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历史短篇合集》江淮渡雨

15、走狗烹[上]

　　那时候，叶邢握着她的手，说我爱你，一直只爱你。我站在灰暗的灯光阴影里，静静地看着他们拥抱、接吻、互诉衷肠，心里终究不那么好受。然后她的哭声过去，他们挽着手臂，像是最亲密无间的爱侣一样缓缓向我走过来。
　　我抬起头，那一天的星星很亮。他转过身，看到昏暗阴影中的我，脚步一顿身体隐约一颤，手臂像是下意识地把她拉得更近了一点。
　　叶邢恢复平静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他的嘴角甚至笑着，大约是早已做好了决定：你都看到了？
　　我感到胸腔里的那颗心狠狠鼓了两下，面上却也学着他笑，学着他的风轻云淡：是啊，都看到了。
　　他就不笑了，脚下微微挪了一小步。
　　我并不清楚他那时候一闪而过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但是第一次，我觉得不那么重要了。现在，包括以后的他的每一个神情动作，我都不再会去猜测个中意图。
　　心碎了，拼不回去的。
　　我看着被他不着痕迹护在身后的女孩，继续支撑我的风轻云淡：我好像有理由可以提分手了，所以分手吧，我想叶少是不会拒绝这个提议的。
　　我看到他的眼睛微微一闭，神色复杂似是疑惑地看向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么？或者想要一个解释？
　　解释你为什么背叛我？我摊摊手，一时竟然发现他的脸色不那么好看，遂收敛了一下语气：不需要的叶大少，我想我已经得到了最完美的解释。
　　他给她的情话，也是给我的最完美的解释。所以，什么样的借口都不再需要。
　　叶邢看着我的眼睛眯起，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生物：你出乎我的意料，向晚，我第一次见到提分手提得像你这么平静的人。
　　或许是因为你不大了解我，我说，我从来都是这么好脾气的人。
　　只有我心里知道，我的脾气又臭又硬，一点也不好。
　　心头像是被针扎一样地疼，尽管知道不可能，我还是想他是不是想解释这些都是假的？可有些东西不论你是真心实意还是逢场作戏，看的人信了，那就是真的了。
　　不论如何，我相信了他的背叛。
　　那个女孩上下打量了我一阵，然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柔柔叫了一声阿邢。那一刻我看到他眼中的光微微一跳，终于弱弱地亮起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眼底闪过那样的亮光，很美，却也很讽刺：其实你也没有爱过我吧，不然这个时候也做不到这样冷静。不论如何是我对不起你，向晚，谢谢你的成全。
　　我笑了：我接受你的感谢。
　　但永远做不到原谅。
　　既然心里一直住着另一个人，那样的他答应和我交往，真的只是为了寻找一段用于抚平伤疤的新的开始，而不是为了捉弄或者讽刺我么？不论本意怎么样，我这个女配角被戏弄得很彻底却是事实。
　　我想他要是有一点良知，至少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他心里是有一个人的，或者立刻带着他的旧爱或者说新欢，马不停蹄地逃离我的视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隐含轻蔑地看着我，等着我落荒而逃。
　　叶邢却只是微微扬了一下下巴：向晚，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尽量满足你。
　　满足我？在认识他之前，我在那些所谓惊天地泣鬼神的言情小说里见过太多次异曲同工的剧情，而今听来不是觉得高兴，也不是麻木，只是一种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心底的冰凉。
　　是不是每个稍微有点钱的男人都以为接近他的女人中，除了那一个特别的全都不怀好意？又是不是在辜负一个女人的时候都喜欢这么说？为了炫耀还是永绝后患？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可并非谁的心里都住着那只贪财的鬼。有些东西虽然不是凌云之上，却至少比钱重要得多。
　　我试着挑眉，奈何还是两条眉毛一起往上跳了一跳，肯定不算雅观：不用了，反正我也没满足过你。现在我们已经分手，叶少也没有义务满足我什么。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以后见面我还是会绕道走的。
　　叶邢的脸色在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黑了下来，到最后基本已经不能更黑了。我点了点皱巴巴的眉心，笑着挥手：那么晚安，不见。
　　黑暗中似乎看见他点了点头：再见！
　　不会再见了，或许从头到尾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字面的意思，我说的“不见”从来都不是骗人的。
　　向晚就是这样肤浅的人啊。
　　不再犹豫地转过身，我听到身后女孩吃痛的惊呼：阿邢你弄疼我了！我用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疼得有点发紧，却还没有疼到连笑也笑不出来的地步。
　　我对自己说：该放手了向晚，一个人过其实也挺好，真的很好。
　　我突然想起故事里那些在订婚宴上给配角未婚妻难堪的男主角。其实他们本质上都挺自私的，只是仗着一张比较上得了台面的脸和兜里比别人多的几个钱，就把加诸配角身上的伤害合理化了而已。
　　唔，大约更重要的是那张脸。
　　我试着昂首挺胸地一个人走回家，那天晚上天空一有片星，闪亮得让人睁不开眼。我蹲在家门口，就那样看着，不知不觉靠在防盗门上睡了过去。
　　那之后，我再没见过叶邢。
　　连偶遇都没有。
　　%%%%%%
　　咳咳，到此为止，上面那段纯属失恋期促使文艺细胞泛滥，事实上除了倒数第三段的最后一句全都不是重点。
　　阿欠阿欠阿欠！我勉强捏着鼻子，连打了三个喷嚏，一时间觉得脑袋有点晕。
　　重感冒外加高烧39.2°，附带急性肠胃炎，再晚一点送医的话，我想你就可以等我过年给你烧纸钱了……
　　说话的人语气毫无波澜地垂眸看着我，让我基本可以想象出来他隐而未发的那几个冷冰冰的字：很有能耐啊晚晚。
　　我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又缩，干笑：嘿嘿嘿嘿，就这一次，我保证就这一次。你看我这不是失恋呢嘛，做点出格的事也正常是吧？所以可以原谅的是吧……
　　年少有为、身高182、披着一身白大褂的于大医生手里捏着一支体温计，冷冰冰地斜睨了我一眼。他轻飘飘地哼了一声，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上门，毫不留情地留给我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
　　他说：就一次？我不介意你来第二次。
　　呃……言下之意大概是，反正不管你来不来第二次，这次都休想蒙混过关……
　　完了，我现在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
　　根据我二十多年来的观察，于洋这个人属于那种不管生气还是高兴都无法从表情和眼神中看出端倪来的类型。但是当他开始说反话的时候，那就已经是格外愤怒的时候了。这时候千万别劝，因为怎么劝怎么服软都没有用。
　　非常时期必须使用非常方法。
　　我给他发短信：真生气了？别生气啊。
　　他回了四个字：好好反省。
　　我继续敲打他：我胃疼，你来看看我，都快疼死了呜呜呜。(可怜)
　　半分钟后，脱了白大褂的于医生站在我床头，冰冷的眼睛瞟了一圈：又骗我？
　　我吐血舌头给他扫白眼：嘿小样儿……诶诶诶你还我手机！
　　我刚刚在手机屏幕上敲下节奏大师的三个滑块，正想说还不是你认输的时候，他眉心一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我的手机，随手戳了戳：病号少玩手机。
　　卧槽这首歌还没完呢！
　　心头猛地一跳，我扑上去哭爹喊娘地把手机救回来。待要垂头丧气，突然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我去怎么解不了锁了？
　　我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于洋大发慈悲回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
　　老子哆嗦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靠，个臭不要脸的。
　　我幽怨地瞪着他：你他妈改我的密码！想了想还有一点：麻蛋你怎么知道我密码。
　　十六位的密码啊啊啊，这么容易就给破了，凑不要脸的闷骚鬼大混蛋！
　　于洋捏了捏下巴做回忆状地报了一串数字，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眼睛斜过来，直看得我手脚发凉：你有哪个密码不是你的学号？
　　我：……
　　我能把他大卸八块吗？敢情最近玩游戏总是莫名其妙被顶号都是这混蛋干的！
　　我大喘了两口气：草泥马的于洋，我跟你说咱俩没完！
　　他拍了拍我的头：小屁孩儿，早点睡。
　　眼睛一挑，心情甚好的样子。
　　我一掌挥开他的手，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操，老子要睡了你睡了你！
　　他眉心皱起，扯了扯被子把我裹起来：感冒了，被子盖好。
　　我说：滚蛋，信不信老子真睡了你！
　　他没生气，任由我挂在他身上，手上微微一顿，眼睛上下打量了一圈：来。
　　我就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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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人觉得我的文风变来变去，其实主要这些文是不同时期写的。
历史用过的笔名：一盏红灯、画者为殇、红尘埋骨、江淮渡雨，不过都已经删号了，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