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苍穹下1940-1944年》洛蘭

20、海因里希归来

　　“春天降临了，
　　鸟儿欢唱，迎接她的归来
　　微风轻抚喃喃低语的溪流
　　惊雷是春天的预兆
　　咆哮着
　　令天昏地暗
　　一片死寂之后
　　鸟儿重又唱起迷人的歌曲
　　草地上鲜花盛开，绿叶在树梢沙沙作响
　　牧羊人睡着了
　　忠实的狗儿躺在他身旁
　　春光灿烂
　　伴着乡村节日的风笛声
　　仙女和牧羊人在树荫下婆娑曼舞。”

　　——维瓦尔第《四季》之《春》

　　1941年3月初。巴黎。

　　罗贝尔-德-雅尔约斯伯爵手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走进了马克西姆餐厅。

　　“请问，朱丽安娜小姐在么？”罗贝尔向一位朝他迎面走来的侍者询问道。（详见12章《战俘营的来信》）

　　随后在侍者的指引下，他来到了位于二楼的休息室。风情万种的朱丽安娜-普尔让小姐正在对着镜子梳妆打扮。

　　“您好！我美丽的云雀！” 罗贝尔接过了朱丽安娜的右手，在上面轻轻吻了一吻。

　　“您好！伯爵先生。” 朱丽安娜笑呵呵地说道。“谢谢你的鲜花！太漂亮了！”近几个月来，罗贝尔总是会时不时来拜访这位妖娆的女歌手。虽然罗贝尔在这个女人身上花了不少钱，可他的目的不是仅仅向她献殷勤那么简单。

　　“我想了解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情况？”罗贝尔问道。

　　“福赫斯上尉么？他先前回德国过圣诞节，这几天就快回巴黎了。” 朱丽安娜对着镜子扑着香粉，心不在焉地说。

　　“好吧。”罗贝尔笑着说，“我希望我们的合作可以继续下去。”

　　“尊敬的伯爵先生，我只是一个靠唱歌来维持生计的女人。” 朱丽安娜从镜子里望了罗贝尔一眼。这个女人在马克西姆餐厅很受欢迎，她知道怎样在男人堆里游刃有余地应对，怎样才能为自己找到最硬的靠山、挣得最大的利益。

　　“当然。我知道您的时间一向很宝贵。我保证，您的辛苦会得到应有的回报。”罗贝尔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取出了一个首饰盒。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条璀璨发亮的钻石项链。

　　“您真慷慨！伯爵先生。”罗贝尔顺势把钻石项链戴在了她的修长的脖子上，显得光彩照人。

　　“您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消息？” 朱丽安娜问道。

　　“你能接触到的所有高级军官的消息，他们的每一句重要的话，尤其包括来自柏林方面的。”罗贝尔淡淡的说。

　　“您的要求可太高了！虽然我对您派什么用途并不感兴趣，不过伯爵先生，我尽量吧！” 朱丽安娜妩媚地说道。

　　圣日尔曼街，勃拉卡斯公爵府邸。玛尔戈正在客厅里兴致勃勃地看报纸，忽然女仆过来通报，有一位德国军官来访。

　　“玛尔戈，你好！”

　　“海因里希！”玛尔戈见到他很惊喜，毕竟他们已经有3个多月没见面了。期间，海因里希虽然零星给她写过几封信，但是绝对没有给卡特琳娜写信那么频繁。

　　“你什么时候到的？” 玛尔戈问道。“这次能在巴黎呆多久？”

　　“早上的火车刚到。” 海因里希笑着回答道。“这次我打算在巴黎呆两个星期。”

　　“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再把卡特琳娜叫上。”玛尔戈兴奋地说。

　　“卡特琳娜，她还好么？”一提起卡特琳娜，海因里希的眼里就多了一丝柔情。其实，在来看望玛尔戈之前，他已经给雅尔约斯伯爵家打过电话了。可惜，卡特琳娜当时并不在家。

　　“她最近一直呆在丰特奈-欧罗斯。可能心情不太好，去那里散散心也不错，至少可以远离巴黎。”玛尔戈一想起自己的朋友，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了？”海因里希觉得很奇怪，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和卡特琳娜保持通信，在信里并没觉察出卡特琳娜有什么异样。

　　“阿尔贝——就是我们上次在丰特奈-欧罗斯遇到的那个男孩——葛兰迪耶侯爵家的小儿子，他和别家的姑娘订婚了。他和卡特琳娜曾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玛尔戈认真地说。“尽管阿尔贝很喜欢卡特琳娜，可是老侯爵一直在给阿尔贝施压。。。。。。卡特琳娜虽然嘴上说她和阿尔贝一直是朋友，她会祝福阿尔贝的。但是我想，她一定心里不好受。”

　　“那么，他为什么要和别的女孩订婚？” 海因里希清楚地记得，上次在丰特奈-欧罗斯，阿尔贝曾经与卡特琳娜一起跳舞，他们俩当时看上去关系非常亲密。

　　不过，对于这个潜在的竞争者，海因里希并没有生气。相反，在感情的道路上，海因里希并不是一个逡巡不前的人，如果能遇到一些阻碍和竞争，反而更能带给他更多的荣光和快乐。

　　“是我的哥哥路易告诉我的，不过他也是从骑师俱乐部（法国最尊贵神秘的俱乐部之一，成立于1834年，会员大多是名门贵胄）里听来的。”玛尔戈悄悄地说。

　　“原本，葛兰迪耶侯爵和雅尔约斯伯爵两家关系非常亲密，那是在大革命时期结成的深厚友谊。可是，时代一直在变化，大家的观念也在变化。雅尔约斯伯爵家产并不丰厚，所以，老葛兰迪耶侯爵对于和伯爵家联姻并没有多大兴趣。

　　先前，老侯爵一直在给阿尔贝施压，阿尔贝作为没有继承权的次子，如果能够娶一位嫁妆丰厚的贵族姑娘，可以确保以后生活无虞。于是，他选中了格拉蒙伯爵家的女儿。”

　　海因里希安静地听着，心里对这种极其势利的做法嗤之以鼻。虽然他对自己的出身有充分的认知，不过却对与生俱来的名利和优越感毫不在乎。

　　对卡特琳娜的品性，海因里希已经有了深入了解。她是波旁王朝一位忠诚将领的后代，她和他一样，对列祖列宗传承下来的荣誉、尊严和卓越精神，有着充分的理解和执著的追求。“哼！葛兰迪耶侯爵家的儿子根本配不上她！”而且，海因里希坚信，卡特琳娜未必会愿意嫁给阿尔贝。

　　“卡特琳娜在丰特奈-欧罗斯已经呆了快一个月，我想此刻她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如果她知道你来了巴黎，一定会很高兴。”玛尔戈兴致勃勃地说。“不过，海因里希，当着她的面可不要提起阿尔贝，我怕她会难过。”

　　“好的，我知道。” 海因里希回答道。此刻，他只想尽快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卡特琳娜已经在丰特奈-欧罗斯呆了个把月，不过原因并不是如玛尔戈猜测的那样，是为了疗治阿尔贝和别人订婚导致的情伤。相反，她现在很清楚自己的感情方向，这几个月来，她思念的一直是另一个人。

　　自从收到了亨利从战俘营的来信，她就想去丰特奈-欧罗斯呆一段时间，除了安静地看书以外，还可以放松一下心情。这里有她和亨利童年时光的回忆，还能让她想起海因里希，他们一起打猎、一起划船、一起跳舞。。。。。。

　　此刻，在雅尔约斯伯爵庄园内，卡特琳娜正在读伏尔泰的《查理十二传》。

　　“这个难忘的冬季比我们在法国感到的更加可怕。。。。。。查理十二意欲与季节和气候抗衡，正如他与敌人抗衡一样。他敢于在这种致人死命的严寒中让他的部队长途行军。。。。。。

　　与查理十二同样精明强干、积极活跃的沙皇（即彼得一世，彼得大帝）。。。。。。继续实行以小规模战斗来削弱敌人的策略。他判定：既然这支军队无法征募兵员，既然天气必然极度寒冷，既然敌对双方将被迫休战，久而久之，拖到最后，瑞典军队将全军覆没，彻底灭亡。。。。。。”

　　为了决战波罗的海霸权，瑞典、丹麦、俄罗斯、波兰-立陶宛联邦等强国，以及德意志的萨克森、普鲁士、荷尔施泰因等诸侯国先后卷入了这场持续20年的大北方战争。和之前历次战争一样，大国争夺领土利益的结局无非是旧的霸主衰落、新的霸主崛起，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万千将士战死沙场、穷苦百姓流离失所。卡特琳娜叹了一口气，又把书合上了。

　　这时，雅尔约斯家的女管家让娜走了进来。“小姐，有客人来访！”

　　卡特琳娜抬眼一看，原来是海因里希！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卡特琳娜顿时不知所措。自从海因里希走了以后，她对海因里希的思念愈来愈浓烈。可是，当一看到海因里希的时候，她反而变得局促和陌生起来。

　　“海因里希！你好！”卡特琳娜站起身，露出迷人的微笑，并朝海因里希伸出右手。

　　“卡特琳娜！”海因里希握住卡特琳娜的手深深吻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来朝着卡特琳娜微微一笑。他的眼神里饱含深情，仿佛在说：分开了那么久，你变得更美了！

　　“海因里希!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知道我在丰特奈-欧罗斯？”

　　“我前两天刚到巴黎，玛尔戈告诉我你在这里。然后，我去卢森堡宫的空军总部拜访了同事，今天他们安排了车子送我过来。”海因里希笑着说道。

　　“你这次打算呆多久？”卡特琳娜问道。

　　“十来天吧。”

　　“那么，一起去树林里散散步好么？”

　　“很乐意，亲爱的雅尔约斯小姐。”海因里希朝卡特琳娜伸出手臂，卡特琳娜笑盈盈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屋外，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耀着大地。随着寒冷的冬季过去，树林里厚厚的积雪正在慢慢融化，一部分渗入了铺上新绿的土地，一部分流入了汩汩低语的河流。草地上的鲜花正在慢慢绽放，一阵阵轻风吹来，绿叶在树梢沙沙作响。鸟儿在树上欢乐地歌唱，高兴地迎接着春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