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苍穹下1940-1944年》洛蘭

26、四月

　　“四月，爱神的细巧和欢笑，
　　嗅觉和温柔气息；
　　四月，天神的芬芳，
　　从天堂闻到平原的香气。

　　你优雅而又妩媚，
　　已召回这些流亡的过客、
　　这些远去的燕子，
　　它们是春天报信的使者。

　　山楂树和犬蔷薇和玫瑰，
　　百里香、百合、石竹，
　　在这美好的春季，
　　都一齐把那红袍来展露。”

　　——法国16世纪文艺复兴时期七星诗社成员雷米-贝洛《四月》

　　进入四月以来，巴黎的天气变得暖洋洋的。香榭丽舍大街两旁的树木吐出了新绿，枝头上的鸟儿在欢乐地歌唱。时髦的巴黎女郎们换上了颜色艳丽的春装，在街头摇曳生姿、顾盼流连。到处一派春天的气息！

　　圣日尔曼街，勃拉卡斯公爵府邸。

　　玛尔戈在得知弗里德里希将要退伍的消息以后，高兴了好一阵子。今天，她兴致勃勃地约了卡特琳娜来家里，让她帮忙参考一下自己刚向裁缝定做的几条新裙子。

　　玛尔戈看上去喜气洋洋，嘴里哼着歌儿，她先换上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在卡特琳娜面前转了几圈，然后又换上了一条蓝色的连衣裙。“怎么样？”

　　“都很漂亮。”卡特琳娜笑着说道。玛尔戈有一头漂亮的齐肩金色短发，这两条裙子穿在她的身上都很美。“弗里德里希已经离开军队了么？”卡特琳娜继续问道。

　　“快了。就这几个月吧，虽然他很舍不得。” 玛尔戈一边在镜子前转来转去，一边无可奈何地说道。不过，她心底里对此却很高兴，因为她一直觉得飞行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我希望他就在大学里，老老实实地呆着。”

　　“我前两天收到了海因里希的信。”卡特琳娜说道，她的心情并不轻松。

　　“噢，他在信里说了什么？” 玛尔戈有点奇怪，为什么海因里希会写信给卡特琳娜，而不给她写信。海因里希可是她的表哥啊！

　　“他说，他已顺利返回部队，将独立驾驶飞机出使任务。他将为荣誉而战，为德国人民而战，为恢复德国的地位而战。” 卡特琳娜说道，“玛尔戈，我真羡慕你！不用为此而担惊受怕！”

　　“你怎么了？卡特琳娜？” 玛尔戈更加奇怪了。

　　“玛尔戈，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卡特琳娜非常严肃地说。“但是，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哥哥路易！”

　　“嗯，我答应你。” 玛尔戈点点头。

　　“我和海因里希。。。。。。我们订婚了。” 卡特琳娜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在海因里希返回加莱的这一个多月里，她始终忧心忡忡，但是又找不到人倾吐。

　　“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玛尔戈惊讶地张大了嘴。

　　“去年11月份，他来巴黎疗养的那段时间。我们就在一起了。” 卡特琳娜答道，她已经预料到了好友的反应。

　　“怪不得，那次在火车站送他，我好像听到他在你耳朵边上说了些什么。。。。。。那么，其实对于阿尔贝订婚的事，你也不在乎咯？”玛尔戈恍然大悟。

　　“是的！海因里希回德国呆了3个月，那时候，我心里想的全是他！”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还为你担心了那么久，我还以为是阿尔贝订婚，你心里不痛快，所以才躲到丰特奈-欧罗斯去的！” 玛尔戈故作生气地说。其实，当她知道自己最好的好朋友和自己的表哥订婚了，心里还挺高兴的。

　　“好吧。请你原谅我！亲爱的玛尔戈。因为，那时候我也不确定我对他的感情。毕竟，他是个德国人哎！”卡特琳娜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无法想象罗贝尔还有亨利，还有身边的朋友们，如果他们知道我和一个德国军官订婚了，会是什么反应！”

　　“那又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你喜欢他，对不对？”玛尔戈语气坚定地说。本来，她和卡特琳娜就是好朋友，现在卡特琳娜和自己的远房表哥订婚了，她心里由衷地感到高兴！“可是，你喜欢他什么呢？他那么内向，不爱说话。。。。。。”

　　卡特琳娜微微一笑，她愿意偷偷和好朋友分享自己的秘密。“我爱他，玛尔戈！当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用那双宽阔温暖的手掌握住我的手，在我身旁安静的倾听。当他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盯着我看的时候，我心里会怦怦直跳，这是所有陷入爱河的女孩都能看懂的眼神。他有高贵的出身和良好的教养，他温和善良乐于助人，他在德国的时候，还专门去波恩战俘营看望了亨利。当他聊起喜欢的飞行和冒险时，又会表现出一种孩童般的兴奋和喜悦，这种单纯的热情和执着——就像他对待爱情，也是一样的态度！”卡特琳娜在聊起海因里希时，眼神是那么的温柔，并且充满了幸福的喜悦！

　　“玛尔戈！我一定要守住这份爱！所以在现在的形势下，还暂时不能公开。”卡特琳娜接着说道。“等到战争结束，我就和他一起去德国，我们说好了，一起去旅游，一起去科隆、亚琛和德累斯顿看大教堂，反正我在法国艺术保护协会做的事情，在德国一样也可以做！现在，我多么希望战争早点结束啊！”

　　说到战争，卡特琳娜又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弗里德里希离开了军队，却对继续作战的海因里希羡慕不已。而玛尔戈不用再为弗里德里希担惊受怕了，却让为海因里希担惊受怕的卡特琳娜羡慕不已。

　　“我每天都为他祈祷，祈祷战争早日结束，祈祷他平安归来！”卡特琳娜继续说道。“甚至有的时候晚上做梦，耳边萦绕的也全是飞机引擎的声音。。。。。。”

　　“噢，卡特琳娜！如果他也能和弗里德里希一样，离开军队就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他那么热爱飞行，飞行就像他的生命一样。。。。。。”

　　“放心吧！他会平安回来的。我们一起为他祈祷！”一想到海因里希几乎每天都要执行轰炸任务，不得不直面英国皇家空军飞行员的挑战，玛尔戈心里也不禁为海因里希捏了一把汗。这时，她只能搂着卡特琳娜的肩膀，尽量安慰这位女朋友的心。

　　“我们出去散散步，放松下心情！” 玛尔戈笑着对卡特琳娜说道。“我们去“花神”咖啡馆（巴黎著名咖啡馆Café de Flore，它的名字来源于当年门前有一尊古罗马女神像“Flore”花神）喝一杯吧，反应也不远！”

　　卡特琳娜和玛尔戈顺着圣日耳曼街漫步，走到和圣伯努瓦街的转角处，这里是著名的“花神”咖啡馆。咖啡馆外撑着好几把硕大的阳伞，每张阳伞下面都有一张圆桌和几张椅子。有很多德国军官在这里聚会，他们或者三五成群围坐在圆桌旁说笑聊天，或者在用蹩脚的法语向他们同行的法国女伴大献殷勤。

　　卡特琳娜和玛尔戈在屋外找了一张空圆桌坐下。

　　“来杯咖啡么，卡特琳娜？”

　　“不行，玛尔戈，我喝了咖啡会失眠一整夜的。”因为担忧海因里希，卡特琳娜最近的睡眠总是不太安稳。

　　“那么好吧，来两杯热巧克力！” 玛尔戈对着服务员说道，她今天心情大好。

　　法国加莱，第一轰炸机联队。

　　返回部队1个多月来，海因里希以满腔的热忱地投入了战斗。现在，他已经是一名正式的飞行员了，在头几次和皇家空军飞行员交火的过程中，对方精湛灵活的飞行技巧令他印象深刻，所以，海因里希总是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练习飞行，在练习中不断增加对JU88各项性能的了解，并提升自己的飞行技巧。海因里希的战友——格哈德-贝克尔少尉对他永不知足的渴望和永不疲倦的旺盛精力感到十分惊讶。

　　“海因里希，这一个多月来你几乎一刻不停地在飞，这太拼命了！” 贝克尔少尉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和汤米们交过几次火。他们飞得很好，飞得相当好！他们的战术动作确实厉害，他们飞得很快，他们能一下子钻进云层，然后来个垂直俯冲，突然出现在我的后方，趁我不备向我开火。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他们不仅是我的敌人和对手，他们甚至是我的朋友和老师。
　　打仗和训练完全是两码事，我在斯图加特飞行学校学到的东西，用来对付他们还远远不够。我很愿意和他们交手，愿意从他们那里学习和总结经验，来提升自己的飞行技巧。”海因里希兴奋地说道。

　　“好吧，海因里希，先把飞行放在一边吧。我是来通知你一件事，这次执行任务大家都辛苦了一两个月，5月初连队要放我们四天假，大家轮休。这次休假，你打算去哪儿？”

　　“四天，那就去巴黎！”海因里希微微一笑，他马上想到了卡特琳娜。四天的假期，除去路上火车来回一两天，所剩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不过，能见一见自己的心上人，海因里希还是很高兴。

　　“你好像经常往巴黎跑！是不是认识了什么漂亮的法国姑娘？” 贝克尔少尉开玩笑说道。

　　“我的表妹和朋友们在那里！”海因里希微笑地说道，他知道，在巴黎，有一个棕色漂亮眼睛的姑娘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