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莺鸣青柳》雪伶

9、噬心之蛊【捉虫】

　　嘉佑五年，九月的开端，对于西夏百姓来说，便是极不安生的。
　　沽月酒肆的店小二哆哆嗦嗦，瞧着掌柜的脸色。这一大清早儿，城门刚开，一个刀客模样的汉子，便在酒肆寻常无比的破木凳上栽了下去，不足片刻便是七窍流血中毒暴毙的模样，随他来的女人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勾栏妇人，花容失色惊叫起来便也是寻常了。
　　唐天纵将还未打开的酒坛推远，信手抽出了小弟子挂在腰间的鎏金折扇挥去些血腥味道，却不曾言语。
　　“叮叮咚咚——”银制铃铛的交错之声未绝，一个妆容艳丽的紫衣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唐大长老多年不出，一门心思娇养自家的芙蓉花，竟没了气性么？栎北刀杜城仗着他伯父的官威辱没我苗疆女儿，在宋境我等姐妹尚不能为侄女儿报仇，如今他贪心而来，便怪不得本座了!”容貌虽与幼童无二，语气却俨然是江湖老手。
　　“苗三夫人，是说此人为栎北刀？”唐天纵扬起眉头，“我记得他是艾虎门下的弟子？小侠供职开封府数年，后辞官归家立了武馆。他的弟子，却没习得半分青天遗风么？”
　　“包大人辞去开封府尹多少年了，便是有他一二风骨的颜大人也早高升做了相爷，开封府还是昔日南侠在时的开封么？”苗三夫人美目流转，摇了摇手中的银铃珠串，“唐大长老既然不屑于掺和是非之中，也是最厌了权势压人的。我苗疆五毒圣教倒有桩交易想与唐门做上一笔。”
　　传言之中，唐门机关之术无双，却有一位长老自幼沉迷仙药炼制，游走天下寻觅仙草，虽在他有生之年未曾炼就残卷之中所言述的长生丹药，却误打误撞炼出了一炉朱颜散，长生难求无人可以企及，便是秦皇汉武也只能抱憾归命，而这容颜长留如今却是唾手可得。苗三夫人亲至西夏，一来为小辈报仇，二来为斗英台会武，这第三桩事便是寻求一剂朱颜散以保容颜常驻。苗疆的交换之物也是不凡，正是苗三夫人手中的一双百毒天解铃，银铃虽小，阳铃广聚天下奇毒奇蛊，阴铃积存众多毒蛊解药。
　　唐天纵合了折扇，神色莫测，唐潜之欲言又止。若是唐门药堂弟子在这里，或许会有些动摇，可是偏偏唐门此行并无药堂弟子，唐天纵还知晓一些更麻烦的事是关于这朱颜散的。不是不可应允了交换，实在是朱颜散如今已经不存于世了，而现在还具有相同作用的东西，是血，是一个人的血。
　　“不着急，横竖斗英台会武还有数月之久，唐大长老何时考虑好了，紫衣随时恭候。”苗三夫人闻听见，西夏金卫的马蹄声，挥了一道化尸粉到尸体上头。
　　酒肆中的江湖客纷纷抽身离去，只有唐潜之犹豫了一下将一枚银子使了巧劲儿投到柜台之上。
　　此后十数日中，西夏国都中，江湖恩怨纷纷扰扰，死伤者众多。无名客栈之中，地字三号房。
　　唐潜之端着直接从厨房中取来的饭菜，从窗口钻回，险些迎面撞上了一袭蓝衣。
　　“宗明师父，您可算是到了。我和大长老还以为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呢!”唐潜之稳稳的将碗碟堆在梨花木桌上，一边碎碎念着“大长老还在厨房里，这几日大堂可半点不安生。我们进城头一日便在酒肆里遇见了苗三婆婆，好家伙，开口就是要做交易。大长老一向不喜欢琐事纠缠，索性就拖着，躲着。还别说，这西夏都中，如今也和斗蛊无异了。”
　　“路上，确实出了岔子。”杨宗明蹙了蹙眉，一字一句，“我听闻坊间传言，斗英台的彩头，一品堂做了两手准备。一个是已然养成的蛊毒噬心，另一个是失踪已久的名剑画影。”
　　“什么!”推门而入的唐天纵面露惊色，足下轻点，抬手便要运气，按上自家兄长的后背。兄长习剑乃为守护，那件事是兄长唯一没能守护住的遗憾，几乎成了心魔!
　　“不必，这点事情还不至于让我气息不稳。”杨宗明摆摆手，“你与潜之都坐下，我来之前已着人送信回去。若是蛊毒噬心，我必会毁之！若真是画影……”
　　“若真是画影，不用兄长出手，我这个做阿弟的就亲手帮兄长取回来!”唐天纵直言不讳，“纵是兄长封了剑入了杨家，可那人去后，画影之主唯有兄长!旁人不配!”
　　“若真是画影，只怕这阴谋虽不是对着唐门而来，却是有意勾起昔日旧事，意在证南侠生死。”杨宗明抬起微红的眼眸，一身宗师境界的剑意透出，“天纵!我不是画影的主人，但我必须去将它取回来！当年我不能闯上一闯，是因为他替我去了，如今，我不会再逃避！恩已偿，事已休，毒书生也隐隐有流窜西夏之势，我便在此将局一了。”世人记得君子之风的展护卫伴随青天的诸多传奇之事，却不记得展昭最初是什么模样，南侠可以是谦逊的，骨子的矜傲也从未改变。更何况，画影的下落，简直触及了他的逆鳞之伤!
　　唐潜之倒吸一口冷气，前任画影之主，乃是陷空岛第五位当家人，锦毛鼠白玉堂。数十年前，因襄阳王谋逆一案，陨命冲霄楼铜网阵。与他交集甚多的执剑之人，也是他为之代闯冲霄之人，乃是展昭，南侠展昭!传闻之中，襄阳案后不久，包公代天巡守，展昭以四品将官身份入军中，参与了边陲血战，后不幸殒命，官家甚是追悔，更甚是将自己的陵寝定名永昭，如今，师父尚在，却是顶替了杨宗保杨元帅的身份!师父身上的谜团是越发多了!
　　几乎同时，一品堂总坛密室之中，一个白衣人伏在血池之侧，用匕首生生隔开一道经脉，小心翼翼将一只只毒虫引出，丢入血水之中。随着一步步动作，眼眸之中混沌渐去，隐隐有清明之色，又隐隐有一丝疯狂。猫儿，我不信你死了!我还活着，你怎么会死呢！我蛰伏西夏这么多年，一次次的被迫试药，都还没有死!猫儿，等着我，等着我彻底解决了傀儡之毒，掀翻这西夏，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虽然前路未定，昔日的一双俊杰人物，却还有重聚之日。

---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和小白虽然阴差阳错分开了很久很久，但是始终都不会忘记彼此的！而且，画影的下落，小白会搞事情，猫猫也会亮出爪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