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苍穹下1940-1944年》洛蘭

61、生死之间

　　“显我为义的神啊，我呼吁的时候，求你应允我！我在困苦中，你曾使我宽广；现在求你怜恤我，听我的祷告。”
　　——《圣经-诗篇》第四章

　　“在生命行将终止时，在一位听任命运摆布的人的心中，会浮现出迄今未曾出现过的想法，犹如天使们将其光辉投射在往事的巅峰上。”
　　——德国文学家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

　　1942年12月30日傍晚。巴黎康朋街，雅尔约斯伯爵府邸。

　　位于康朋街的雅尔约斯伯爵府邸显得格外冷清和萧条，自从卡尔-奥伯格司令下令没收罗贝尔伯爵的全部财产以来，这里就被党卫军接管了，并马上开始搜查工作。现在，府邸的仆人们全部都被抓去审问了，总之这里一片冷清，门口只站着几个站岗的士兵而已！

　　阿尔弗雷德从博尼耶尔一返回巴黎，稍作休息后就独自一人径直来到了这里。他快步走进了书房，只见这里和其他几个地方一样，已经被翻得乱糟糟的，胡桃木书架上的书籍几乎全被扔在了地上。阿尔弗雷德看到这个情形，心里隐隐有些作痛，但他必须抓紧时间！

　　地上乱糟糟的全是书，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他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有历史、哲学、文学、音乐，还有龙沙、高乃伊、伏尔泰、雨果、普吕多姆、魏尔伦、兰波。。。。。。但他无暇理会这些，他必须抓紧时间——必须找到那个相册！

　　阿尔弗雷德在地上找了很久，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随后，他的目光落到了角落里的书桌上。桌子上也堆满了书，阿尔弗雷德开始翻查书桌的抽屉，这里面有好几本相册，这些都是卡特琳娜珍藏的宝贝！应该在这里！

　　“不！不是这本。。。。。。”第一本是卡特琳娜父母的照片，阿尔弗雷德稍微翻了几页，她长得很像她的母亲！第二本是卡特琳娜兄妹几人的照片，这本也不是！第三本！找到了！就是这个！

　　阿尔弗雷德立刻打开相册，找到了在相册中某页空缺的位置，这个位置应该就是原本放置博尼耶尔修道院的照片吧！

　　随后，他将相册里的照片全部都抽了出来，仔细翻看着背后的文字，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这些全部都是位于交通要道上的重要市镇：1941年12月，卢维耶。。。。。。1942年1月，鲁昂。。。。。。鲁昂！那里有我们的海军基地！

　　阿尔弗雷德继续看下去，1942年6月，圣但尼。。。。。梅吕。。。。。古尔奈昂布莱。。。。。。奥弗朗维尔。。。。。。迪耶普。。。。。。迪耶普！她还去了迪耶普！就在两个月后——1942年8月，6000名英国军人企图强行登陆迪耶普海滩！

　　阿尔弗雷德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瘫倒在椅子上，再一次想起了自己和卡特琳娜初遇时的情景——那是去年6月的一个中午，他和战友们正在火车餐车上闲聊，突然门打开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提着两个箱子走了进来。她那粉红色的脸庞看上去非常美，她那憔悴无助的样子引得阿尔弗雷德马上站了起来。。。。。。

　　一个贵族小姐出门却不带任何随从，亲自提着那么重的两个箱子，还美其名曰——都是考察教堂的相册和笔记本！后来，当两个人在车厢闲聊时，恰好又遇到了盖世太保的例行检查。。。。。。再后来，就是帮助卡特琳娜一起把几个犹太人送到里昂。。。。。。

　　阿尔弗雷德细细思忖着每一个细节，如今想来才猛然发现，卡特琳娜肯定和抵抗组织有着密切的联系！更何况，罗贝尔自己就是抵抗组织的关键成员！那么，罗贝尔几乎从来不回家，也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么？家里仆人太多，人多眼杂，肯定不方便从事抵抗活动。而且，在关键时刻，也可以此为借口保护自己的妹妹！

　　她是！她的确是！不会错！原来，长久以来她一直在隐瞒我、欺骗我，甚至故意接近我、利用我！第一次，是在火车上。。。。。。后来，帮助犹太人逃跑。。。。。。再后来，要求帮忙释放罗贝尔工厂里的工人。。。。。。怪不得，她常常会有意无意地打探党卫军的动向。。。。。。阿尔弗雷德不敢再往下想，他回过神来，把所有的照片都收起来，起身准备一起带回去！

　　巴黎，罗曼维尔监狱。

　　这几天，卡特琳娜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和隔壁的狱友聊天，听着他们聊着自己经历过的可怕刑讯。比如，有一个狱友曾经经历过连续一个星期、不让人片刻休息的审讯，一旦她犯了迷糊、想打瞌睡，就会立刻被人狠狠踹醒；还有一个狱友经历了更加残忍无情的折磨，整整三天只有咸鲱鱼饭吃，而不给一滴水喝。。。。。。而且，卡特琳娜时常能听到从监狱走廊里传来阵阵脚步声，然后是“咣当”“咣当”开门随后又关门的声音，每当这种声音响起时，她心里总会一惊！她明白，那是她的同伴们即将被拉去审讯，或者更可怕的——处决！

　　所以，她常常盯着自己的牢门发呆，仔细聆听着走廊上的动静。每当走廊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时，卡特琳娜都会在心里一阵提心吊胆，脚步声会在哪个房间门口停下来？会在自己的囚室门口停下来么？每逢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摒住呼吸，等待着房门随时被人打开，等待着随时来人把自己带出去！当脚步声从自己房间门口穿过时，她又会重重地舒一口气，在胸口画着十字，因为她暂时又逃过了一劫。。。。。。在监狱里度过的漫长等待，迫在眉睫的死亡阴影就像阴霾迷雾一般，笼罩在她的心里，已经变得越来越浓！

　　党卫军总部的浴盆酷刑，加上囚室里寒冷潮湿的环境和越来越强的心理压力，逐渐开始损害卡特琳娜的健康。这几天，她的咳嗽变得越来越严重，胃口越来越差，几乎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现在，卡特琳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口干舌燥、嘴唇干裂，她很想喝点水，可是却说不出话来；她的呼吸变得异常困难，每一次吸气、呼气，嗓子就会像烧灼一样疼痛。在半睡半醒中，她隐约感到有人往她腋下夹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只听见身旁有人在说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旁边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说道。

　　“大概是昨晚吧，她从昨晚开始就没吃过东西。”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让我看看体温。”卡特琳娜只觉得有人把她腋下的东西又抽了出来，那个陌生那个男子继续说道。“39度。情况很严重，把她侧翻过去，我要听一下。”

　　“肺部有浓痰，还有明显的锣音！情况不太好！”那个陌生男子拿着听诊器，在她背后的几个位置挪动了一下，随后说道。“她得了肺炎！”

　　“那怎么办？”旁边的那个女子继续说道。

　　“给她服用一些磺胺嘧啶（一种广谱抗菌药物，在1944年美国批量生产青霉素之前被广泛使用），但是现在这种药物也不多了。给她多喝点水吧！能不能挺过去，全看她自己了！”只听见那个陌生男子继续说道。

　　凌晨。罗曼维尔监狱。

　　此刻，卡特琳娜在确认狱监不会再来查房以后，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傍晚时分，他们已经给她服用过了药物和大量的水，再加上沉睡了整整一天，卡特琳娜现在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好歹可以挣扎着坐起来了！

　　在监狱里度过了担惊受怕和惊恐不安的一个星期以后，如今听到了“肺炎”这个词，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更加难过或者沮丧！相反，这更像是一种解脱！仿佛随着死神向她慢慢走近，一切恐惧、愤慨或者软弱仿佛都已经离她远去，让她高兴的是，她的众多烦恼就要随着病情一起结束了！

　　她起身望了望了门外，再次确信狱监不会来查房。随后，她艰难地挪到桌子前坐下，点燃了那剩下的半截蜡烛。在这种近乎悲凉的孤寂中，在她认为自己即将进入永恒的黑夜前夕，她的心情格外平静。现在，她必须和那些她爱的人们做无声的告别！

　　前两天，她已经委托忏悔神父把便条带出去了，神父告诉她，下个星期他还会来！下个星期，忏悔神父就可以把这封信也带出去了！但愿，我还能撑到那个时候！于是，在微弱摇曳的烛火中，她开始提笔写道：

　　“亲爱的让娜，

　　现在，我在罗曼维尔监狱里给你写这封信，希望这封信能够交到你手里。虽然我的所有行动都受到了限制，但此刻我的身心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舒畅！

　　我是接受洗礼才成为教会之女的，这一点我始终铭记于心。上帝将我留在人世间是为了让我得到他的恩惠，当上帝赋予我最大的幸福时，我也应当以最大限度的感恩回报他！

　　每天我都在感念上帝，感谢上帝使我成为一名天主教徒，如实评价源于上帝的恩惠，认真思考救世主耶稣为此所做的一切努力、付出的全部鲜血。如果上帝有生命要求，我们应该以自身遭受的苦难，甚至是流血牺牲来偿还他！

　　现在，我是作为一名罗马天主教徒的身份去死的，我的列祖列宗和我自己从小就受到这种教义的熏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相信，我都会具备坚强的意志和充分的勇气，来坦然面对命运的安排！”

　　写到这里，卡特琳娜感到喉咙的烧灼感还在继续，她忍不住猛咳了几声，却引发了更加强烈的疼痛感。昏暗的烛光在一旁摇曳着，她揉了揉眼睛，觉得头晕眼花、疲惫不堪，可她必须坚持住，继续写下去！我是雅尔约斯家族的女儿，无论在任何时候，也不应该害怕退缩。。。。。。罗贝尔，你怎么样了？亨利，你在战俘营里还好么？还有玛尔戈，我最好的朋友。。。。。。卡特琳娜叹了一口气，她的眼泪早就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但她还必须继续写下去：

　　“我真诚地请求上帝宽恕我来到人间后犯下的全部罪过。我请求所有我认识的人，特别是你——让娜，请宽恕我无意中给你们造成的不幸。一想到这封信会给你带来的巨大痛苦，就像任何失去孩子的母亲一样，一想到你一心希望我能幸福地生活，而我却在人生的青葱岁月逝去，我的眼泪几乎溶解了整个身体！

　　但是，我必须在这里向我所有的亲友诀别。我有过一些朋友。一想到要同他们生死永别，一想到他们的哀伤痛苦，这是我赴死时的最大遗憾。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至死都在想念他们！

　　永别了！亲爱的让娜，我相信这封信能到你手里。记住我吧！我向你，也向我最挚爱的哥哥们献上我最真诚的爱！我即将与他们永别了，这真令人肝肠寸断！永别了！我现在就得奉献我对上帝应尽的全部职责。我相信，仁慈的上帝会听到我最后的祈祷，保佑我的哥哥们平安无事！我也相信，宽容而仁慈的上帝会接受我的灵魂！

　　C．Y．”

　　当卡特琳娜写完最后一行字时，她觉得自己快要体力不支了。冰冷的囚室冻得她瑟瑟发抖、脑胀欲裂，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喉咙的烧灼感变得越来越强烈。。。。。。随着桌子上蜡烛渐渐熄灭，卡特琳娜顺着椅子倒了下去。。。。。。

　　1942年12月31日上午。巴黎16区福熙大道84号，党卫军总部。

　　卡尔-奥伯格司令正在认真翻看着一份书面报告，这是昨晚阿尔弗雷德离开雅尔约斯府邸、返回总部后连夜赶出来的——关于罗贝尔伯爵的处置报告。

　　“罗贝尔-路易-亚历山大-德-雅尔约斯伯爵，1910年10月5日出生，32岁，名下产业包括：各类不动产12处、田产200公顷、流动资产8000万法郎、负债。。。。。。”

　　“他家的财产，已经全部清理完了么？” 卡尔-奥伯格司令抬起头来，看着阿尔弗雷德问道。

　　“已经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文件正在梳理，涉及到瑞士的银行那边！” 阿尔弗雷德镇定地说道。

　　“好！”卡尔-奥伯格司令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些工人必须马上送到德国去。现在，东线的战事非常严峻！我们的部队不断在后撤，军备的生产和补给也是个大问题。。。。。。”

　　“好的！司令！”阿尔弗雷德看得出来，随着近期不断传来关于高加索和顿河地区的德国部队不断后撤的消息，柏林高层们的眼光已经逐渐转向东线战事和第六集团军的命运上面，解决罗贝尔伯爵的案子相对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如今，元首的目光一直盯在东线上，万万不能拿军备与战时生产部里这种贪腐的小案子来让柏林的高层们忧心！谁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才是最重要的！

　　“修道院那边的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 卡尔-奥伯格司令突然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阿尔弗雷德。

　　“我在蒙马特大街43号，发现了这个。” 阿尔弗雷德镇定地将圣方济各修道院的照片递给了卡尔-奥伯格司令，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带了人马赶过去。”

　　“嗯！”卡尔-奥伯格司令将照片翻过来，看到那个洛林十字以后，顿时就全都明白了，阿尔弗雷德做事情的确是比较细致的！

　　“那两个英国人死了真是可惜！” 卡尔-奥伯格司令将照片放在一边，遗憾地说道。

　　“司令，这是我的疏忽。我也没想到，他们会。。。。。。”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可是，你为什么不把那些修士们带回来？其实，你可以把他们带回来，审问他们，逼他们招供！” 卡尔-奥伯格司令继续质问道。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昨天下午发生的所有经过。

　　“他们一直在咒骂我们，说我们在亵渎上帝！还诅咒我们的灵魂会堕入地狱！” 阿尔弗雷德有些懊恼地说道。“对不起，司令！我当时有点冲动了！”

　　“算了！我们也算是端掉了他们的一个窝点。”卡尔-奥伯格司令说道。阿尔弗雷德长期呆在自己身边，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冲动一点也是在所难免的！况且，把这些人就地枪决本身就是政策允许的，阿尔弗雷德这么做也并没有错！

　　“罗贝尔，你觉得该怎么处置他？” 卡尔-奥伯格司令继续问道。

　　“罗贝尔！”阿尔弗雷德皱了皱眉头，狠了狠心，继续说道。“我想，柏林的那些人都希望他彻底闭嘴吧！”

　　“好！” 卡尔-奥伯格司令满意地点点头，因为那200万法郎，他又何尝不希望罗贝尔彻底闭嘴呢！“那么，其他人呢？”

　　“他家里的仆人，已经全部审问过了，这些人全都不知情！我建议，还是把他们都放了吧！” 阿尔弗雷德镇定地说道。

　　“那么，他的妹妹呢？” 卡尔-奥伯格司令直视着阿尔弗雷德的眼睛，继续问道。

　　“雅尔约斯伯爵小姐，她。。。。。。” 阿尔弗雷德继续说道。“她是无辜的！他家里的仆人都可以作证！罗贝尔伯爵平时每隔一两个星期才回家一趟，基本上都是吃一顿饭就走。他的妹妹对他参加抵抗组织的事情，毫不知情！”

　　“司令，我建议您——把她放了吧！” 阿尔弗雷德诚恳地说道。随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雅尔约斯家族的财产即将被全部没收，而罗贝尔又必死无疑！这样的惩罚，对卡特琳娜来说，真的已经够重了！天哪，她如何受得了这种打击？

　　“阿尔弗雷德，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参加了抵抗组织，但我还是不相信——她对自己的亲哥哥参加抵抗组织的事情一无所知！我暂时可以释放她！” 卡尔-奥伯格司令严肃地说道。“不过，她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什么？”阿尔弗雷德惊讶地问道。整整一个星期，为了避嫌、为了尽快找到让司令满意的、合理的处置办法，他强迫自己一定要克制冷静，所以拼命地按捺住自己，并没有去监狱里看望自己心爱的姑娘！可是，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今早从医院传来的消息，她得了肺炎！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卡尔-奥伯格司令冷漠地说道。“这些贵族真是娇气！才关了几天就撑不住了！”

　　“司令，既然您同意释放她，我可以送她去医院么？” 阿尔弗雷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让司令看出自己急切焦躁的心情！

　　“可以！但是，为了稳妥起见，要派两个盖世太保时刻盯着！” 卡尔-奥伯格司令冷冷地说道。其实，阿尔弗雷德心里在想什么，他早已经一清二楚。虽然这个案子办得还不赖，但他如此地维护一个法国姑娘，党卫军的职责和荣誉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了吧！这个为情所困的傻小子！

　　巴黎，罗曼维尔监狱。

　　“她怎么了？”阿尔弗雷德站在床边，望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卡特琳娜，询问身边的狱监和医生。

　　“她得了肺炎，有两三天了。我们是前天晚上发现的，她没有吃任何东西，然后我们给她服用了磺胺。可是，今早发现她躺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阿尔弗雷德心痛地问道。看着卡特琳娜形容枯槁的样子，他真想立刻冲过去拥抱她！可是，这里是监狱，旁边还有那么多人，他不能这么做！真该死！这间囚室这么冷，她盖的被子又那么薄！整整一个星期，她就被囚禁在这里受折磨！

　　“长官，她昨晚偷偷写了一封信！” 身边的狱监答道，把卡特琳娜的诀别信交给了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接过信，急切地读起来：

　　“。。。。。。每天我都在感念上帝，感谢上帝使我成为一名天主教徒，如实评价源于上帝的恩惠，认真思考救世主耶稣为此所做的一切努力、付出的全部鲜血。如果上帝有生命要求，我们应该以自身遭受的苦难，甚至是流血牺牲来偿还他！

　　现在，我是作为一名罗马天主教徒的身份去死的，我的列祖列宗和我自己从小就受到这种教义的熏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相信，我都会具备坚强的意志和充分的勇气，来坦然面对命运的安排！

　　。。。。。。我必须在这里向我所有的亲友诀别。我有过一些朋友。一想到要同他们生死永别，一想到他们的哀伤痛苦，这是我赴死时的最大遗憾。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至死都在想念他们！

　　。。。。。。记住我吧！我向你，也向我最挚爱的哥哥们献上我最真诚的爱！我即将与他们永别了，这真令人肝肠寸断！永别了！我现在就得奉献我对上帝应尽的全部职责。我相信，仁慈的上帝会听到我最后的祈祷，保佑我的哥哥们平安无事！我也相信，宽容而仁慈的上帝会接受我的灵魂！”

　　阿尔弗雷德认真读着信，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这封信的字迹有些潦草，一定是她强撑着精神写完的！在字里行间，还有好几个被泪水浸湿的水印！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她一定是绝望极了！不！卡特琳娜，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此时，阿尔弗雷德的脑海里清晰地回想起了他和卡特琳娜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卡特琳娜-德-雅尔约斯。很高兴认识您！。。。。。。”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好像我每次遇到麻烦，总是能遇到你。。。。。。”

　　“所以，在那片野性与皎洁的黑色大陆，
　　诗人在星光下，
　　去寻求采集完美的神所撒下的花朵。。。。。。”

　　“在这身党卫军制服下面，我看到，这颗灵魂——比我更孤独！。。。。。。”

　　“不要去东线！不要去送死！。。。。。。”

　　“阿尔弗雷德，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

　　现在，看着卡特琳娜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样子，阿尔弗雷德已经完全把她参加抵抗组织的事情抛之脑后，他也根本不在乎她到底是不是在故意接近他、利用他！现在，他只知道，他的心很痛！为了救她，他有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见她！他只知道，他爱她！他爱她！

　　卡特琳娜，我亲爱的，你不能死！否则，我所做的一切全都被白费了！为了你，我可以顶撞卡尔-奥伯格！为了你，我可以屠戮整个修道院！为了你，我可以和整个世界作对！为了你，我愿意随时下地狱！卡特琳娜，我的爱人！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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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把《我们的父辈》又看了一遍，实在是太喜欢汤姆希林了！不知不觉，居然给男二加了那么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