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真相 ...

  •   “什么樵夫?你说谁?”晋榕冷然问道。
      陶绪礼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吴氏:“你瞎说什么?”
      吴氏全然不管,甩开陶绪礼的手。再也憋不住,泪如雨下的说道:“是那个樵夫!臻儿先前去黑林山打猎误杀了一个樵夫!”
      随后吴氏又对陶绪礼凄声道:“你只顾着你的颜面,臻儿的命都不要了吗?我不管!要是臻儿真的有什么好歹我也不想活了!”
      贺浔道:“陶夫人还请您说清楚。”
      吴氏喘了两口气,平复下情绪用帕子抹着眼泪道:“前些日子臻儿上黑林山,打猎的时候,回来很是气愤,说是遇到了一个樵夫,惊了他的猎物不说,还阻了他追赶猎物。他一气之下便命下人打了他。那樵夫是个烈性子,被打之后还不依不饶,缠着臻儿非要个说法,随后臻儿就推了他一把,把他推下了山,谁知他就死了!”
      贺浔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没有帮他收敛尸骨吗?”
      吴氏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自打臻儿回来后,就被邪祟缠身,恰好宅中又无故有妖作祟,咱们镇上封闭狭隘,臻儿杀人的事我们不敢声张,只好重金寻求修士来替我们降妖……”
      陶绪礼冷哼一声道:“那是他活该!一个樵夫不好好砍他的柴,平白来招惹臻儿,打死他也是活该!更何况是他自己摔死的!”
      陶绪礼连着啐了两句活该,三言两语颠倒了黑白,一改白日里那幅战战兢兢的模样。
      听了这话贺浔心道,传闻诚不我欺,这陶绪礼果然是个老混蛋。
      晋榕面沉如水。
      一个穷苦的樵夫仅仅是误了富家子弟的一场玩乐,便因此丢了命。
      可夺走他性命的帮凶却丝毫不知为过。反而面目狰狞在此大放厥词。
      有些人努力活着,从生到死,落在旁人嘴里却是两声狠狠地活该。
      凭什么呢?
      贺浔有些茫然,自己拉着晋榕与颜以修一起费心巴力地折腾半宿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保护所谓的“凡人”不受邪祟侵害?还是为了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天经地义?
      那么以前呢?以前那个朔方君斩过的妖,拿过的鬼,是否都是罪有应得?
      贺浔觉得手里的钱陡然重了好几倍,沉甸甸的,坠地他快要拿不住了,他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晋榕见他出神,便走过来,心里虫一般对贺浔道:“过去的事不要想,无愧于心就好。”额间印记红的似要发光。
      贺浔惊诧地抬头,他怎么知道……
      等等……不对,贺浔猛然回神,吴氏说那缠着陶臻的樵夫是摔死的,可陶臻分明吐涎流泪,颜以修也说过他是被吊死鬼缠上的!
      贺浔这么思量着,就见晋榕又走到门口:“陶夫人,都这般地步了您还不肯说实话吗?陶公子那形状分明是被吊死鬼缠上了,摔死的樵夫?呵,看来您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要这儿子了,也罢。”说着冲贺浔伸出手,“阿浔走吧,执意作死的人我们救不回来的。”
      陶绪礼一听愣了:“你说什么?”
      吴氏一看晋榕这架势真的要走立刻上前抓住晋榕的衣袖,面露惊恐:“什……什么吊死鬼?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求仙师救救我们臻儿吧!我知情的都说了啊!绝无隐瞒!”

      吴氏哭诉地情急,就要给晋榕跪下,贺浔连忙过来拉住她,没让她真的跪下去。
      “陶夫人,你们……真的不知情?”贺浔问道。
      “真的不知!”
      陶绪礼也收了满脸蛮横,对晋榕贺浔二人暂时软下声来:“还请仙师救命。”
      晋榕面无表情盯着陶氏夫妇,贺浔瞧着这二人不像在扯谎,遂在晋榕耳边悄声说道:“这其中别真的再有什么隐情,要不……再问问陶臻?”
      晋榕面色缓下来,明眼瞧着贺浔是舍不得手里那一大把钱,无奈道:“好吧”
      晋榕贺浔便带着陶绪礼和吴氏到西偏院。颜以修又使了隐身术站到一旁,手里两个乾坤囊,一个锁了鬼影,一个锁了七鸣。
      陶臻哆哆嗦嗦的蹲在地上,吴氏一看,连忙飞奔过去抱住自己的儿子,念叨着:“臻儿,臻儿抬头看看娘,有没有事?”
      陶臻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吴氏,颤声叫道:“娘?”
      吴氏连声答应。
      贺浔对陶臻说道:“陶公子,樵夫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但是缠着你的分明是个吊死鬼,不是那个摔死的樵夫。对此你有什么说的吗?”
      陶臻哑声道:“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贺浔瞧着陶臻隆冬中枯叶般萧瑟的模样,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道:“那你是在什么地方误杀那个樵夫的?”
      陶臻道:“在……黑林山西南方那个山坡下。”
      贺浔对陶绪礼和吴氏说道:“我们去黑林山上看看,冤魂已经被我们收服,陶公子暂时没有大碍了。”
      贺浔暗戳戳的打了个手势。暗处的颜以修便悄悄跟上二人的身影,出了陶宅。
      颜以修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陶家那小子到底害了谁?”
      贺浔将大堂里的经过对颜以修讲了。颜以修啐道:“放他娘的屁!这家人睁着眼说瞎话。”
      贺浔道:“是是是,你可别废话了,快走吧。”
      颜以修手里掐了个千行诀,带上贺浔与晋榕,跺了跺脚,眨眼间已经到了黑岭山脚下。
      黑林山山如其名,整座山黑压压的。乍开春儿的天气也有不少树木枝繁叶茂,叶子绿的发黑。还有一些刚抽出了嫩芽的枝条。在凌冽的春风中瑟缩的蹲在枝头。
      三人按着陶臻指的方向,到了黑林山西南方在林中搜索了许久,终于在一个料峭的断崖下寻到了樵夫的尸体,那尸体已经被野兽啃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贺浔收殓了残破的尸首,好生埋葬了,又烧了不少用符纸现制的纸钱。
      贺浔思索着开口:“这尸体周身毫无阴怨气,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家人,缠着陶臻作祟的会不会是他的家人?”
      晋榕道:“不是没有可能,他既然到这里砍柴,那他家必定住得不远,我们四处找找。”
      又找寻了约莫三炷香的功夫,在离此地大概三五里的地方找到了樵夫的家,那是个简陋的茅草屋。
      三人叫了半晌门没人应声,推门便见茅屋的房梁上垂下一根草绳,绳上悬着一具尸体。
      是一具女尸,粗布麻衣打满了补丁,脖子被拉得老长,舌头已经略有些干瘪,耷拉在下巴上,腹部高高隆起,俨然身怀有孕。
      贺浔吃了一惊。颜以修呐呐道:“我......我操,这是……这是那樵夫他的妻子?”
      是了。
      贺浔环顾了一下这简陋的家,屋里南边儿放了一张破旧的草床,床前是一张餐桌,摆了两张凳子,桌上有摆好的碗筷,北边儿是一方灶台。盖着锅盖,贺浔打开看了一眼。里头还有蒸好的红薯干和一碗青菜。
      此时已将近天明,远远地传来雄鸡鸣叫的寥亮声音。
      贺浔:“颜以修你把锁起来的鬼影放出来,见了自己的尸身看她能不能说点什么。”
      颜以修便打开乾坤囊,放出鬼影。
      那鬼影幽幽地绕着尸体盘旋,却始终只是低声哀哭,一个字都不说。
      “怎么回事?”颜以修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她怎么还不说话?”
      贺浔也纳闷,难道.......
      晋榕忽然道:“不是她。”
      颜以修:“什么?”
      晋榕:“这不是她,这位神官,请你试试还能不能在此处招来另外一个魂魄。”
      颜以修将信将疑,抬手凌空画了一张招魂符。
      没过多久房屋内阴风阵阵,竟有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子身影柔柔弱弱的飘进了屋。
      贺浔轻声问道:“这位娘子,请问你的丈夫是位樵夫吗?”
      那女鬼纤细柔弱的嗓音传来:“是。”
      “那你可知他已经死了?”晋榕问道。
      女鬼哭了几声,答道:“自然知道。小妇名叫阿素,丈夫奎生,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没有家人了,在此地以卖柴为生,那天奎生上山,我等他到天黑也不见踪影,当天晚上他就给我托了梦,说是镇上的大户陶老爷家的公子害死了他。我一个妇道人家身子又重,上不了山,也寻不到他的尸骨,去镇上告状,县官说是不理此案,小妇人无财无势,走投无路,这才这才自寻了短见,连带着腹中的胎儿一起,累得他也没了命。”
      原来如此,白天刚到陶宅时便看到,门口柱子前的告示上有父母官的官印。若不是私交甚笃狼狈为奸,父母官又怎会如此作为?
      颜以修插话道:“是你去找过陶臻吗?”
      “我死后不曾离开这间屋子半步,没有去找过,那个陶公子。”阿素回答。
      阿素讲完这前因后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胸前还团了另外一个鬼。她试探地抬手触了一下鬼影:“这是?……”
      鬼影碰到阿素鬼气便消散的只剩下更小的一团,娇娇怯怯地往她怀里靠。
      阿素伸手接住。
      “这便是你未出世的娃娃了。”晋榕道,“不过现在已经是鬼了,还是个怨气冲天的厉鬼。”
      未足月的胎儿横死母亲腹中怨气最为深重,女鬼阴气本就比其它鬼魂重一些,更何况阿素是吊死的,胎灵便吸食了母亲吊死鬼的怨气,自己化成厉鬼,找陶臻偿命。
      难怪之前问不出一句话,难怪他已经快到煞的地步却没有害过旁人,这样的胎儿根本还不会说话,作祟也仅是婴孩心智,只会找罪魁祸首寻仇。

      颜以修道:“你这胎儿可了不得。自己去把陶臻缠了个半死不活。不过好歹没闹出人命。也不算罪过。你若就此收手还可以随我去往生殿投胎。”
      阿素怀中的胎灵发出“嗬嗬”的吼叫声。
      颜以修挑眉:“怎的你还不满意?非要弄死陶臻才罢休?那样的话你可就投不了胎了,也逃不掉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阿素连忙安抚胎灵,又问道:“我们愿意随大人走,那奎生他……”
      颜以修:“估计这会他已经投胎入了轮回了。”
      阿素慰然道:“那就好,那就好。”
      颜以修:“你这胎儿的怨气太为深重,我会嘱咐陶氏夫妇与陶臻日日为你们诵经,化去一身怨气后方可重入轮回。”
      阿素抱紧胎灵连连拜谢,这胎灵不管先前如何厉害,回到他娘怀中,仍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力的胎儿。
      颜以修说着又拿出乾坤囊:“进来吧,吾乃歼邪南交真君,这便带你们去轮回殿。”
      ……又来了。
      非正常身亡之人,且魂魄做过祟的,皆不能入轮回之常道,需得经由轮回殿,来个“手动投胎”。
      三人将阿素与奎生葬到一起,回了陶宅,将来龙去脉细细说了,晋榕照旧板起脸,字正腔圆对陶家人下判决:“西偏院妖物已除,你们需得好生安抚受害人家属,毕竟他们是在你院里遇害的。陶臻害了一家三条性命,本是可恨至极,活该被阴魂纠缠致死,可死者宽宏,已答应不再追究,你们一家必得日日诵经,祈祷他们来生一世安康,知道你们死,否则……你们余生不得安宁,也是活该了。”那两句活该可是原封不动还给了他们。
      陶氏一家连声称是。
      至此,此事就算了结,可是……贺浔想到昨夜里陶绪礼与老李的耳语,老李去等谁?陶绪礼在找谁?是否与此事有关?
      不过,应该问不出来了,贺浔心道,此事已了,那老王八蛋哪能那么轻易地让他翻了旧账?

      晋榕贺浔与陶家告别,颜以修依旧隐了身在房檐上瞧着他们寒暄。
      这时街南边远远走来一名青年,道士模样打扮,天青袍子,手执拂尘,眉目周正。
      陶绪礼见了那人,脚步微不可查地向前挪了半步,旋即又收回,攥了攥拳头,目光如炬地望着他。
      道士走到陶宅门口站定,行了一礼道:“小道在外听闻此地闹妖,特来除妖安道。”
      陶绪礼一字一顿道:“妖邪已除,道长来晚了。”
      “哦?”道士轻笑一声,“不知是哪路高人所为?”
      陶绪礼将手往晋榕贺浔的方向一抬:“便是这二位仙师了。”
      道士冲着二人又是一礼:“敢问二位高姓大名,师从何处?”
      贺浔还了一礼笑道:“姓名无足挂齿,只是会个三招两式的散人。”
      道士:“小道名霍帘青,家师凌华真人向来求贤惜才,不知可否有幸请二位前往岩溪城凌华殿一叙?”
      此言一出贺浔与屋檐上的颜以修皆是错愕——是恰巧同名,还是……那就是他们的大师兄凌华?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最后六百字我来回输入了三遍!三遍才保存上!差点掀桌子!十分想给这系统还是网络的来个手动投胎!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