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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赤子心安知祸福 ...

  •   剧烈的撞击让顾以牧眼前一花,下意识要掰开掐着脖子的手,然而挣扎无用,那人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无法挣脱。
      “你是什么人?”

      耳边传来的声音冰冷无比,顾以牧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哪里还能说话,只能徒劳地挣扎,那人盯着顾以牧看了一会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咳……”

      空气的瞬间灌入让顾以牧疯狂咳嗽起来,她无力地撑在地上,在短短几秒间感到了死亡。
      “咳咳咳我……咳咳……我是你救命恩人!”

      那人方才还凶狠冰冷得很,在看清顾以牧的样子后眉目间反倒浮现出了一丝不安,不过这神色转瞬即逝,他不动声色地坐回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沿。

      顾以牧慢慢缓了过来,嘴里抱怨没停:“恩将仇报,我这大半夜的过来诊病我容易吗?就说太医院不是人呆的地方,好心没好报,还没得罪贵人呢,就差点把小命赔进去,亏大发了我,嘶……手都快废了,老头子怎么想的……”

      说着说着她这抱怨就离了题,那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她。
      顾以牧忍着痛,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然后一狠心,啪嗒一声把错位的骨节给接了回去。
      “嗷——嘶……”

      那人看着瞥了一眼顾以牧红肿起来的手腕,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然而顾以牧拍拍衣服站起来,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伤好利索了?挺能耐啊,武艺高强?手!”

      男人把话憋了回去,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顾以牧不耐烦地重复:“把脉!快点儿!”

      男人这才顺从地伸出了手,他的手腕苍白消瘦,可以清楚地看见覆在皮|肉下的青色血管,难以想象这样骨节分明的一双手,却能如同铁钳一般差点要了顾以牧的命。

      “太医院何时有了新人?”
      顾以牧翻了个白眼,不愿意搭理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又好像憋不住似的说:“得顺都知道来找我救命,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于是男人心中明了,大概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见顾以牧结束了把脉,他把手收回来,说:“浮躁乖张,不适合宫中。”

      顾以牧一愣,反应过来他是在骂自己,简直都快气笑了,干脆把手往胸|前一抱,挑衅般地说:“我若不在宫中,你昨日就该命丧黄泉了。”

      那人一抿嘴,没再说话,顾以牧“呵”了一声,不再理会他,把昨夜的方子稍微改了一下,因为手腕刚刚才脱臼过一次,写的字歪歪扭扭非常难看,她“嘶”了一声,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坐着的人,没好气地说:“庭杖之刑没好利索就敢坐起来,倒是不怕疼。若是落下病根,千万别说是我诊治的,我顾家的牌子虽然不怎么值钱,也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说话间顾以牧已经改好了方子,把自己的药箱一收拾,说:“该注意些什么我都和得顺说过了,既然你已经醒了就没有大碍,用不着我跟着伺候,就先退下了。”
      最后几个字顾以牧说得阴阳怪气,好像肚子里憋了大火似的,提上药箱就走了,正好碰上取早膳回来的得顺,连对方喊她都没应。

      “得顺。”
      就在得顺奇怪的时候,屋里传来一声呼唤,他惊喜地叫起来,拎着食盒就往里跑:“主子,你醒啦!”
      季秀林身上的伤像是假的一样,他脚步稳健地从床上站起来,吩咐得顺端水,得顺就颠颠儿地去打水伺候他洗漱,一边还要哭:“主子,你吓死我了,昨日你一直都不醒,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小顾太医,呜呜主子你疼不疼啊?呜呜呜……”

      季秀林对得顺的哭诉没有任何回应,却也没有呵斥,他仔细地把手擦干净,没事人一样地坐在了桌边准备用膳,他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在这深秋的时节也不觉得冷似的端着一碗清粥一口一口吃着,何识君便是在这个时候到的。

      “督主。”
      冷厉的男人恭敬地在季秀林面前跪下,季秀林慢条斯理地擦了嘴,淡淡地开口:“说吧。”
      “那春荣已经全都招了,但没抓住同党。”

      季秀林挑了一下眉,冰冷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何识君身上,他只觉得那目光好似寒风,吹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当即垂首解释说:“所截获的消息的确是昨日酉时在凤凰台水榭碰面,但那日只来了一个太医,并且……”

      他觑了一眼季秀林的脸色,壮着胆子说:“那人被得顺小公公带走,不知……是否是督主的意思。”
      得顺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摆手要解释,他想说是他找小顾太医来救命的,想说小顾太医是个好人,但季秀林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跟他说去泡一盏明前的龙井,他担忧地看着何识君,这才犹犹豫豫地去了。

      季秀林反问:“既然投毒之人已被擒,她可招了同党?”
      何识君紧皱着眉头:“接应春荣出宫之人十分谨慎,并未透露身份,但昨日只有顾以牧一人到过凤凰台,他又是在这个敏|感时期入宫,属下不得不怀疑。”

      很显然,若昨日来接走顾以牧的人不是得顺,管顾以牧是什么身份,此刻都已经在缇刑司的阴牢里了。
      季秀林苍白的指尖点在桌面上,也没说顾以牧是不是他的人,只是道:“吊着春荣的命,至于顾以牧……找个由头,贬出太医院。”

      “督主?”
      何识君不甘心地抬起头来,听这意思顾以牧断不是季秀林派的,那昨日他被得顺接走就纯属巧合,可若他就是接应春荣之人,那就是谋害皇族的大罪!即便不当场诛杀,也得扣押审讯,竟就这样一句轻飘飘地“贬出”太医院就完事儿了?

      可何识君的不甘还没来得及冒出头,就对上了季秀林薄凉的眼神,他半掀起眼皮,似乎是在问“还有何事”,何识君便只觉心里一凉,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恭敬地低下头:“是。”
      季秀林掀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挥手让何识君退下:“如今我可是戴罪之身,下去吧。”
      ……

      早已离开的顾以牧没敢往凤凰台去,她故作疲惫地回了太医院,这才敢趁着来往的宫人们闲聊的空档试探一下昨晚的情况,然而缇刑司做事滴水不漏,顾以牧什么风声都没听到,不知春荣的情况究竟如何,也不敢妄自打探,呆在太医院离陪三七一起晒草药。

      “小顾太医,齐院使让您过去呢。”三七喊了一声顾以牧,见她还在走神,便问:“小顾太医,你怎么了?没事吧?”

      顾以牧回过神来,朝三七粲然一笑:“诶唷我突然觉得一阵心慌,要不三七你给我瞧瞧?”
      “你可别打趣我了,”三七放下心来,指了指齐院使的方向,悄声说:“我看啊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要不齐院使怎么一脸阴沉呢,该心慌。”

      “瞎说,我这么善良的小大夫能惹什么事儿?”顾以牧甩甩脑袋,信心满满地一笑往齐院使那边跑去了:“齐院使,哎呀,一日不见您又年轻了,到底用了什么保养方子?精神气儿这么好呢。”

      齐院使捋者花白的胡子瞪了她一眼,轻斥了一声:“嬉皮笑脸,跟我进来!”
      顾以牧耸耸肩,跟在了齐院使后面,待进了屋子,自觉地把门给关上,屁颠儿地给齐院使倒茶:“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惹了齐院使不高兴?我回头就去教训他!来,您喝口茶降降火。”

      “除却你,整个太医院也没谁有这个胆子。”
      “哎呀哪儿能啊,”顾以牧连连否认,恨不得赌咒发誓:“我在这宫里人生地不熟的,这几天可哪儿都没去,绝对没惹祸!”

      “没惹祸?”齐院使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竟是动了真怒:“我问你,那季秀林是什么人?也是你能招惹的?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便是你一家的性命都赔上去都不够!”

      顾以牧觉得这怒火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问:“怎……怎么了?”
      “怎么了?”齐院使冷笑一声,喝了一大口茶才勉强浇灭了一点火气:“方才缇刑司的人来过了,点名说你冲撞上官,我倒要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顾以牧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揉了揉鼻子,手腕上便传来一阵刺痛,她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瞪大了眼睛:“不会吧?!那白眼儿狼?院使,我发誓我就是去诊了个病,真的什么人都没招惹!是……是缇刑司的人过来的?”

      “死到临头你还不自知,那季……”齐院使顿了一下,仍旧是不敢议论,只得压低了声音训斥:“哪怕如今季督主落难,你也不该招惹,总之,太医院你不能呆了,收拾一下回去吧。”

      哪怕齐院使说得再隐晦,顾以牧也听明白了,昨日那人就是季秀林!

      她想起那纵横交错的旧伤疤,死死地攥住了拳头,这宫中哪还有第二个如此特殊之人?!

      齐院使不明白她心中所想,见她紧咬着嘴唇眉头紧皱,以为她在不忿,只能叹了一口气,劝道:“以牧啊,你也要放宽心,那些人眼里哪里知道什么叫恩呢?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最近宫里也不太平,能不来太医院说不定是件好事,你也不要太执着。”

      可顾以牧哪里是在气季秀林的恩将仇报呢,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唉,就是这么回去祖父指不定又要揍我,多谢院使啦。”

      齐院使也叹了一口气,大概是觉得这事儿糟心得很,挥手让顾以牧下去了。

      顾家大宅在英桦巷的头一家,和大街比邻着,倒是比其他府邸热闹,顾以牧入太医院才几天,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扫地出门,只觉得脸上无光,萎靡地往家里挪,路过巷口的煎饼摊才想起来肚子都还没填。

      都怪季秀林睚眦必报,动作太快!
      顾以牧在心里骂了一声,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一副大爷样地坐到了油兮兮的摊子上:“老板,来两个牛肉煎饼,加一碗粥!”

      煎饼摊的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动作麻利的很,没让顾以牧等多久就端着热乎乎的煎饼过来了:“客人慢用。”

      顾以牧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嗷呜咬了一大口,升腾的热气缠着煎饼香从撕开的饼子里溢出去,满口留香,顾以牧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老板,您这手艺真是绝了!唔……香!”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吃早点了,老板也要收摊回家,一边收拾着锅灶一边呵呵地乐:“小公子是富贵人家,吃惯了精细米面,还能瞧得上小老头这点手艺?”
      “唔,自打我回京以后,胃口都快叫您养刁了,这最好的厨子啊,就能把最普通的东西做出好味道。”

      顾以牧嘴里叼着煎饼,滋溜一下灌一口热乎的白粥,舒服得想伸腿儿,正好这个时候从顾家走出来一个人,看见顾以牧坐在这儿惊讶地问:“少爷,您怎么在这儿呢?”

      一看见这贼眉鼠眼的小老头顾以牧就不舒服,他翻了一个白眼,气汹汹地往后一仰,用下巴点了点那人:“管得着么你?”

      王德却不生气,走上前来关心道:“您昨晚一|夜未归,老爷可担心坏了,可是宫里有什么急事?”
      “我逛楼子也得跟你汇报?”顾以牧轻蔑地瞥了那人一眼,偏头咬掉一口煎饼,凶狠地就像是在吃那人的肉:“你算哪根葱?”

      纵是泥人捏的也有三分血性,更何况顾以牧的鄙夷表达得如此清楚,王德的笑容沉下来,说:“老爷昨晚为您担惊受怕,一晚上都没睡,少爷既然回来了,还是赶紧去见见老爷吧。”

      一听见这句话,顾以牧一巴掌拍在桌上,掀翻了还没吃完的半碗白粥,摆摊的老头哎哟一声心疼得不得了:“老爷少爷,请各位贵人高抬贵手,小人做的小本生意,哎呀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顾以牧直接摸出一点碎银子拍到桌子上,目光却一直盯着王德:“老板,结账!”

      这一顿早点哪里值这么多钱,那老板吓得连连摆手,根本不敢收,顾以牧干脆拿起那碎银,强硬地塞到了老板的手上,然后凶狠地瞪了一眼王德,冷哼一声从他身边过去了。

      留下那老板仍旧惶恐,油兮兮的手上拿着一小块碎银不知该怎么办,王德冷笑着看了那老板一眼,不屑地离开了。

      回到顾府以后,顾以牧直奔老爷子的院子,绕过院门口守着的家丁,一脚踹开了顾廷的房门:“祖父!”

  •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知道为啥就锁住了,我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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