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满纸鬼话》两三月

65、第六十五章

　　圣诞节快到了，楼下的商场早早地摆上了巨型圣诞树，花花绿绿的LED灯绕了一圈又一圈，各色的礼物盒子挂在树上，情侣们都在树下拍照，拥吻，厚厚的围巾裹起暧昧的温存，冷冷的空气里也有了暖意，周尔看着窗外暖色的灯光，心里也暖了起来，他搓了搓手，打了个喷嚏。

　　明天是于芝的生日，周尔为此提前准备了一个星期，打算把两老接到家里来做饭给他们吃，漆瑜见他的架势，像是要把满汉全席都做出来，他拿了件小毯子过去，将周尔裹起来，从身后抱紧他：“你是不是感冒了。”

　　周尔正在腌制一只猪蹄，漆瑜紧紧地将他抱住，限制了他的发挥，他扭动上半身，从漆瑜的怀里钻出来，一边吸鼻子一边喊道：“你别过来捣乱，上次摔了老子好几个盘子。”

　　漆瑜过去将毯子给他披上，笑道：“我是心疼你，太冷了，家里暖气也不顶用，要不别做了，明天直接出去吃吧。”

　　“那可不行。”周尔想用手去将鬓边的碎发挽上去，奈何手上全是调料，漆瑜体贴地上前替他把头发挽起，然后将笔记本拿过来，坐到他旁边。

　　于芝是个好婆婆，只要周尔不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她不会为难他，但周尔总觉得是自己把人家的儿子拐了，每次看到于芝都心虚地紧，拼命地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去过安徽没？”漆瑜侧身坐在桌子上，他穿着黑色的裤子，露出雪白的脚踝，两条腿随意地垂下去，显得十分修长，手指则在键盘上哒哒地敲着，不知在敲些什么。

　　“没有。”周尔摇头：“怎么？你想去那边旅游？”

　　“听说以前汉武帝在那里斩杀了一条为祸人间的蛟龙，从此更受百姓爱戴。”漆瑜说：“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周尔的动作顿了顿，他将猪蹄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转身笑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怎么知道的？”

　　“在一些奇闻异事杂志上看到的”漆瑜说：“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之类的那种杂志。”

　　“这种不靠谱的杂志你也看，你还是多看看正经书吧。”周尔在洗手池洗手，酱油和辣椒面都被冲下来，盥洗盆中的水一片赤红。

　　漆瑜继续问道：“你说，蛟龙都是为非作歹的吗？好像蛟龙都是邪恶的化身，龙都是正义的化身，很奇怪，我想，可能是因为蛟龙都生活在河水湖泊中，给人一种洞穴太深，阴暗的感觉，但是龙生活在大海里，大海那么宽广，连带着龙的形象也变得好起来。”

　　“蛟龙和龙，应该跟人一样，有好有坏吧。”周尔转移话题道说：“我还得去买瓶醋，你待会儿陪我去楼下超市，顺便再买点零食。”

　　漆瑜简单地点头应和，接着立马说道：“那篇文章还说，其实汉武帝是为了寻仙求药，他先去了匈奴某个传说中的神山，没有找到，于是把神山烧了，接着道士告诉他，如果寻找到蛟龙并且斩杀，就可以服用妖丹长生不老。”

　　“应该是假的吧，他都死了几千年了，显然没有长生不老，”周尔开始脱围裙：“好了，准备下去了，把笔记本收了吧。”

　　漆瑜站起来，把笔记本放在茶几上，他接过周尔手里的围裙，走到厨房挂上去，问道：“今天我妈说去年去你家过年了，今年要把你爸妈接过来，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去年在你家过年？”

　　“跟你说过嘛，你回来的时候遇上车祸，失去了一些记忆。”周尔将围巾戴起来：“外面冷得不得了，耳朵都要冻掉了。”

　　漆瑜笑了笑，心想，周尔，你这么费心地骗我，一定也很累吧，他穿上大衣，将周尔的手放进大衣里：“这样就不冷了。”

　　两人出门后，四仰八叉躺在猫窝里睡觉的朵朵突然醒了过来，它警惕地盯着黑暗中某个地方，身上的毛一点点炸起来。

　　“你刚刚怎么不现身？”是成梦的声音：“不是说好了，你来开口吗？”

　　“不知道。”雨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朵朵对突然出现的俩人凶狠地“哈”了几声，成梦看见了朵朵，他走过去，笑道：“好漂亮的小家伙。”说着，便伸出手挠起它的下巴。

　　朵朵一秒就投降了，它舒服的继续躺倒，享受着成梦的人工痒痒挠。

　　“要不我们走吧。”雨崇走上前，蹲在成梦旁边，看着朵朵说：“过段时间再来。”

　　“已经过了很多段时间了。”成梦说：“不能再拖了。”

　　雨崇静默了好半天，终于说道：“等过完圣诞节。”

　　“你一个中国的妖怪，怎么还过洋节。”成梦揶揄道：“太丢我们妖怪的脸了。”

　　“我想，你说的是对的。”雨崇说：“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救他。”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成梦说：“对了，江延恢复的怎么样了？”

　　“功力尽失。”雨崇说着，仿佛是松了一口气：“想再干点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得再过个几百年了。”

　　“你倒是对他挺宽容。”成梦笑着说：“你不恨他吗？难不成，你当年，真的爱上他了？”

　　“你今日话有些多。”雨崇一挥袖子：“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说完，便消失在空洞的黑暗中。

　　成梦动作轻柔地揉着朵朵的肚子，它长满足地闭着眼睛，四肢弯曲，看起来十分乖巧，长长的胡须又增添了几分娇憨，真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恍惚间，他想起了一些事，他想要守护的那个小姑娘，最终也没能守护住。

　　......

　　第二天一大早，于芝和漆建明就敲响了门，她怕周尔一个人忙不不过来，于是早早地过来帮忙。

　　两人进门后，漆瑜才睡眼惺忪地从卧室里走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老两口，还有正拿着锅铲热情接待的周尔，于是说道：“妈，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你怎么现在才起来？”于芝的眉头皱起来：“夫妻之间，要相互体谅相互尊重，不能什么事都让另一个人担着，知道吗？小周在做饭，你也可以搭把手的呀。”

　　“阿姨阿姨。”周尔连忙上前：“不怪他不怪他，他昨晚忙工作的事，凌晨两三点才睡，这才没睡多久，我精神着呢，我一个人可以做饭，你们都歇着。”

　　自然，忙工作怎么可能忙到两三点，只是因为要跟他做一些事情，耽误了几个小时，当着二老的面也不能说出来，周尔急忙把漆瑜往房间里推：“你再休息一下，现在才八点，我十点再叫你。”

　　“现在工作这么忙吗？”于芝有些奇怪，但是看着漆瑜乌黑的眼圈，明显有些萎靡的状态，也催促他：“好了，快去休息吧。”

　　漆瑜还没来记得说一句话，又被按在了床上，周尔替他盖好被子，关上了门。客厅里的谈话声小了很多，连脚步声也都是轻轻柔柔的，生怕吵到他，漆瑜翻了个身，侧身对着卧室的门口，虽然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可以听见漆建明的声音。

　　“最近不太平，谁能想到这么大的一线城市，也会接连发生这么多命案呢？”漆建明叹气道：“而且都死的不明不白的。”

　　周尔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追问道：“怎么不明不白？”

　　“都是些身份来路见不得光的人，或者没有什么亲人朋友的人，死了也没人报案，时间一久，案发现场都被破坏，办案的难度自然就陡增。”

　　“会不会是一些贩卖器官的组织。”于芝剥着豆子，说道：“我听说他们专找这种人，然后把器官挖下来，卖到国外去？”

　　“应该不会吧？”漆建明说：“没听说哪个死者身上少了什么器官。”

　　“就算少了，警察也不会告诉你。”于芝说：“办案细节不会对民众公开，因为那样的话，会引起犯罪嫌疑人的警惕，你说对不对，小周。”

　　“啊，哦，对。”周尔正在择菜，他愣了会儿神，自从跟漆瑜回来后，他已经很少关注这些神神鬼鬼的事，自然对什么命案悬案也不关心，他一心沉浸在与漆瑜的二人世界中，只想着两个人怎么能过得更好，于芝说到警察，周尔想，或许这件事，可以去找孙成才问问，只是，他有些不想掺和进去。

　　“小周，你怎么了？”于芝发现了周尔的神思恍惚：“你是不是昨晚也没休息好？”

　　“啊这......”周尔稳住心神，这不是间接承认昨晚漆瑜不是干工作而是在干他吗？他立马回道：“没有阿姨，我是在想待会儿吃晚饭了咱们去哪逛逛，我听漆瑜说你晚上睡觉冷，要不咱买个电热毯？”

　　“不用了，吃完了我们还有事。”于芝说：“下午约了老朋友去看画展，你们年轻人自己玩。”

　　“那阿姨你们自己要注意安全......”

　　客厅的动静，漆瑜尽收耳底，他睁着眼睛，瞳孔黑亮却没有焦点，像是看着某个未知的远方，他的胸口平缓地起伏着，他将手放在心口，心脏跳动的强而有力，为了维持这颗心的跳动，天知道他付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