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12小时》十二影

4、叶语

　　成功放行后，和何叔又胡侃了几句，校园里的变化不大，最多的还是银杏树，银杏叶稀稀落落，地上已经铺了一层，曾经我和阮微也会精挑细选出几片夹在笔记本里，虽然到最后往往自己就忘了，夹它的意义？管它呢！！！白泽跟着我去了学校的操场，有班级正在上体育课，这里的体育课，根据我的经验就是老师带领着做一遍热身运动，然后就……散了，对的就是各自活动，想干嘛干嘛，小情侣可以一起去聊聊天散散步，嗯……好朋友也可以，白泽像是个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什么都要问一下，那棵是什么树，那株是什么花，我不是生物学家，虽然在这学校转过很多遍，从这些树花的跟前走过无数次，但是我还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学校里有两颗合欢树，每年合欢花开的季节树上都是粉红色的，后来又说起我当时在哪个班级，当年的老师同学朋友，我也不知道是天真还是无邪，把自己从幼儿园到大学卖了个干净，把迟意从小到大给我灌输了二十多年的防火防骗防渣男思想忘了个彻底，不时有小学妹走过去再小声讨论着，回头羞涩地看白泽。
　　快从校园里出去的时候，我流鼻血了，白泽当时好像被吓到了“你鼻子留了很多血，没事吧”
　　“没事没事，天干物燥，肝火旺而已，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你先等我，一会一起出去”进了洗手间，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口红都提不起我的气色了，其实从几天前我就开始流鼻血，甚至是吐血，但是没有一次在家人面前被发现过，我都能偷偷处理好
　　在一遍遍清洗后，确定不再流了，我出来找到白泽，他站在一颗银杏树下，低着头，一地的金黄像是拍电影时专门为他所设的背景，他背着一个书包背对着我，我竟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真是神奇，我快步走向他，其实也没有多快，比散步快一点点而已，但是已经是我所能达到的最大速度了，走到他身后“你看着什么呢？树干里藏着一个美女吗？”
　　“嗯，对啊” 他一脸笑意，迟意经常说我智障，他真应该认识一下白泽
　　“你说，这些树叶落得时候，那些还没落得树叶在想什么？”
　　我调侃“没想到你如此多愁善感，嗯？”
　　“只是觉得树叶和人一样，而这棵树就像是这个世界，所有的树叶都在这棵树上存活，在一片片落下消失，都是同根而生，永别时各自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和他一起仰头看着树上，那些银杏叶有些还结实地长在树干上，有些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掉下来，有些正在像蝴蝶一样飘飘而下，我脱口而出“纵悲伤不去，愿欢喜仍在”白泽闻言看向我，我也回看他“每一枚树叶最终都会落下的，或早或晚，他们的结局就是会在地上相见，再一起变为大树的养分，那么分别只是一时的，可以悲伤同伴的离去，能够好好把握在树上的风光，才不浪费好时光，落下的树叶一定是这么和同伴说的”他陷入了某种思考，我转身向门口走去，不一会白泽也跟了上来，何叔给我们开了门，我在走之前抱了一下何叔，当年我读高一认识他时，他还身体十分硬朗，吼起人来中气十足，九年过去了，白色的头发已经占了一半，吼起来也没有那么铿锵有力。
　　为了让白泽不虚此行，我决定和他分享我的秘密风景，我们又去了早上相遇时的那个公园，在公园的湖边有一张小凳子，旁边有一块溜冰场，穿着旱冰鞋的孩子来来回回地溜冰，变换姿势，嘻哈快活，甚至有小情侣在拉着手转圈，大学时我心血来潮也学过一阵，毕业后就再也没去滑过，总觉得来日方长，对自己说以后去，以后去，旱冰鞋在角落里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我却再也没有了穿上它的机会。
　　坐在凳子上，在这里，远眺可以看到远处有一排树，应该是杨树吧，长得高大笔直，不知道多少年了，守护着这个小县城，太阳已经变成了橙红色，云彩在霞光的映衬下轮廓更加明显，让人联想到各种实物，扑面满目金火浪，似是凤凰涅槃来，金光满天，透过树梢实在是美不胜收，这种美景可遇不可求，可不是天天都有的，我们静静坐了一会，今天是我自回家已来最忙碌的一天了，但是我却丝毫都不觉得累，反而更加清醒，白泽用相机拍了几张照片，我听到他说“小腓腓”在我转头时眼前的镜头正对着我，“咔嚓”一声，我愣在了那，白泽看着相机里的照片“等洗出来，送你一张，我的相片可都是自己洗呢，我拍的，保证比真人还好看”
　　我没有去和他斗嘴，我听到自己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知道我是等不到这张照片了，又过了一会公园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家了，连唱戏的小亭子都没了人，赵梅女士和迟顾怀同志也差不多该回家了，我站起身“我该回家了，你也走吧”
　　刚走了两步，他叫住我“留个电话吧，我怎么把照片给你啊”
　　我应该插科打诨地说“别了吧，以后有缘再见”或者是像武侠小说里的人豪爽地说“萍水相逢，不记名姓”然后潇洒转身，但是最终我听到自己说“哦，好”我把电话给了他，我知道自己不应该给的，我们注定成为不了朋友，但是万一我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那么，我希望可以再听一次他的声音，听听他并不标准的普通话，看一眼那张他洗出的照片。
　　“那我走了”
　　“等一下，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我正想开口，他又说“哎，白泽可真的是我的名字，我们家老爷子就喜欢看一些国学什么，这是他取的”
　　我心里想笑，也真的笑出来了“迟颜，迟到的迟，容颜……的颜”我们站在小湖的两端，水光粼粼，映衬着霞光，我听到了他的呢喃“迟，颜”，转身离去，如果在更早的时间遇到他，我会多坐一会，会带他去更多的地方，会多聊一聊彼此的趣事，会……，但是现在我知道自己应该转身，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