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辞言

35、大事纪 风雅（其二十五）

　　谢安与王坦之刚至京口，“桓温剿灭王谢自立为帝”的谣言已经轰轰烈烈传遍了京都。
　　王坦之甚是惊恐，他在驿站退下侍从后十分焦急：“安石，此之何如啊？真要前去吗？”
　　谢安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窗外，知是隔墙有耳，于是宽慰王坦之道：“晋室存亡，皆在此行。桓公与我私交甚笃，哪怕稍有政见分歧，然其人礼贤下士气度不凡，诸事不以为逆，文度切莫惊扰。”
　　王坦之稍稍安心，加上自己和桓温乃是儿女亲家，虽然当时桓温为他儿子求取自己女儿的时候发生了许多不愉之事，最终自己的儿子还是娶了他的女儿。便是如此高嫁低娶，也是桓温占了便宜不是？想到这里，王坦之松了口气，最终回到了自己房间。
　　此时，会稽郡内诸多商铺人员前往武堡，周边郡县也有许多商人卫队前往会稽，桓温治下八个州郡内也有许多力量静静蛰伏……
　　道韫一手揭开了她十几年组建的大网，只为求一个平安。
　　道韫静静看着自己弟弟忙忙碌碌，就抱着自己的小侄子在武堡转了一圈。这里的地形建筑都是叔父亲自选建，里面使用了不少高深天姥道法，易守难攻。可是道韫心中还是放心不下。
　　等到自己弟弟终于忙完之后，道韫拉着弟弟在书房悄悄说：“一些妇孺让暗卫负责，带出会稽，前往长安，与谢四接头。她还有不少练气手下，可以保留一丝火种。我剩下的一些暗卫不日就会从青州赶来，之后会在武堡列阵保护。如果之后阵法破裂，从这里去祠堂，躲进墓地，那里最为安全，只能我这些手下无法操控那么玄奥的阵法，所以只能被动防御。另外，如果我们坚持不住，不要仰仗王氏救援，说不定就是引狼入室。”
　　“姐姐，你的意思是？”谢玄心中微动，担忧道。
　　“叔父一人前去斡旋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天时已动，时局的平衡已经是个笑话，蓬莱必须抢先破十二阵封印，无暇朝局之事。如此以桓温之野心，无人约束，建安必起刀兵。叔父要带回京城内的族人，势必受制于人。桓温也不是无知之辈，我所知他背后有蓬莱高人指点，到底是谁却查不出来，所以叔父很可能因为投鼠忌器而吃大亏。”
　　道韫细致地讲解着她知道的一切，想把这一切掰碎了一点点告诉谢玄。
　　谢玄恍然：“若真有人妄图剿灭谢家，那么最有利的借口就是我们与天师道的冲突。王家诸子品性高洁博学多识，然不拘于规不善于行，现虽为天师魁首，却难以约束下人。而王家两脉分家之后，并非对我谢家全然善意，不得不防。叔父与其长者有无言的默契，小辈之间可没有，尤其是王凝之这种迂腐之徒！”
　　看着弟弟为自己愤愤不平的样子，道韫大笑不止。
　　笑声中带着洒脱和愉悦，那种纯粹的感觉一下子感染了谢玄，他也笑了起来，之前心中紧张感一扫而空。
　　“哈哈哈，阿玄可以哦，你能看到这一些东西我就放心了。喏！”
　　道韫拿出一个玉牌，划破了谢玄的手将血滴在玉牌中央。
　　一道白光一闪而过，那滴血便融在了玉牌之中，形成一朵明艳的梅花，而谢玄的手瞬间完复如初。
　　谢玄看着手中的玉牌，上面“百工卫”三个字让他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块玉牌可以调动百工堂所有暗卫，里面至少都是练气修真者，转移了玉牌持有人，他们与我的契约就转移到了你的身上，绝对的忠诚。不过你放心，如今的我已金丹，不再需要他们保护了。”
　　谢玄本来担心姐姐的安全，听到最后一句话打消了顾虑，收下了玉牌。
　　“时不我待，变故突生，我相信叔父自身足以应对，乌衣巷的事情阿玄你来负责，我前往大阵布置后手，免得来日受制于人。”
　　道韫抽出一把飞剑就悄然离去，只余下阿玄的许诺：“放心，阿姊，一切有我！”
　　当日夜间，京口之地，楼船灯火连城海，岸边营地静如霜。
　　宴席之上，各个舞女噤若寒蝉，宴席四周刀光凛冽。
　　王坦之和谢安俯首于地，行礼之后方得起身。王坦之看见如此阵仗，不由两股颤颤，瑟瑟发抖。而谢安不着痕迹攥紧了衣角，怎会如此？
　　帐内天威压顶，他浑身经脉灵气阻塞，所能发挥实力不及十一，他身为筑基瞬间压制回了后天巅峰！
　　这……
　　谢安明白了，天道垂青！
　　可是不是只有伪天道吗？真的天地意识还没有诞生真的天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安面色不变，心中念头急转。
　　桓温看了眼王坦之颤抖的双腿，目光转向谢安，满意大笑：“新军欲拔，特邀两位前来劳军，两位昼夜奔波，元子感激不尽。如今我位极人臣，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在此设宴，也是想邀两位好友话一话当年。”
　　王坦之正犹豫间，谢安明白了什么，附身行主仆礼道：“明公昔日既存不凡之姿，安石出山就逢明主，今日将军高坐庙堂，亦不忘昔日旧臣，实乃安石之幸。”
　　王坦之愕然看着谢安的吹捧，被谢安拉了拉袖子才反应过来：“将军昔日刚显人杰之像，我便欲与将军结为秦晋之好……”
　　桓温刚想威逼恐吓一番，却见当时两位名臣对自己吹捧不已，心情舒爽不已。所谓上品世家，还不是要拜倒在自己的大刀之下？
　　桓温心情愉悦的让两人落座，摆一摆手，宴会开始了。
　　王坦之看着座后站立的刀斧手，以及帐壁外的伏军，拼命给谢安打眼色。
　　谢安心中叹了口气，哪里只有刀斧手啊，后面还藏着三名筑基七名练气呢。谢安向桓温敬酒，道：“安石听闻诸侯有道，守卫置之四邻，明公何必于墙后安置人手？”
　　桓温笑了笑：“不得不防罢了，安石，我既为你明公，此番尔等前来投奔个，有句话不得不问，你此番，是代表谢家，还是你自己？”
　　谢安感到一阵道法上压迫，他深知此番回答万分重要，言出法随，不得更改。
　　为什么桓温会有如此实力？他这是什么手段？该死，完全来不及规避了！
　　谢安缓缓起身行礼，半合上眼眸遮去内心的复杂和取舍：“明公说笑了，安石教导无方，谢家小辈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此番安石前来，自然是代表曾在明公手下效劳的谢安石了。”
　　桓温心中冷笑，果然如此，为了家族礼节宁可成为我的私臣。谢安石啊谢安石，你如此飘逸俊雅的人物，入了道也逃不开宗族恩情么？
　　桓温目光沉沉，冷声说道：“即便如此，难得你还念我这个明主。”
　　谢安恭敬的答道：“自不能忘，吾主。”
　　桓温脸色似乎因为谢安而好了很多，转头看向王坦之，王坦之自是不愿意成为桓温私臣，于是毫不犹豫举家支持桓温。
　　桓温这才笑了笑，撤下了四周伏兵。
　　谢安一场宴会下来食不知味，连舞女妙曼舞姿都没心情欣赏。此番结了桓温的君臣因果，此生不可扭转。别人之当是自己安抚桓温免于晋室覆灭，却不知自己到底付出了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桓温和天师道接触两三年，怎么可能用出堪比金丹神通的言灵契约？之前也不知他步入修真啊？
　　谢安写信通知了道韫情况有变，详细讲述了自己遇见天道垂青之人的情况，让记录的玉片飞走了。
　　然而，一只泛有金属色泽的手悄然在玉片飞了不就之后悄然抓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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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长，前方第五个小界就是我飞升前的世界，您看……？”曾经的国师，如今的监察司预备巡役甘隆期望的看向自己队长。
　　“近乡情更怯，你先去吧，我们巡查完会在第五小界的飞升台等你。如果遇到躲藏的通缉犯一定不要恋战，出来通知我们。我见过太多想要单独吞下战功而阴沟翻船的家伙们了，希望你不要成为他们一员。”
　　甘隆笑道：“哪能呀，队长还不放心我吗？”说罢向自己故乡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