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苍穹下1940-1944年》洛蘭

63、决裂

　　“耶和华向众民施行审判。耶和华啊，求你按我的公义和我心中的纯正判断我。

　　愿恶人的恶断绝；愿你坚立义人，因为公义的神察验人的心肠肺腑。

　　神是我的盾牌，他拯救心里正直的人。”
　　——《圣经-诗篇》第七章

　　1943年2月初，巴黎。黎塞留大街。

　　“谢谢你送来的面包和黄油，朱利安！”卡特琳娜看着朱利安手中的食物，嘴角处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她现在穿着一身丧服，即使病已经完全好了，苍白的脸庞看上去依旧很黯淡憔悴！

　　“不要客气！”朱利安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最近怎么样？”

　　“我还好！”卡特琳娜答道。虽然她这么说，可她脸上黯然的神情根本逃不过朱利安的眼睛。

　　“钱还够用么？” 朱利安继续问道。

　　“嗯。。。。。。”卡特琳娜勉强从嘴角处挤出一丝苦笑。“前几天，我去找过瑞士银行驻巴黎的代办，他告诉我，由于我们在法国境内的家族财产已经被全部没收，所以，我从家族信托基金里能拿到的钱就很少了。原本21岁以后，我每个月可以收入5万法郎，现在只能拿到5000。。。。。。不过，我应该感到满意，不是么？” 现在，巴黎市民的月均收入也才2500而已，卡特琳娜对此只能坦然接受，她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朱利安坦诚地说道。

　　“不！不用，朱利安！谢谢你的好意！”卡特琳娜继续说道。“这笔钱对我和让娜来说够用了！否则，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这些落魄贵族！”

　　“嗯！”朱利安说罢，轻轻叹了一口气。

　　“或许，我可以出去找一份工作，去餐厅端盘子！或者，去帮人洗衣服。。。。。。”卡特琳娜继续说道。

　　“不！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和恢复！” 朱利安用他那深邃的棕色眼睛凝视着卡特琳娜，继续说道。“你现在——还不安全！尽量少跟人打交道吧。”

　　“为什么？”卡特琳娜惊讶地说道。

　　“上一次，我从你家离开以后，有两个盖世太保把我带到苏赛街11号审问了一番，不过他们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就把我放了！”朱利安继续说道。“就在你家附近，有两个盖世太保一直在盯你的梢！”

　　“啊！”听了朱利安的话，卡特琳娜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他们可能还会盯你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不能经常来看你，组织里的人更不会来找你——而你，也不能轻举妄动！除了这两个盖世太保，周围的邻居、门房甚至小商贩，他们都不值得信任！德国人在东线很不顺利，现在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巴黎人人自危，大家都想自保——告密、叛变、揭发，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所以，卡特琳娜，我希望你尽量少和人打交道。明白么？”朱利安诚恳地说道。

　　“我明白！”卡特琳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此时，她想起了罗贝尔当初把那个受伤的英国飞行员带回家来时，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我们曾经遇到过突发状况。有一次，我们把几个朋友藏在一个女性成员的公寓里，可是没过多久就有盖世太保上门来查问，因为有楼下邻居举报，说她家的抽水马桶使用过于频繁，楼下的邻居怀疑这间公寓有问题。我的朋友当时很镇定，她告诉盖世太保，她那几天吃坏了肚子，这只是一个误会。。。。。。”（详见第29章《罗贝尔的秘密》）

　　是啊！周围的邻居、门房甚至小商贩，他们都不值得信任！谁都可能去盖世太保那里告密，甚至为了邀功、为了得到更多的食物配给而去陷害、诬告！现在，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尽量少与外人接触，少给旁人制造把柄，才是最安全的！更何况，卡特琳娜现在根本就不想出门，每当从窗户向外看到那些党卫军和盖世太保，卡特琳娜总会忍不住瑟瑟发抖！他们害死了罗贝尔，他们曾经毒打折磨过她，现在他们又害得她无家可归。。。。。。

　　“我们一直怀疑——”朱利安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罗贝尔突然出事，应该也和这个有关！ 从抓捕到审讯，再到处决！他们的行动非常迅速，好像掌握了很充足的证据！而且波及的范围很广，从家人亲友到仆人，再到工厂里的人，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听罢朱利安的话，卡特琳娜脸色变得煞白。从一个多月以前盖世太保把她带走到获释，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仿佛还没从一连串的打击和悲痛中走出来，居然从来没有细细想过为什么罗贝尔会出事？他的社交网那么广，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到底又是谁出卖了他？

　　“还有，前段时间博尼耶尔的修道院出事了！”朱利安深深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道。“皮埃尔死了！”

　　“什么？”卡特琳娜猛然抬起头，惊愕地望着朱利安。在卡特琳娜心里，皮埃尔为人热情、真诚，他对抵抗活动充满信念，他就和罗贝尔一样，就像自己的哥哥一样！连他也。。。。。。

　　“还有，更让人痛心的是——所有的僧侣也死了，整个修道院被付之一炬！”

　　“不！”此时，卡特琳娜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她想起了那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当晚祷的钟声响起时，僧侣们身着灰袍、手拿蜡烛，开始轻轻吟颂《圣方济各和平祷文》——他们是上帝的仆人啊！他们的外表是那么朴实无华，他们的内心平静安详、洁白无瑕！可是，连他们也。。。。。。

　　“杀死他们的人，怎么可能狠心下得了手？”卡特琳娜哀叹道，眼泪继续顺着脸颊往下淌。

　　“据我们的线人说，是一大群党卫军干的！”朱利安痛心地说道。

　　“党卫军，又是他们！先是罗贝尔，接着是皮埃尔，然后又是那些僧侣！这些党卫军！他们会下地狱的！他们会下地狱的。。。。。”卡特琳娜一边摇头，一边激动地痛哭流涕。“他们怎么会暴露的？”

　　“不知道！”朱利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所有和修道院打过交道的人，还有附近的村民、商贩、洗衣工。。。。。。都有可能！”

　　“卡特琳娜！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朱利安搂住卡特琳娜抽动的肩膀，等她慢慢平静了以后，继续说道。“但你必须保护好自己！尽量少和人打交道！我想，如果罗贝尔还活着，他也希望你平安无事！”

　　“谢谢你！朱利安！我能挺住。”卡特琳娜渐渐停止了抽泣，继续说道。

　　“这段时间，我不能经常来看你！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被楼下的盖世太保抓住任何把柄！我相信，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们一无所获就会撤离的！”

　　“嗯。”卡特琳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认真地点了点头。

　　1943年2月中旬。巴黎街头。

　　2月的巴黎依旧很寒冷，卡特琳娜站在商店门口排队购物的队伍里已经快40分钟了。其实，所谓的“购物”就是购买食物，现在每样东西都需要配给，每家商店门口都是大排长龙！现在，卡特琳娜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快冻僵了，耳边呼呼刮过的冷风吹得她头疼，队伍在缓慢地向前挪动，可还是没有轮到她！

　　“吱呀！”过了一会儿，只看见商店大门顺势打开，一位客人提着一包物品走了出来。

　　“下一个！”商店老板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冲着排队的人群大声嚷道，轮到下一位客人进去采购了。

　　“下一个！。。。。。。”

　　“下一个！”终于轮到卡特琳娜了，她活动了一下冻僵的双脚，走进了商店。

　　“我要面包！还有黄油。。。。。。”卡特琳娜拿着让娜给她的购物单，一边看一边说道。

　　“200法郎。”商店老板一边从货架上取下卡特琳娜需要的食物，一边说道。

　　“还有猪肉、火腿！”

　　“猪肉、火腿。。。。。。一共是500法郎！” 商店老板继续说道。

　　“500法郎？”卡特琳娜望着眼前不到巴掌大的一块猪肉和火腿，吃惊地说道。

　　“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要叫下一位客人了。” 商店老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要。。。。。。请帮我包起来吧！”卡特琳娜连忙说道。

　　卡特琳娜提着东西走出商店，失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么少的食物，基本只够吃2天，却花了500法郎！这样算下来，一个月5000法郎根本不够花，剩下的日子该怎么办？。。。。。。是因为东线的局势么？巴黎的大部分区域根本没有暖气，而市面上的食物又那么贵——能源和物资都如此匮乏，所以法郎才会贬值得那么厉害？现在，大部分巴黎市民都在饿着肚子，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去找一份工作？否则，接下来怎么办？。。。。。。

　　“卡特琳娜！”听见有人好像在叫自己，卡特琳娜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阿尔贝！”她转过头来，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在自己身边停了下来，原来是阿尔贝-德-葛兰迪耶！自从阿尔贝新婚以后，她好像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卡特琳娜！你怎么在这里？”阿尔贝望着卡特琳娜的脸，关切地问道。

　　“买东西。”卡特琳娜看了阿尔贝一眼，淡淡地说道。随后，她转过身，准备继续往前走。

　　“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在哪里？” 阿尔贝陪着卡特琳娜继续往前走。

　　“不用了，阿尔贝！” 卡特琳娜一边往前走，一边冷冷地说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家。。。。。。”阿尔贝一边走一边询问道。

　　“你快走吧，阿尔贝！”卡特琳娜知道，不远处肯定有两个盖世太保在盯梢，现在她只想把阿尔贝赶走！

　　“不！卡特琳娜，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听说了你家的事，罗贝尔到底怎么了？还有他的工厂。。。。。。”阿尔贝继续跟在卡特琳娜身边，不依不饶地问道。

　　“阿尔贝，这和你没关系！”卡特琳娜快步往前走着，她已经拐弯到了黎塞留大街。现在，她只想摆脱阿尔贝！岂料，阿尔贝一直跟着自己，根本怎么也甩不掉！

　　“卡特琳娜，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阿尔贝继续追问道。

　　“好吧。。。。。。罗贝尔死了！因为车祸！”卡特琳娜停了下来，冷冷地看了阿尔贝一眼。说完，她扭转头继续往前走！

　　“可是，为什么你要搬家？”阿尔贝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紧紧跟着卡特琳娜走进公寓大门。

　　“别跟着我！阿尔贝！”卡特琳娜一边顺着公寓狭仄的楼梯往上走，一边激动地说道。

　　“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阿尔贝望着公寓楼里狭仄局促的环境，感到简直不可思议！

　　“好了，阿尔贝！你快走吧，如果你不想惹麻烦的话！”此时，卡特琳娜已经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了。今天，卡特琳娜和让娜分别行动，卡特琳娜负责去商店采购食物，而让娜则赶去丰特奈-欧罗斯，打算去几户熟悉的农户家里换些新鲜鸡蛋。而此时，让娜还没回家！

　　“不！不要赶我走！亲爱的！”阿尔贝跟着卡特琳娜走进房间，房间里的陈设让他大吃一惊，这里也太简陋了吧！那么暗淡局促的客厅，那么狭小冰冷的空间！没有暖气，也没有像样的家具。。。。。。“为什么你会住在这里？”

　　“没什么！罗贝尔死了，而我没有继承权！所以，我家的财产被征收了！”卡特琳娜望着阿尔贝惊讶的面孔，随随便便扯了一个谎。

　　“可是，亨利不是还在么？”阿尔贝继续说道。

　　“好了，阿尔贝！这个和你没有关系！你快走吧！”卡特琳娜有点惊慌地说道。阿尔贝这么一路跟着自己过来，他一定会被盖世太保盯上的，而她自己也会惹上麻烦！

　　“不！卡特琳娜，我不走！”阿尔贝望着卡特琳娜，深情地说道。“我。。。。。。不忍心看到你住在这里，住在这里受苦！跟我走吧。。。。。。我们可以去瑞士，去葡萄牙，去美国！我有的是钱，我们可以过得很逍遥快乐！”

　　“你疯了！阿尔贝，你已经结婚了！”卡特琳娜望着眼前这个冒冒失失的人，惊讶地说道。

　　“是的！我是结婚了，可我根本不爱她！是我父亲和兄长逼我结婚的，说什么为了家族的利益！。。。。。。我可以离婚！”阿尔贝激动地说道。

　　“卡特琳娜，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说罢，阿尔贝紧紧将卡特琳娜搂在怀里。

　　“放开我！阿尔贝！”卡特琳娜只觉得一阵厌恶，她想把阿尔贝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开！

　　“我们曾经喜欢过对方，是不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阿尔贝紧紧搂着卡特琳娜，继续说道。“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无论世事如何艰难，我都会在你身边！”

　　“阿尔贝，放开我！”卡特琳娜拼命挣扎着，可是却被阿尔贝越搂越紧。阿尔贝开始狂吻卡特琳娜的头发和耳朵，卡特琳娜只觉得一阵恶心！
　　”
　　“你快——放开我！”紧接着，她感觉阿尔贝松开了自己。原来有人不知什么时候闯了进来，只见他揪起阿尔贝的衣领，狠狠给了他一拳！

　　“噢！”阿尔贝被突如其来的一记拳头打翻在地。随后，一阵拳打脚踢如同雨点般落在了阿尔贝的身上。

　　“别。。。。。。别打他！”卡特琳娜缓过神来，原来是阿尔弗雷德！她连忙抓住阿尔弗雷德的胳膊，制止他再继续打下去！

　　阿尔贝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他用手撸了撸鼻子，发现刚才那一顿拳打脚踢已经把自己打出血了。此时，阿尔贝才看清楚对面的人是谁——原来是个党卫军军官！看他那耀武扬威的样子，卡特琳娜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别再来骚扰她！” 阿尔弗雷德冲着阿尔贝厉声喝道。“还不快滚！”

　　“哼！”阿尔贝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旁边的卡特琳娜一眼，不甘心地离开了这所公寓。

　　看着阿尔贝离开了这所房子，惊魂未定的卡特琳娜一头倒在了沙发里。她深呼吸了几口气，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阿尔贝走了，可是阿尔弗雷德又来了！卡特琳娜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此刻她的心情又激动又矛盾——罗贝尔已经死了，雅尔约斯家族的财产被全部没收，现在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不会再来找你了！” 阿尔弗雷德关切地说道。他很想拥抱一下卡特琳娜，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嗯。”卡特琳娜听罢，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看着阿尔弗雷德的脸，竭力克制住激动矛盾的心情，继续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看看你！” 阿尔弗雷德看着卡特琳娜的脸，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天哪！除了卡特琳娜出院那天以外，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和她好好说过话了！这一个多月来，阿尔弗雷德整天为她担惊受怕、心急如焚，天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些日子的！即使她出院以后，阿尔弗雷德也不敢来看她，只能嘱咐那两个盖世太保盯紧一点，一旦有可疑人员就马上采取行动！

　　“卡特琳娜！我应该早点来看你的！”阿尔弗雷德深情地看着卡特琳娜的脸，温和地说道。

　　“是你。。。。。。”卡特琳娜抬头看着阿尔弗雷德，轻轻问道。“把我送到医院的？”

　　“嗯！”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他凝视着卡特琳娜，眼神除了温柔还有一丝欣慰。

　　“是你。。。。。。”卡特琳娜继续问道，她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把罗贝尔送回来的？”

　　“嗯！”阿尔弗雷德看着卡特琳娜的眼睛，继续说道。

　　“那两个盖世太保。。。。。。也是你派来的么？”卡特琳娜突然问道。

　　“是。。。。。。是的！” 阿尔弗雷德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已经。。。。。。知道了！”

　　“是派来监视我的？”卡特琳娜激动地说道。

　　“同时，也可以保护你！” 阿尔弗雷德诚恳地说道。的确，那两个盖世太保是卡尔-奥伯格司令派来监视卡特琳娜的，可这也不是顺便保护了她么？抵抗组织肯定不会再和她有联系了，这就反而可以证明她是清白的！只是，这需要花一点时间罢了！

　　听罢阿尔弗雷德的话，卡特琳娜没有言语。她的哥哥死了，死在党卫军的手里！而她即使获释了，也是天天被人监视着，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盯梢！现在，她哪里也不敢去，什么人也不敢见——保护！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你既然救了我。。。。。。” 卡特琳娜继续追问道，她的语气有些激动了。“为什么不救罗贝尔？”

　　“我救不了他！” 阿尔弗雷德看着卡特琳娜，他眼中的柔情好像一下子消失了，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可是，为什么？” 卡特琳娜继续追问道。“你既然救得了我，为什么不救救罗贝尔？”

　　“他已经招供了，他和英国人有联系！” 阿尔弗雷德严肃地说道。“不仅如此，罗贝尔给克虏伯公司发的货有问题！”

　　“到底是什么问题？”卡特琳娜继续问道。在卡特琳娜被抓到福熙大道74号受审的时候，海因茨-罗特克上尉曾经当面提到过这件事，不过他当时并没有细说，卡特琳娜对此根本一无所知！

　　“钢铁纯度不够！生产出来的坦克、大炮，废品率很高，给我们在前线作战带来了很大损失！” 阿尔弗雷德继续说道，他的语气越来越严肃。

　　“为什么。。。。。。不能向卡尔-奥伯格司令求情？求他放罗贝尔一条生路？”

　　“这是不可能的！你以为罗贝尔的事情可以瞒天过海么？克虏伯跟军备与战时生产部抗议过很多次了！因为罗贝尔一直在向柏林高层行贿，所以直到现在才暴露出来！罗贝尔也曾经给卡尔-奥伯格司令送了200万法郎，你还记得么？”说罢，阿尔弗雷德意味深长地看着卡特琳娜，语气变得缓和了一些。

　　“这些人。。。。。。” 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我救不了他！而且，卡特琳娜，你别忘了！我的哥哥就是在东线牺牲的。。。。。。”

　　听完阿尔弗雷德的话，卡特琳娜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快要心痛得窒息了！原来，那些人——那些收受贿赂的人，那个卡尔-奥伯格司令——所有的人，都希望罗贝尔死！因为，罗贝尔威胁到了他们，所以他必须付出代价！至于阿尔弗雷德，他有充分的理由憎恨罗贝尔——他自己的哥哥就死在东线的弹坑里，他根本就不想救罗贝尔，他甚至不会为罗贝尔求情。。。。。。

　　“这些东西，你还是收好吧！” 此时，阿尔弗雷德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信封。卡特琳娜回过神来，她从阿尔弗雷德手里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的一打照片！

　　卡特琳娜一言不发，她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地翻看着照片，她曾经以为那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了，那些油画、照片、信件、文件。。。。。。现在，至少照片回来了——有父母年轻时候的照片，还有她和两个哥哥的照片。。。。。。还有那些教堂的照片！这些都是她和皮埃尔去过的地方，有鲁昂、梅吕、古尔奈昂布莱、福尔日莱索、奥弗朗维尔、迪耶普。。。。。。还有博尼耶尔！不过，她已经把博尼耶尔修道院的照片送给罗贝尔了！（详见第45章《Laja》）

　　“那些教堂的照片，你最好烧了吧！” 阿尔弗雷德继续说道。“免得落到别人手里，成为把柄！”

　　“什么？”卡特琳娜猛然抬起头，她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朱利安曾经说过，就在不久前，一大群党卫军赶到博尼耶尔的圣方济各修道院，他们杀死了所有的僧侣并把修道院付之一炬！难道是。。。。。。

　　“博尼耶尔。。。。。。” 卡特琳娜又惊又怕，她激动地浑身颤抖起来。“是你们干的？”

　　听罢卡特琳娜的话，阿尔弗雷德没有回答——他的沉默不语，仿佛验证了卡特琳娜的猜测是正确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卡特琳娜激动地质问道。怎么可能是阿尔弗雷德？怎么可能是他干的？他看上去那么温和友善，那么文质彬彬！卡特琳娜根本不相信，这件事怎么会是阿尔弗雷德干的！

　　“卡特琳娜！那张照片是你拍的，可却在抵抗组织那里！” 阿尔弗雷德扭转过头看着卡特琳娜，继续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博尼耶尔发生的事？是谁告诉你的！是。。。。。。组织的人么？”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卡特琳娜双眼直视着阿尔弗雷德，眼中噙满了泪水。她根本没有在意阿尔弗雷德在说什么，也顾及不了自己的身份其实早就已经彻底暴露了！她只想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那些可怜的僧侣们赶尽杀绝？她怎么也不相信，这件事会是阿尔弗雷德干的！

　　“因为——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卡尔-奥伯格司令只给了我一个星期的期限，否则他会把所有的人送进集中营——也包括你！” 阿尔弗雷德凝视着卡特琳娜的眼睛，严肃地说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集中营送命，我必须把所有的抵抗分子都抓起来。。。。。。”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而要杀了他们？”卡特琳娜继续激动地质问道。

　　“他们窝藏英国人！窝藏抵抗分子！我当然有权利这么做！”阿尔弗雷德凝视着卡特琳娜的脸，厉声说道。“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他们供出你的名字！我不希望他们承认见过你！我宁愿让他们全部去见上帝！这样他们就可以彻底闭嘴了！”

　　听完阿尔弗雷德的话，卡特琳娜顿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现在，她的脑子里全是倒在血泊的灰袍修士和淹没在冲天火光里的修道院！难道，那么多僧侣死了，都是因为我么。。。。。。看上去那么温和友善、那么文质彬彬的阿尔弗雷德，居然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我么。。。。。。

　　“卡特琳娜！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 阿尔弗雷德语气稍微缓和了下来，继续说道。

　　“你已经全都知道了！我和罗贝尔一样，都是抵抗组织的人！” 卡特琳娜轻蔑地看着阿尔弗雷德的脸，随后冷冷一笑，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当时在火车上，我没想到自己运气那么好，居然认识了卡尔-奥伯格司令的副官！”

　　“别说了！” 阿尔弗雷德看着卡特琳娜那张略带嘲讽的脸庞，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后来，他们告诉我，这是一条大鱼！所以，我故意接近你，奉承你，利用你对我的好感，跟你逢场作戏。。。。。。”卡特琳娜冷冷地看着阿尔弗雷德，她的眼神仿佛在说——是啊！我欺骗了你，利用了你，可你却是个大傻瓜，最后居然还会救我！

　　“住口！别再说了！” 阿尔弗雷德紧紧抓住卡特琳娜的胳膊，激动地说道。此刻，他的眼睛变得凌厉而愤怒，就像一头野兽想要扑向它的猎物一样！

　　“你打死我吧！直接一枪打死我！就像打死那些修士一样！”卡特琳娜狠狠地看着阿尔弗雷德的脸，她目光坚定，毫不畏缩！

　　“卡特琳娜！” 阿尔弗雷德凝视着卡特琳娜，他的眼神慢慢平静下来。“你在故意激怒我，对么？”

　　他慢慢松开了卡特琳娜的胳膊，说话的语气变得既无奈又温柔。“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喜欢你！无论如何，这都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绝不会后悔，只要你好好活着。。。。。。”

　　“我真希望自己当时就死在监狱里。。。。。。”此刻，卡特琳娜痛苦万分，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卡特琳娜转过身，捂住脸痛哭起来。为了不让自己暴露，阿尔弗雷德血洗了整个修道院，那么多修士全都。。。。。。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天哪！我的罪孽多么深重！。。。。。。这些党卫军，他们杀了罗贝尔，然后是皮埃尔，还有那么多修士。。。。。。到了最后审判日来临的时候，他们会下地狱的！他们全都会下地狱的！。。。。。。

　　晚上，卡特琳娜点燃了一支蜡烛，她跪倒在床前，眼角依然挂着泪痕。她望着面前摊开的《圣经》，在心中默诵道：“耶和华啊，求你在怒中起来，挺身而立，抵挡我敌人的暴怒；求你为我兴起，你已经命定施行审判。。。。。。耶和华向众民施行审判。耶和华啊，求你按我的公义和我心中的纯正判断我。。。。。。愿恶人的恶断绝；愿你坚立义人，因为公义的神察验人的心肠肺腑。。。。。。神是我的盾牌，他拯救心里正直的人。。。。。。神是公义的审判者，又是天天向恶人发怒的神。。。。。。若有人不回头，他（神）的刀必磨快，弓必上弦，预备妥当了；他也预备了杀人的器械，他所射的是火箭。。。。。。试看恶人因奸恶而劬劳，所怀的是毒害，所生的是虚假。他（恶人）掘了坑，又挖深了，竟掉在自己所挖的阱里。他的毒害必临到他自己的头上；他的□□必落到他自己的脑袋上。。。。。。我要照着耶和华的公义称谢他，歌颂耶和华至高者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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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听《我们的父辈》原声配乐，包括Ende、Friedhelm gefallen，虽然很喜欢男二，还是让他早点离场吧，下一章《海因里希调回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