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12小时》十二影

6、叶落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眼皮依然很沉，像是有胶水想糊住眼睛一样，只能半睁着，想说话问一下这是怎么了，才发现嘴上有个罩子，我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赵梅女士坐在床边，哭的那么伤心，我记得自己并未惹她生气，可能还是因为睡得太晚了？我想抱抱她，拍拍肩膀就好，可是我的手竟然动不了，没有看到迟顾怀同志我很惊讶，但是听到了压抑的哭泣声像是从门口处传来，想是他又蹲在那里，这是他惯有的姿势，每次遇到大事就这样，唉！以后怎么照顾妈妈，迟意站在床边，与以往的一丝不苟，狂妄自恋不一样，那个跟我说随时随地都要保持帅气和风度的哥哥，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有些乱，整个人也很憔悴，阮微也站在他身后，眼睛肿肿的，嗯，看来事情很严重，赵梅女士看到我醒了之后就在摸我的头发，一直说“颜颜不怕，妈妈在呢”，我想憋出一个笑来回应她，让她别怕，奈何实在做不到，明明刚刚才醒来，现在竟然又有一些困，但是看爸妈的样子我还想再陪他们一会儿，可是耐不住睡神的召唤，却又觉得还少点什么睡觉的必要条件，迟意摸了我的脸，我朝他翻了这辈子最后一个白眼，用他最讨厌的斜眼姿势看向他，他做出一个抱孩子的姿势，并且一脸慈祥地看着我，我实在疑惑他是什么意思，甚至有点感到惊吓，慢慢地好像有个白绒绒的东西从他胳膊里钻出来，我竟然看到了阿嚏，歪着头看我，冲我吐着舌头，我想起还没有给它洗澡，以后迟意不知道有么有我那个耐心给它洗，我放心地闭上眼睛，不管了太累了，最后一刻脑海里还浮现了今天在校园里的那个背影，原来我很期待那张照片，我本想安静地睡一会儿，但是房间里仪器刺耳的滴滴声实在很吵，声音又很长，要是以往的我肯定毫不犹豫拔掉它，现在就随它吧！
　　随着这声滴～～～，墙上的指针也指向了十点，赵梅大哭着晕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迟顾怀扶住她，刚刚众人还无声的流泪变成了放肆的嘶哑，迟意紧紧握住迟颜的手，仍然还有温热，但是抵挡不住渐渐的冷去，窗外的银杏树叶终于稀稀疏疏全部落了下来，打着旋落下，铺成满地的金色黄毯，夜色的灯光下更显得清冷，这个秋天也该结束了。
　　一个生命的离去，最幸运的是与之有感的只有那几个人罢了，在迟颜查出病情以来，除了父母、迟意和阮微，基本上有意切断了所有的人际和联系，回到小县城，慢慢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中，她想在平淡中离去，等这些故人或者朋友想起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那么悲伤也会淡一些吧，就像是一群花朵中的一朵变成了蝴蝶飞离了花丛，那么留下的就继续美丽的绽放。但是对经历的人来说确是伴随一生的痛苦记忆，赵梅在迟颜离世后头发迅速白了一半，以往的生气也去了大半，每天看着迟颜的照片流泪发愣，晚上会哭着醒来，迟顾怀情况好点，在经历了最初的颓废后，开始有意无意开导赵梅，只是迟意在一次工作到半夜出来倒水喝时，看到阳台上忽明忽暗的火星，除了迟顾怀还有谁呢？迟意本来想把有关迟颜的东西都收起来，锁紧了她的房间，再计划找个时间带着父母去旅游，也许离开这个到处充满着迟颜的影子的地方，对父母的情况好一些，但是赵梅自己不愿意，不知道迟顾怀怎么劝导她的，她开始忙起来，整理迟颜的东西，晒晒迟颜的被子，迟颜的房间仍然维持原样，甚至桌上的发卡，照片的位置都没动，赵梅时常进去打扫，似乎真的回到了迟颜以前工作时不在家的样子。这让迟意放心了许多。
　　迟颜的手机仍然保存着，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保存着，就放在家里，有一天它响了起来，赵梅接的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迟颜？”
　　“你是？”赵梅感到奇怪，这个电话没有备注
　　“你好，我是，嗯，迟颜的一个朋友”
　　“她……，已经走了”赵梅说完这句就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原来真的……”停了半分钟，电话那头挂断了，昨天骤然降温，今天窗外就下了初雪，迟颜以前最喜欢下雪天，每年只要在家就叫上阮微领着一大帮小区的孩子堆雪人，楼下有放学的孩子小跑着回家，她想，她该出去看一看了，也许，楼下的大树旁边也有人堆了一个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