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满纸鬼话》两三月

26、第二十六章

　　幸好这回电梯修好了，大厦里一个人也没有，电梯和灯光反而都自顾自地运行着，看着反倒有些惊悚。

　　等到了31楼，周尔回头，将漆瑜按在原地：“你等等，你就别进去了，不然我还要分神操心你。”

　　漆瑜往里面看了看：“你一个人安全吗？”

　　“放心吧。”周尔笑了笑：“肯定比我们一起进去安全。”

　　漆瑜只好点头：“那我就站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周尔摸着下巴，下巴处又长了一茬胡渣，他的手指揉搓着胡渣，围着漆瑜慢慢地转了一圈，接着便掏出几张符纸，给漆瑜设了一道结界。他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周承安逃不出去，别人也伤害不了你。”

　　漆瑜试图往外走，空中却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他一直觉得周尔吊儿郎当的，这些技术可能也是半吊子，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手，这么围起来，倒有点像孙悟空给唐僧画的圈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周尔说：“放心吧，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真乖。”周尔向前探手，摸了摸漆瑜的下巴。

　　漆瑜将他的手打开，疑惑道：“为什么你可以进来？”

　　“稀奇吗？”周尔潇洒地转身，背对着漆瑜说：“因为这个结界是老子设的！老子想进就进！”

　　说着，周尔已经进了办公室，他开了灯，看了看左右的办公桌位，安静地可怕。

　　他走到办公室中央空调的位置，用指尖的血在空中画了一道招魂咒，狂风将桌上的文件都鼓噪起来，咒光将整座办公室都照亮了

　　这道咒对心神的毁坏极大，他本来是不想用的，往后只能多修炼，靠一身正气多延延寿了。

　　奇怪的是，“魂兮归来”的招魂咒在空中悬浮了半天，也没有招来一个魂魄。

　　周尔挠了挠头，这里不是凶案现场吗？不是死了整个办公室的人吗？鬼呢？都投胎去了？

　　招魂咒估计是转累了，转速明显的慢了下来，周尔眼风一扫：“别给老子偷懒！转起来！”

　　“呼呼呼——”狂风又刮了起来，招魂咒卖命地转动着。

　　周尔慢慢地在办公室里走动，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每个工位前的挡板上都贴着一张名片卡，卡上印着人的两寸照与名字，周尔一个个看过去，这些人大部分都很年轻，他们在招魂咒的呼唤下，死寂地在纸上笑着。

　　直到看到“甘明远”的名字，周尔停下了脚步。

　　甘明远......周尔先是想到了那个唯唯诺诺的丈夫，接着又想起了在成梦酒吧里看到的那篇公众号文章，还有成梦的那番话。

　　不过.....周尔用手撑着腰，坐在了甘明远的工位上，心想，这公众号也太缺德了，根据真实故事改编就算了，怎么连人名也用真的，得亏他记性不好，要是别人看了这篇文章，又认识甘明远，少不得要追甘明远两条街好好扒一下这起神秘的案子。

　　毕竟.....周尔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的通讯录，滑到甘明远的名片，他现在也很想打电话给甘明远好好问问。

　　甘明远的办公桌很干净，工位挡板上除了那张名片卡，还有一张照片，那是李玲和甘明远的拍立得合照，两人都咧着嘴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周尔将那张照片扯下来，他想了想，接着便将照片揣进了兜里。

　　“啊——”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周尔的大脑来不及思考，他迈开腿就往外跑。

　　方才设了结界的地方，已经是空无一人，哪还有漆瑜的踪影。

　　“漆瑜！”周尔额头上冒出了汗，他绕着走廊边跑边喊：“漆瑜！回答我！”

　　走廊很黑，周尔跑的很急，他在声声回荡的脚步声中将整栋31楼都找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漆瑜。

　　到底是周承安将漆瑜带走了,还是有另外的人过来,将周承安和漆瑜一起带走了？

　　周尔浑身大汗，他打漆瑜的手机，没有信号，他顿时就后悔了，今天就不该带漆瑜来这里。

　　他拿出几张符纸，全都炼为鬼灵，焦急地大喊：“去找漆瑜！”

　　几只鬼灵得了令，嗖地一声从窗外飞了出去，整齐划一。

　　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有一只回来报信，周尔坐在地上，一颗心狂跳不止，他止不住地想，万一漆瑜出事了怎么办？自己下半辈子该怎么过啊？就这么胡思乱想，直到天边泛起了一线白光，他才恍然察觉，自己已经在这里呆坐了一夜。

　　他抱住膝盖，将头埋进臂弯里，醒了醒神，接着拿出手机，给孙成才打了个电话。

　　“喂......”孙成才显然没睡醒：“怎么了周尔？这才.....早上六点半，你干嘛？”

　　“帮我查个案子。”周尔的语气很沉重：“优企大厦，整座办公室的人都死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优企大厦......”孙成才打了个哈欠：“知道啊，我调走了，但是听小刘提过这起案子。”说着，电话那头换了个声音。

　　“周大哥吗？你是问优企大厦的案子吗？”是刘益的声音。

　　周尔顿了顿，他说：“先把案子放一边，你.....你在孙成才家？”

　　“对呀。”刘益说：“我们刚醒。”

　　周尔：“......”

　　那边孙成才将电话抢过去：“别瞎说。”他对周尔说：“我俩昨晚研究了一宿的案子，才刚睡没多久。”

　　周尔不想再听他们秀恩爱，他烦躁起来：“优企大厦！到底查到凶手没有！”

　　“周大哥！”刘益说：“这件案子很邪门的，我们当时第一时间就控制了犯罪嫌疑人，就是那个办公室唯一的幸存者甘某某，但是我们看了摄像头拍下的视频，这个甘某某没有作案时间，案发时他一直都在卫生间，除非他会瞬移术，还有就是，案发的办公室也是有摄像头的，视频显示，也就是一阵风吹过，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趴在桌上睡觉，当然了，其实是都死了。”

　　刘益继续说：“由于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为免引起恐慌，上面就将这个案子压下来了，对外说是他们公司用了化工品，操作不当导致毒气泄漏。”

　　“这个甘某某。”周尔说：“他是上海本地人吗？”

　　“不是。”刘益说：“他是南京人，因为在上海读书，老婆又是上海的，所以才在上海工作。”

　　“你知道他后来搬到南京去了吗？”周尔问。

　　“啊？”刘益有些窘迫：“不......不知道啊，为什么要搬走？”

　　周尔想了想：“会不会因为他就是凶手？”

　　刘益说：“根据证据来看，应该不是。”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周尔直接挂了电话，他在大厦里留下了几十只鬼灵，又掏出手机买了张去南京的高铁票，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上午十一点，周尔到了南京，他来到了微信里与甘明远约好的餐厅，坐了下来。

　　这是一间老式的民国餐厅，墙面刷着灰色的水泥，又隐隐透出内里的红砖，桌子都是雕着金属花的，等了五分钟，周尔就看到甘明远从门口走进来，他赶紧伸手挥了挥。

　　甘明远微微弯着腰，脸上带着谦卑的笑，不急不缓地走过来。

　　周尔觉得有些奇怪，甘明远长得不错，甚至是可以靠脸吃饭的那种。

　　根据刘益发过来的资料，甘明远上的大学虽然不顶级，但也是个正儿八经211，论经济条件，他在上海有一套按揭的房子，在南京有一套父母早早给他备下的市中心学区房，但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唯唯诺诺的，周尔想不通。

　　“明远兄！”周尔夸张地拍了拍甘明远的肩膀：“你还认识我吧？”

　　“自然是认识的。”甘明远诚恳地点了点头：“周先生这回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是有事。”周尔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他将菜单推过去：“先点菜吧。”

　　“还是周先生你点。”甘明远笑：“我都可以的。”

　　周尔不想在点菜这件屁大的事上浪费时间，他随便点了几个菜，接着问甘明远：“明远兄，你之前在优企大厦上过班吧？”

　　甘明远正端起茶杯，闻言将杯中的水洒在了手背上，他一边抽纸巾擦手一边战战兢兢地说道：“上......上过。”

　　“哦。”周尔追问道：“那你知道办公室里的人都死了吗？”

　　“知道。”甘明远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那.....”周尔笑了笑：“明远兄你别怪我乱说话啊，我是个粗人，我就想问问，怎么那些人都死了，你却活下来了。”

　　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要拍案而起，大发雷霆，但甘明远只是瑟瑟发抖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知道，我以为他们都睡着了，我......我立马报了警。”

　　“你不会是凶手吧？”周尔步步紧逼：“一般只有凶手才会活下来。”

　　“我我我我真的不是。”甘明远开始努力地解释：“我真的没有，我一直在卫生间的。”

　　周尔看着甘明远焦急的神色，叹了口气，他本意是想激怒对方，使其露出马脚，没想到人家不仅不生气，还这么拼命证明自己，周尔看着甘明远委屈的样子，真是恨其不争，这不就是个男版的傻白甜吗？

　　“行了行了。”周尔打断甘明远：“上菜了，吃饭吧。”

　　“嗯嗯。”甘明远给周尔递筷子：“周先生，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连跟人吵架都没有过，怎么会去害人呢。”

　　“我相信你。”周尔接过筷子，不由地想起了漆瑜，漆瑜总嫌外面的筷子脏，总给他递筷子，他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情绪低落，闷闷地勉强挤出笑容：“吃吧。”

　　吃完饭后，周尔跟甘明远道了别，人间的线索是没着落了，他略一思索，就去酒店开了个钟点房，念起咒语，来到了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