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真实の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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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流霜好不容易脱离自找的苦海，回到楼上随便找个房间休息一下的时候，偏生又有人叩门了。
深吸一口气，流霜说道：“请进。”
门打开，眼眸深邃吸尽一切光亮的枢走了进来，他看着周围的装饰，最后将目光转回到趴在床上的流霜：“你还记得这里啊。”
“是啊，在你家住了这么久，这个房间都找不到也太逊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什么都没有变。”
小的时候养成了一个习惯，睡前不看个小时书就睡不着，于是，她的房间里就添了一个大书橱，上面还分门别类贴着“二十岁之前看的书” 、“三十岁之前看的书”……“一百岁之前看的书”、“百岁之后看的书”。
当时她只想去敲某两个成、年、人的头，是不是就是想让她知道自己在不停地变老啊变老。
但是，现在转回来看看，他们竟然是期望，我百年时候也可以住在这里，和他们在一起，永不分离。
“而且，也很干净。”
“恩，知道你很随性，所以干脆就叫人经常打扫了，省得哪天你来了没有房间住。”
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你一直固执地不愿意踏入。
原来都过了十年了。
枢坐在床边，目光透过了时空，显得迷离而华彩：“而且，以后，你也不会来了吧。”
流霜一直就想用什么东西遮住他的眼睛，因为太深太温柔太忧郁，复杂得让人心碎，放不开。
张了张嘴，流霜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毕竟，回不去了，他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原谅他伤害闲，却依旧那么做了，果断得让人心悸。
是否，有一天，我对优姬造成了威胁，你也会伸出你尖锐的手指，毫不留情地刺穿我的身体，然后仍由我的身体渐冷，永不回头。
我赌不起，你知道吗？我赌不起。
残存的温暖绕在房间里，很长很长时间没有人愿意打破。
但是，总归打破——
“说吧，找我什么事？抛下了那么多客人。”
枢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那么抱歉，那么愧疚：“你总是比我更加冷静。”所以，有时，我甚至不想和你说话，生怕下一刻，你就看透了我所有的一切，无处掩藏。
“为什么你会出现？”枢慢慢将目光落到流霜的脸上，看着对方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的睫毛，开口道，“你怎么知道优姬会出事？”
“为什么这么问？”
流霜睁着干净无邪的眸子望着他。
“因为那个孩子看见你没有半点惊讶，而且，我也没有听到你问他任何东西，似乎就是默认他的行为一样。”
“原来你一直在旁边。”
闭上眼，流霜的心里已经很平静了，或者说麻木，算了，眼前这个人，只会在我脆弱的时候给我依靠，其他的时候，冷静的防备。
果然，自己是在找罪受。
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而且，在现在。如果在优姬没有出生前，那该多好。
真是，作茧自缚。
流霜勾起唇角：其实，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我得到了消息而已。”风轻云淡，流霜的解释，苍白得连自己都不屑于相信，虽然在某一程度上，这是真话。
“什么消息会告诉你优姬偶然带迷路的孩子找回家的路，然后会被那小孩子一时间忍不住伤害。”
大提琴一般优雅的声音传到流霜耳朵里，分明尖刻。
偶然。一时间忍不住。
豁然睁眼，流霜的眼中波澜不惊，咬了咬嘴唇，微微仰头，一副高傲的样子：“你在质问我吗？对不起，我累了——还有，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你我，再也不相干。那么现在，你用什么身份质问我？”
“请你出去。或者，我离开。”
枢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她，倔强的女孩，眼睛在柔和的黄色灯光下被照亮，光在里面流动，仿佛是一池不时被吹皱的湖水。
「我会陪在你身边，直到你不需要」
「枢，我最后再帮你做一件事，之后，你我，两不相干」
她短短两天里截然不同的话同时回响在脑海里，搅得他头痛，心疼。
为什么会这样？
无穷的疲惫席卷而来，眼前的人愈见苍白，最终变成黑白胶卷。
有些话，不经过大脑思考就从嘴里吐出，拦都拦不住——“你说过，你会陪在你身边，直到我不需要。”
流霜听着，笑了，那声音银铃般清脆，不带半点嘲笑。
抹去眼中笑出的泪水，流霜伸出手指，食指指腹牢牢地抵住了对方光洁的额头，然后慢慢下移，到嘴边停顿，然后顺着喉结向下，滑过锁骨，最后停在他的心口。
在这过程中，流霜徐徐说道：“因为你的脑子告诉你我不重要，你的嘴巴告诉我你根本不在意我的想法，你的心告诉天下人，除了优姬，你谁也不需要。”
最后，她抬起亮的骇人的眼，一字一顿：“所以，你说我还是被需要的吗？”眼睛早已湿润，也不知，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个话题如此好笑，不但嘴角扬起的弧度很大，而且开心得笑出止不住的眼泪。
“听清楚了吗？”
流霜转身躺下，背对他的面容不可知：“如果没有其他事，让我休息会。”
“……好吧。”
枢猜不透对方的想法，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话语，越来越困难。他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似乎晚了一分，就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的脑子陷入混乱，但是又似乎一点都不混乱，很多很多事情，很多很多情感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ξ
辗转难眠，流霜怒气冲天地坐起来，失神地望了一圈房间，然后离开，没有半点迟疑。
走下楼，很多人都在看自己，但是已经不想管了。
蓝堂英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流霜，话还没有出口，流霜便含笑揉乱了他那一头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打理的头发，然后笑盈盈地望着他愤怒地撅起嘴。
“我先走了，你帮我，去和枢说一声。”
“为什么您自己不去？”蓝堂虽然用上敬语，但是平时的习惯已经让他冲动了很多。
自己去？
流霜无意识地抬头寻找到枢，正好和他对视。
灿然一笑，眼波流转，珠玉生辉，但下一刻，起步，决然离开，再无旁视。
那情形就如同不久前的晚上，流霜找完刚入校的闲离开，而枢在高楼里等待闲的回话。不期然的回头，然后没有犹豫地错开目光。
分道扬镳。
长久没有移动的厚重的大门“支拉”一声打开，夜风很盛，转进了厅堂，更鼓起少女的裙摆。
她的身影在一片浓厚的黛色中，孤单坚定。
转头，流霜最后笑意难掩：“各位，我还有事，先走了，祝大家愉快。”
融入无边的夜色，慢慢消失。
宽敞的大厅里寂寥无声。
ξ
枢难耐地按住了额头，比以往更多的片段纷纷扰扰涌入。
低沉的男声在自己耳边慢慢回荡：“你们竟然相爱了。在你们的心里，我已经不是唯一。按照契约我本应处罚你们，看在你们是我最宠爱的孩子，如果愿意遗忘，我既往不咎。”
“如果，我遗忘，大人是不是可以放过琏琦？”这回是自己的声音，然后顿了很久，坚定，“只要她活下去，其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谁说我允许你忘记了！”少女的脸在眼前放大，怒气冲天，“你这个傻子！”
“你，是谁？”
困惑不解的声音，简单的就让对方的表情崩溃。
安静了很久，少女的泪淌了满脸，但是，手一擦，她很沉稳很干脆地回答：“一起侍奉大人的人。第一次见面，多多关照。”
“玖兰，祝你新婚愉快。新娘子很漂亮啊。”少女睁着明媚的大眼，真诚地祝福着，然后转头向着不知名的地方虔诚地鞠躬，“大人，我还有要替您办的事情，请允许我提前退场。”
然后，少女穿过了纷纷扰扰的人群，穿过了无数欢笑的人们，穿过了整个时空，离开了，衣袂纷飞，没有回头。
也从那时开始，再也没有出现过。
最后的任务里，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和对手同归于尽。
“玖兰，我知道是我错了，但是，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低沉嘶哑的男声里透着无尽的懊恼，“我还是把你所有关于琏琦的印象都再次封印了吧，省得，以后假如你回想起作为吸血鬼的这一生，后悔一辈子。”
推开身边凑上来的女子，那一股香水味刺鼻得紧，枢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惊恐地询问自己的情况。
紧紧咬住嘴唇，枢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似被人卡住了一样。
玖兰远祖的那次成婚，只是按照大人的要求繁衍后代，没有半点感情。
所以，不算违反契约，而且，还是大人乐意看见的。
“但是，我又觉得对不起你们，如果，命运真的不让你们分开，那么当你再次遇到了琏琦，在她爱上了你的那一刻起，这些回忆，我还给你，算是，我最深的抱歉。”
“我最喜欢的孩子，玖兰……以及琏琦。”
“琏琦……”
最终，嘴巴里溢出两个字来，一切在枢的眼里都消散了，无数岁月里，有草长莺飞，有漫天黄沙，有奔腾之川，有万里雪原，有那简简单单的后花园……
懒懒的阳光下，午后落到台阶上的光影调皮地晃动，不远处的紫藤架下，少女弯腰在寻找什么，背景是一片柔和的紫，白色的连衣裙在空中划过的弧度似乎带动了空气的流动。
自己好奇地开口，话语里是掩不住的充溺：“到底找什么？不热吗？”
少女没有应声，只是将目光落到不知名的地方，最后放弃般地耸耸肩，没有太在意，伸出手朝自己摆摆，然后转身走回来。
面容渐渐清晰，渐渐放大，嘴角倔强地撅起，然后耸了耸肩膀：“我原以为你种的那株花很明显就可以找到。结果，看上去还不都一样！”
“为什么要找？”将放在树荫下的白开水递过去，“想做什么？”
“谁让你一直那么，照顾，一株，花！”少女很郁闷地甩了一个白眼，很随性地凑过来，温热的呼吸扑到脸上，少女抿了抿嘴，最后冷声说：“我要拔掉它！还有，你再这样我拔光这花园里的所有花！”
“吃醋了？”
“是啊，怎么着？”少女挑眉，颇有点脸皮厚的凿不破的感觉。
自己伸手将她揽入怀，实在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唇。
甜美，如同记忆中的一般。
良久，听着渐渐平息的呼吸声，淡淡开口：“好啊，那我就不管了，随它长好了，只要，你以后不问我要。”
最终，还是忍不住出言调侃：“我记得，明明是某个吸血鬼，一定要用某样东西做生日礼物，自己才不辞辛苦地劳心劳力，结果……”
“玖兰！你说够了没有！”涨红了脸，“我知道了！”
ξ
挥退身边的所有人，枢快步上前站在大门口，右手撑在门上，五指掐到了门里，血流了出来，但是不觉得疼。
“如果没有事情，大家可以离开了。”
难得冷硬，枢背对着众贵族：“侍者，送大家离开。”
纯血种血液的醇美香甜，纯血种满身毫不掩饰的威压。即使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众贵族还是很有眼力地忍着战栗，鱼贯从侧门离开。
「如果，命运真的不让你们分开，那么当你再次遇到了琏琦，在她爱上了你的那一刻起，这些回忆，我还给你」
琏琦，琏琦，琏琦，琏琦……
我以为我找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以为我保护了你。但是还是害了你。
明明知道你的倔强，你的决然，你那骨子里的隐忍和永不回头。
我还是那么选择，让你在那无数的岁月里脚踩荆棘、心头滴血。
假装和我关系平淡，连普通朋友都不算。
我想让你轻松。
最后解脱的却是自己。
用你的强颜欢笑，造成那无比虚假美好平静忠诚的生活。
而这一世，你找到了我，我寻到了你。
然而，依旧跨不出那一步。
记忆开始出现起来的时候，是流霜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
而且，几乎每次相处过后，总会带回部分。
直到今天，流霜孑然离开。
他的心里似乎明白这是最后一次相处。
所以，那些回忆才争先恐后地铺陈到面前吗？
琏琦就是流霜，是么？
就是琏琦流霜。
对着半露的月亮，枢的眼睛迷茫，宛如失路的孩子。
只要自己再往外跨一步，他就可以忘却一切身份责任，跑到流霜面前。
只要自己退后一步，一切都结束了。
优姬，还在楼上等着自己。
“枢，学长，你怎么了？”
轻轻的脚步声，轻轻的询问声，优姬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不停回转。
只要回头，切断前世的一切情缘。
只要踏出一步，抛弃这一生的最爱。
最爱吗？
枢的脑海里残存的是那天流霜颤抖着哭泣着告诉自己心中悲恸时，那还带着几分温意的泪水，和唇齿相碰的宁静。
他的眼前掠过的是这些年默默支持的画面。
最后停留的是第一次见面时，女孩湿漉漉的眼睛，和那意外的轻快和酥软的声音——
「呐，初次见面，玖兰少爷」
「我能捏捏吗？你的皮肤看上去好好啊」
优姬呢，优姬呢？
那个怯生生抚摸自己獠牙的女孩，纯净，不带杂质。
到底，追不追？
追不追？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真实の回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