的祝福。
虽然吧，他的礼物迟了一点，但还是收到了回礼，而那份回礼简直……简直把他的心碾碎又重组了一样，他开始相信教廷奉为圭臬的《天国书》里那句“缺少爱的生命就像从未开花结果的枯树”，因为他直到遇见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黎艾想把他提起来扔出去的心都有了，而他还八爪鱼似的抱着她，身体慢慢地滚烫起来，破罐子破摔似的嚷嚷起来：“反正就是喜欢你。”
顿了顿，他松了松手臂，闷闷地说：“但我不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你的，是慢慢地，越来越爱你。”
为此，他甘愿放弃准备已久的逃脱计划留在教廷，留在她身边，可他仍然焦灼不安，这也很正常，任谁有一个身体不好还老爱折腾自己的恋人也会如此担忧，更何况还有人虎视眈眈地想跟他抢。
天翼种是崇尚自由，无拘无束的种族，他也时刻想着去浪迹大陆，自在独行，但是如今他却控制不住地苦苦思索，怎么让她只看着自己，他真是讨厌死教会学院里那些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人族男孩了，像开平的孔雀一样围着她，她还微笑着回应他们。
明明她都有他了，怎么可以看别人？
所以他即便知道她不喜欢在人间亲近，还是固执地亲她惹她不高兴，都是她不对，他在床上牺牲那么大才让她答应不看别人，结果一下床就反悔。
莱安不爽地紧了紧手臂，内心如煎熬般痛苦，他其实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理取闹，可是……她看着别人的时候，他真的很难受。
他已经不止一次产生如此卑劣的念头，想把创世教廷活生生的珍宝偷走，然后藏起来。
黎艾伸手挠了挠他毛绒绒的翅膀根部，安抚地轻声说：“我知道了，你不是那种一见钟脸见色起意的坏男人。”
“本来就不是。”少年低低地反驳，恼羞成怒般咬吮着她的后颈，“我第一次都是跟你……”
咬完，他又心疼不已地亲了亲，抬头与黎艾鼻翼相抵，眼巴巴地问：“修女小姐，镜湖那次你真的不是出来见谁吗？”
“见你。”黎艾目光坦荡，真没说谎。
“那你记住，我们相遇是注定的，但我爱你全凭自愿。”在巨大柔软的幸福感里，宛如誓言的话语融化在少年温柔的叹息声中。
他的唇印在黎艾的眉心，亲吻她的眼角，又滑过她的脸颊。
最终落在她的唇上。
少年深深陷在无形的罗网里，却毫不自知，恍如醉生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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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窗户外。
昆西背靠墙壁蹲着，逼音成线道：“听到了吗？黎艾就是因为里面那个鸟人才要把你赶出去的。”
已经恢复人形，顶着一头灰白羊毛卷的阿诺言简意赅：“杀！”
昆西强忍着厌恶，继续跟这蠢到无药可救的冷血动物沟通：“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他会为黎艾做饭，黎艾有多难伺候你最清楚，但她愿意听莱安的，因为她很喜欢他。”
阿诺揪掉了墙根的野草：“杀！”
昆西：“……”
要不是现在出了事黎艾会头一个怀疑他，他才不会在这里找替罪羊，怂恿阿诺去干掉莱安，阿诺也不可能再回到黎艾身边，真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而他要做的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阿诺罗德尼，莱安在黎艾心里的重要性。
昆西深吸一口气，把想打爆这颗蜥蜴头的手放到他肩膀上，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亲和，继续往火堆里添柴：“来，你先听我说，你不能杀莱安，莱安对黎艾来说非常重要，如果你杀了他——”
啪——
粗长的银白鳞尾直冲面门抽来，这是在战场上能抽飞一头小山似的骑兽的力道，如果打在脸上，轻则就是血肉模糊的毁容。
幸而昆西不是普通人，他接住阿诺鳞尾的刹那怒不可遏已经忘记什么一举两得的计划了，他起身弓步，手臂用力顿时肌肉贲张如铁，把他抡出去，远远砸在树丛里。
于是，黎艾推开窗时就只见审判长眺望远方的孤独背影。
黎艾双臂交叠撑着窗台，白皙的脸庞迎着光，笑问：“这里的风景可还行？”
“……”
黎艾已经很久没这么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话，昆西喉结滚动了一下，回答：“很好。”
黎艾顺着他的视线眺望了一会儿，阳光笼罩着远处广袤的密林，镜湖如同一颗蓝白宝石点缀其间，她眸光流转，意味深长道：“确实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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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身形无声无息地走过长廊，暗红的马灯在灰黑墙壁上拉出摇曳跳动的扭曲暗影，宛如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的怪物。
覆着细密鳞甲的手握上刑讯室门把的瞬间，戴着野兽嘴笼形状面罩的男人似有所感地停顿了一下，如同兽类嗅闻一样歪了歪脖子，然后藏在深邃眉骨下的褐眸像是枯寂腐烂的黄叶迎来一点疏漏的阳光，整个人如同一只毛发有些硬的黑色大犬骤然卸下防备放松紧绷肌肉，就要滚到主人脚边撒欢儿。
他扭动门把走进去，咔哒一声门在身后阖上。
这是一间刑讯室，房间正中的十字木桩渗透了数不清异端的血而呈现出一种诡异暗沉的红，四面墙壁嵌着马灯和许多反射冰冷光泽的刑具，剔骨刀、十字钉锤、双细剑、钩子……所有的刑具不是纯银打造就是镀银装饰，象征父神圣洁无暇的救赎。
也是用来摆放刑具的木桌上，有着月光般无暇美貌的少女悠悠地坐着，如同鱼尾般逶迤落地的裙摆绣满华丽的金丝暗纹，即使在晦暗阴森的红光下也流动着璀璨的星芒。
真像一尾被俘获的美丽鲛人，关在不见天日的密室里，每天只需要等待着主人的临幸。
他幽暗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瞬，深邃的眉眼卷起痴欲的狂潮，却又在下一刻被深深收敛。
“你怎么来了？”他以与往常无异的微哑声线熟稔地问道，走向黎艾的步伐也丝毫不乱，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黑蛛丝斗篷下包裹严密的身躯鼓实紧绷，像一只锁定猎物蓄势待发的饿狼。
他这么问其实真没什么意义，即便审判所的执法者潜伏在迷宫遗迹周围戒严，但如果黎艾想去哪里想见什么人，谁也拦不住，譬如她此刻来到审判所的刑讯室，他却没有受到任何通知。
黎艾脸上带纯稚如孩童的天真，理直气壮地反问：“我不能来吗？”
说着，她双腿缓慢地交叠，一截雪白细腻的小腿从繁复裙摆下探出，足尖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像是逗弄着谁来舔一样。
昆西的目光隐晦而痴怔地裹缠上去，却恍如实质，黏稠而炙热，门口至木桌的距离并不远，他走得很慢也很轻，壁灯在他身后投下庞大扭曲的阴影，像是忍耐着血肉渴望的兽，在彻底扑倒猎物前，绝不能发出丁点声响惊扰到她。
他甚至伪装出亲切和善的假象，轻声问：“你来干什么？”
可那伪装只维持了短短一瞬间，就在少女娇艳如玫瑰的双唇间碎得一干二净，她偏了偏头，表情散漫得仿佛不谙世事，却又理所当然地说出能轻易引爆山洪的喃语。
“干你。”
他十分剧烈地浑身一颤，有些失控地抬头望向黎艾，在她波澜不惊的目光下，他仿佛仿佛承受着山岳压顶的巨力，挣扎着又心甘情愿地一寸一寸矮下身躯，覆着鳞甲的手掌能毫不留情地刮下异端一层血皮，却近乎颤抖得捧住一只玉白的裸足，声线因极力的克制压抑出口时已经模糊得像一团气音。
“审判所地牢很冷，你应该穿双鞋。”
黎艾眯起眼略微地侧头，有些惊讶地仔细打量着跪在她身前乖顺卑贱如老狗的审判长，略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和因为极力忍耐而不自觉紧皱的眉，身上一贯醇厚的木质香调混合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形成另一种撩人难耐的奇异味道。
黎艾：“…………”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沉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