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满纸鬼话》两三月

25、第二十五章

　　甘明远的老婆叫李玲，在这番惊心动魄下，顺利生下了一个儿子。

　　漆瑜站在产房外，看着护士向甘明远报喜，皱起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他放松地往外走，来到了医院的等候区大厅，坐了下来。

　　周尔坐在他身边：“你这么紧张干嘛？搞得好像是你的孩子。”

　　“别乱讲。”漆瑜无奈地笑：“我是怕她出事。”

　　“你认识她？”周尔说。

　　漆瑜摇了摇头：“不认识，萍水相逢罢了。”

　　“那你那么担心别人干嘛？”周尔说：“咱们过好自己就行了，别人的事管不着。”

　　漆瑜扭头看他，笑了笑，不说话了。

　　“你笑什么？”周尔觉得有些冷：“你一笑我心里就发毛。”

　　“观念不同，我不想跟你吵架。”漆瑜站起来：“只能一笑化解了。”

　　这话说的周尔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追在漆瑜后面，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找补。

　　“等一下！”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两人一同回头，便看见甘明远正往这边跑来，他说：“幸好赶上了，玲玲让我谢谢你们，说请你们去看看孩子。”

　　漆瑜正犹豫自己身上会不会有什么病菌，担心影响新生儿，周尔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台阶，于是立马拉着漆瑜的胳膊说道：“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小孩了！”

　　最终，两人穿着白色的无菌服进入了产房，宝宝体重五斤四两，趴在李玲旁边的摇篮里。

　　李玲看着漆瑜和周尔离自己离的老远，她笑了笑：“没关系，可以凑近点。”

　　周尔正要上前，漆瑜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宝宝刚出生，太脆弱了，我们这样能看到。”

　　李玲觉得也有道理，她转身看了看身边的甘明远，想起了在烤鸭店的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不去谢谢人家！”

　　甘明远唯唯诺诺道：“我.....我谢过了，老婆，你刚生完，不要生气......”

　　“出去出去！”李玲有气无力地喊道：“我不想看到你！我妈呢！怎么还不来！”

　　“老婆你别着急......”甘明远劝着别人，自己却急了起来：“已经打电话了，我现在就出去，你别急，我现在出去。”

　　周尔眼看火药味有点浓，于是陪着笑，拉着漆瑜，跟着甘明远一起出了病房。

　　临走前，周尔遵照漆瑜的指示，加了甘明远的微信，给孩子发了个新生红包。

　　两人上了辆回丰公馆的出租车，周尔问：“还有新生红包这个说法，那以后满月、满岁，我们是不是都要给人家发红包？”

　　漆瑜困惑地转头：“为什么？”

　　“因为你一向很关心别人啊！”周尔说。

　　漆瑜叹了一口气：“我又不傻，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很好，周尔觉得自己跟漆瑜瞬间亲近了许多，他看了看外面暗下去的天色，将头靠在漆瑜的肩膀上：“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这段路程很短，周尔睡着睡着，就将手掌覆在了漆瑜的手掌上，用力地握了起来，漆瑜的手心渗出了汗，他低头一看，窗外的光影在周尔的脸上掠过，看上去确实睡得很熟，他扭头看向窗外，一颗心无征兆地乱跳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司机停了车，说道：“四十七。”

　　漆瑜准备掏手机付钱，但右肩被周尔靠着，有些不便，他用手轻拍了拍周尔的脸：“醒醒，到了。”

　　周尔没有动静。

　　漆瑜觉得周尔实在是太能睡了，以前在家里，每天都要睡到中午，每次坐车，上车就入眠，而且睡眠质量十分好，他无奈，只得扶着周尔的头，用力拍他的肩膀：“周尔！到了！”

　　还是没有动静，他一松手，周尔便浑身无力地向另一个方向倒过去。

　　漆瑜这才察觉出不对劲，他的后背蓦然蒙上一层细汗：“周尔！”他慌乱地掐了掐周尔的人中：“你怎么了？”

　　周尔依旧紧闭着双眼，漆瑜赶紧对司机喊道：“折回去，师傅！去医院！麻烦你了！”

　　司机见周尔刚上车时还生龙活虎的，现在突然就不省人事了，也吓得不轻，他一踩油门，就将车调了个头，往医院开去......

　　到医院后，急诊科的医生检查了周尔的生命体征，最后对漆瑜说道：“没什么，应该是劳累过度，输点液，一个小时后应该就醒了。”

　　急诊科人满为患，一床难求，周尔躺在走廊外一张简易的床上，漆瑜站在床边，握着他的手。

　　周尔的手很凉，他躺在床上，看上去很虚弱，一点没有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劲儿。

　　这个样子的他，反而多了几分俊秀与柔弱。漆瑜先是盯着他的正脸看了很久，又研究了一阵他的侧脸，最后用手摸上他的额头，心想，周尔真是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男子。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漆瑜逐渐觉得，似乎有一股什么东西正在往自己体内涌动，那是周尔体内的，此刻却迫切地想往他身上钻，奇怪的是，他对这股力量充满了渴求，他将周尔的手握地更紧，那股力量便也好像缓缓地爬进了他的体内。

　　体内的血液迅速地翻腾起来，四周来来往往的人都不见了踪影，耳边的吵嚷声也似乎消失了，他的每根血管都疯狂地叫嚣着。

　　周尔从一片混沌中醒来，他看见走廊里的医生护士匆忙地来来去去，心想我怎么进医院了，再一抬眼，就对上了漆瑜血红的一双眸子。

　　他吓得从床上蹦起来，用力摇漆瑜的肩膀：“漆瑜！醒醒！”

　　漆瑜眼睛里的血红逐渐褪去，他看着周尔，如梦初醒地笑道：“你醒了。”

　　“你怎么了？”周尔的脸色不太好：“你刚才干嘛了？”

　　“你晕倒了。”漆瑜说：“我送你来医院。”

　　周尔盯着漆瑜看了半晌，这才躺回床上，手背上还扎着针管，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痛楚，嗷嗷地叫唤了起来。

　　“怎么了？”漆瑜柔声问道：“要不要叫医生看看？”

　　“快叫！”周尔说：“我又没病，扎什么针啊！浪费钱！”

　　漆瑜：“......”

　　输完液后，再赶回丰公馆，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漆瑜躺在床上，看着周尔：“要不，我们明天回上海吧。”

　　“怎么了？”周尔有些奇怪：“不是玩的好好的吗？”

　　漆瑜看着他。

　　周尔投降：“虽然有一点点小插曲......”

　　“我知道。”漆瑜说：“我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周尔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知道？”

　　“做了很多梦。”漆瑜说：“现在想想，可能不是梦。”

　　“你梦到什么了？”周尔开门见山：“有没有梦到周承安这个人？”

　　“梦到你跟一团黑气打架，被打伤了，然后有一只鬼逃进了我的身体里。”漆瑜回忆了一下：“其实除了这个梦，我还梦到过很多，比如之前我们去凶杀案大厦的时候，我梦见了......”他看了看周尔：“我想我梦见了你说的周承安，我不仅梦到了他，还变成了他，还有掉进秦淮河那次，我也梦见......不对，我也变成了周承安，还梦见了丰子晋......”

　　“你......”周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是不是怪我没有告诉你？”漆瑜说：“都是梦，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居然瞒着我......”周尔的手指有些颤抖：“在梦里跟丰子晋谈恋爱！”

　　漆瑜：“......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丰子晋嘛！”周尔说：“不就是周承安的男朋友嘛！王胜都跟我说了，那叫一个爱恨情仇恩怨交错，都够写一本狗血小说了！”说着，他紧张地看向漆瑜：“你在梦里，有没有跟丰子晋发生些什么？”

　　漆瑜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想你啊！”周尔跳起来：“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漆瑜一愣，他转过脸，不看周尔：“我不太懂你什么意思。”

　　周尔猛地上前将漆瑜扑倒在床上，他摁着漆瑜的双手，将他牢牢钉在床上，急切地亲上他的嘴唇。

　　漆瑜在下面动来动去，周尔找不准位置，正焦躁时，漆瑜突然主动抱住他，将脸贴过去，吻上了周尔的嘴。

　　两人像两条干渴脱水的鱼，对彼此的身体充满了渴望，他们纠缠在一起，拼命地给与，又疯狂地索求。

　　周尔脑中的理智一点点丧失，两人的裤子都扔在了地上，关键时刻，他将下半身的思考压下去，转而抓着漆瑜的脖子，狠狠地问他：“你是漆瑜吗？”

　　“春宵一刻值千金。”周承安笑了笑：“是不是又如何呢？”

　　周尔将他推开：“滚！”

　　周承安贴上来：“今日不快活，来日便有变故，没人比我更懂这个道理了，你喜欢他，不是吗？”

　　“日！”周尔某部位涨的厉害，漆瑜的身体不停地凑过来，贴着他的肌肤，他实在受不了，只好将漆瑜劈晕，逃到房间淋了个凉水澡。

　　心火平静后，他走到了房间，给漆瑜穿上了裤子，又将被子盖上。

　　一场表白，表成这个样子，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这地方是不能再住了，要先把周承安收了才行。

　　第二天，两人回了上海。

　　周尔不知道漆瑜的记忆停留在哪里，他记不记得表白的事，又记不记得表白之后的事。

　　但漆瑜的表现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到了家门口，周尔拿钥匙开门，一回头，见漆瑜也没打算开门，就那么看着他，他疑惑道：“怎么了？”

　　“我......”漆瑜不知怎么开口。

　　“你怎么了？”周尔有些摸不着头脑。

　　漆瑜硬着头皮问：“我们昨晚......”

　　周尔面上没什么异样，心里确实乐开了花，他心想，这下绷不住了吧，于是留给了漆瑜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昨晚怎么了？”

　　周尔这么说，漆瑜倒不好再问下去了，他只记得自己被周尔扑倒，其余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

　　“哦，对了！”周尔不想跟漆瑜说什么招魂网站接单的事，便一脸正气地说道：“这个周承安，不是什么好东西，丰公馆那一片的鬼，可能都是他在管，这种鬼头头，我一定要抓，你不是说之前在优企大厦变成过他嘛，明天我就去优企大厦看看。”

　　漆瑜听完后，严肃地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你是肯定要去的，你不去，周承安就去不了了。”周尔笑：“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明晚见。”漆瑜头也不回地说：“你先休息一天。”

　　于是，在回南京的第二天晚上，两人又来到了那栋空无一人的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