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之魔童降世]君心我心》白梦泽清水

2、火尖枪的自我修养

　　Work Title：火尖枪的自我修养
　　Fandoms：哪吒之魔童降世
　　CP：哪吒*我
　　Worked By：白梦泽车神

　　（一）

　　十八年前，我终于摆脱了太乙那个死胖子，来到了陈塘关小魔王哪吒的手上。

　　我跟着他十八年了，从他还是善恶不分的小孩子时就作为先锋，为他所持，为他开天辟地鬼神皆斩，看着他九死一生，看着他一战封神，看着他从人人厌弃的魔丸一步步渡成无人不敬服的战神。

　　我的名号和李哪吒这三个字镌刻在一起，被誉为世上无双的神兵，这是我以锋锐斩获的骄傲，也是哪吒给予我的最高封赏。

　　我热爱狂战，亦崇敬我的主人，毕竟身为武器，战斗是本能也是意义，枪下的亡魂宵小便是勋章，假若有一天我死在劫火之中，那定当是我最英勇的归宿。

　　可惜我在哪吒与元始天尊一战之中折损了，这五六年都没再上过战场。

　　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替代，什么乾坤弓什么轩辕剑被人眼巴巴地送来，毕竟他是战神，这些宝贝只有在他手里才能发挥力量，才能兼济四海拯救苍生。

　　可是哪吒宁肯用混天绫甚至赤手空拳去作战，都不愿接受其他武器。

　　太乙问他为什么不换掉火尖枪，反而三不五时地找人帮忙养护，哪吒很理所当然说了句槽糠之妻不下堂。

　　我沉默良久，在太乙的凝视之下不敢说话。我知道他怀疑我以灵体化为人身，勾引了他纯情可爱的小弟子，可是讲讲道理嘛，我只是一杆枪而已。在和哪吒东征西战的十几年间，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冰冷地面和断肠肺腑。

　　就算身为最亲近的武器又如何，我连哪吒的裸体都看得不想再看了，差点忘记了自己曾经分化过性别——

　　我当初是分化成男的还是女的了？

　　算了想不起就不想了，只是这么些年出生入死，我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一块铁皮，就这样还要怀疑我的节操，未免太过苛责。

　　“娃儿你看一下嘛，一把枪有啥子槽糠不槽糠，看看这个憾天神枪，不比火尖枪霸气嗦！还有还有，再看看霸王枪，重逾千斤无人能敌——”

　　哪吒轻嗤，然后唤了声我的名字。

　　我应声化作火龙，一口气把太乙手中的两杆“神枪”卷至空中，噼啪折成两段，然后以业火焚烧成灵液，一滴不落地吸收到自己的身体里。

　　悄无声息地打了个嗝，太乙的宝贝还真是瞌睡碰上了枕头，我这两日正因为灵力不足而无法自愈，他就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啧，什么霸王什么天地，名号响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一口就咬崩了。就这点能耐，还想当哪吒的主武器，不被嫌弃才有鬼。

　　但是看到太乙捶足顿胸那阵心疼的模样，我悄然用神识和哪吒沟通：“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

　　“过分个啥，他裤兜里一堆宝贝，要是真心疼那更好，省得天天催我把你换了。”

　　“他们说的有道理，我就算重铸也不再有当年的威力了，你可以选个新武器。”

　　哪吒把我从中折了两下，红莲业火烧得我头疼：“你再说这种混话小爷把你劈了烧柴信不信？当年你护了小爷多少次，这条命有半条都是你的。就是成了破铜烂铁小爷照样能拿着你捅破天，什么神兵利器，还不是仗着用的人名气大。”

　　我听得极为熨帖，然而主人越是重情义，我越想再为他物色一把武器。强大的法宝确实能提供不小助力，他本就是天上地下一等一的战神，我不愿意他因此逊于人后，我的主人应当无所不能，享用世间最好的所有。

　　（二）

　　九黎族是上古部族，虽然身为人族，却个个都具有浓郁的蚩尤血脉。当年蚩尤与黄帝角逐时落败，从属九黎自然也被追剿，于是他们躲进了神渊之下。

　　藏得这么深，几百几千年不世出，怪不得哪吒花了许久才找到。

　　九黎族原本不愿替我重铸灵体，是哪吒打趴了半个城，他们才哀哀切切地应下了，至于另外半城人——

　　主人的血性赋予我骄傲，他们敢置喙我，敢道我是破铜烂铁，我就敢把剩下半城焚烧成灰烬。

　　哪吒从来不会指责我的任性，一如此时，他很是畅快地问我：“爽吗？”

　　“不能尽兴，好歹见了血光，勉强能玩。”

　　“等把你重铸好了，我带你去不周山找烛龙单挑。”

　　“……你让我多活几年吧。”

　　盘古举斧有天地，烛龙睁眼有日月，就算古神脾气向来好得令人叹息，也不是我等能轻易挑战的存在。但是哪吒的提议未必没有可行性，我规划了一下与他商讨：“先上九重天打败仙将和老君，敲掉天帝的玉冠，再叫战西昆仑蓬莱山，胜者当与帝江厚土对峙，将祝融共工击败，随后寻访女娲神农——哪吒，你怎么那个眼神？”

　　“你让小爷多活几年吧。”

　　九黎最厉害的铸造师把我在火上烤了十几天，当着哪吒的面问我感觉如何。

　　哈？那种小火苗我能有什么感觉？

　　铸造师不可置信：“那是九黎的神火，是天地难得青莲火，怎么可能烤了这么多天没感觉？”

　　所以你果然是把我当烧烤签子一样烤的对吧？

　　“平时烧我的都是主人的红莲之火，世间唯有金乌阳炎能略胜一筹，我日日被业火炼骨，就是去元始天尊的炼丹炉里滚十年都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十分鄙夷他，“就这点本事？算了，是不是只要能炼化我的火就行，我去羲和那里讨要。”

　　哪吒忽然打断我们的对话：“你以前怎么没说。”

　　“什么？”

　　“每次都是用你承载业火进行攻击，你怎么从来不说炼骨之苦。”

　　“不苦，那是能让我变强的力量。和你一样，挑战不同的对手，在生死间走过一遭，才能获得更大的突破。区区炼骨而已，又不致死，疼痛更无所谓。”

　　铸造师插嘴道：“可是重铸的炼化和炼骨不同，差不多就是个向死而生的意思，别说痛了，你这点灵魄说不定都能灰飞烟灭！”

　　“小爷让你们重铸火尖枪不是让你们搞死她的！”哪吒闻言暴怒，业火瞬间从火纹中涌出，将熔炉间的温度又烧上好几度，“保不住灵魄你们当个屁的铸造师，什么天下第一的铸造部族，整个九黎都滚出地面绣花去吧！”

　　我思索了一番，虽说哪吒原话就有歧义，是重铸“火尖枪”而非我，铸造师想岔了也正常。可是对于他们这种将神兵视作生命和荣耀的人来说，有灵之器摧其魂魄，和古剑崩刃一般令人扼腕。如非万不得已，绝不会提出这么无理的方案。取舍之间，一定有什么好处。

　　“要是我灵魄受住了呢，会怎样？”

　　铸造师顿时脸颊兴奋得飘红：“那当然是成为世间万火之敌，连天地都不可轻易抹杀，是真正的弑神之枪。什么仙器神器，还不是做出来给神仙用的，可要是炼化成功，你甚至可以杀神！”

　　我心中的热血骤然沸腾，恨不得马上把自己扔进熔炉，哪吒却掰着火尖枪狠狠锤了我一下：“你给小爷冷静点！急着去送死吗？炼化的事可以慢慢说，我去搜罗些宝物……或者我们放弃重铸，”他说着越发离谱，甚至还来劝说我，“你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只是没办法参与一些大战。不论如何，你的灵魄不能受损。”

　　“我不！”我真是奇怪，哪吒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对上主人的面孔，经年沉积的仰慕和尊崇让我即刻低头，“如主人一般，我将为成为世间无敌而无惧生死，哪怕受万劫之苦，不改戮天之志。此心但如吾主，不敢惜身！”

　　他的感受与我的心神相连，那股焦躁和担忧同样一波接一波冲击着我的内心。我既为主人赠予我的关怀爱重感动，又在他起伏的心潮中更加坚定。这便是吾主，值得我用生命去守护，我将成为他手中最英勇无畏的枪，要么伴随他成神成佛，要么化作青烟荒骨。

　　“我志向可没你那么远大，”他恼怒地拍地板，“小爷只想保护爹娘朋友。”

　　“那我想保护你。”我回道，“用我的尖锐为你斩杀世间之敌，这便是我生来的意义。”

　　（三）

　　我们去找了羲和。这位司掌太阳和光明的大神神阶还在天帝之上，原本不可能见我们两个。毕竟区区天庭新晋战神和法宝灵魄，加上他的性子比哪吒还要高傲不可一世，怎么可能青睐我们。

　　那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哪吒的手段非常简单粗暴，一个字，打。

　　打到你愿意见为止！

　　我的灵魄现在十分虚弱，哪吒便将混天绫借予我护体，自己踩着风火轮上天，把青鸾和三足鸟都一拳一拳、结结实实地打碎了肺腑。这种程度的外伤对于仙神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可是此番举动足以令羲和震怒。何况我还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顺手把地面上的戍卫都捅了个洞，再把掉落下来的神鸟踩了一遍。

　　真是酣畅淋漓！

　　然而当看到羲和那张黑臭的脸时，我和哪吒才忽然反应过来，我们搬来是要找他帮忙来的。

　　“大不了小爷给他道歉就是了，”哪吒私下跟我交流，很是懊恼自己的冲动，“他要是不给你金乌阳炎怎么办，小爷用混天绫跟它换行不行？”

　　混天绫：“……哦。”

　　“道什么歉，丢人，”我断然拒绝，沉吟片刻后合掌一拍，“哪吒，你听说过骗炮吗？”

　　哪吒：“？不我不干这事，羲和恶心死了。”

　　“待会我们和他打一架，把他的金乌阳炎骗出来，然后打包逃走，怎么样。”

　　“正合我意，”哪吒的神色顿时飞扬，二话没说直冲羲和的面门，红莲业火虽说屈居阳炎之下，哪吒的实力却不一定输给羲和，只是神阶上下颇有压制罢了。

　　但那算什么，他可是哪吒。

　　羲和大约也没想到我们胆子真的大破天，他算是烛龙属下一等一的大神了，被如此冒犯自然火冒三丈，毫不留手地拍出火光。可那团火看似威力巨大却依然不够排面，我一口将火焰吞噬，感觉灵魄的五脏六腑都畅快地焚烧起来，久违地感到兴奋非常。

　　自从伤及灵魄后，哪吒就不再以我为媒介焚燃烈火，熟悉的绞痛袭来，反而激起我的战意。

　　哪吒和我同心相连，只瞬间便体察到了我的心情，定身在战中叫嚣起来：“羲和也不过如此，小爷看上你的神位了，麻烦让让。”

　　见羲和跳脚，哪吒神色更是倨傲：“要么就来比一比，看看谁更强。”

　　羲和哪里受过这种气，一发狠扬袖喷出阳炎，来势汹汹在空中撞成一道岩浆，流焰如浆稠密又汹涌，气势如虹欲贯穿山海，何况区区少年薄躯，焉能承载。

　　然而哪吒眸色大亮，乾坤圈一扔灵力狂涌，将大半阳炎收罗之后倾力一扯，头也不回跑了。羲和被这骚操作演得发愣，直到哪吒的身影几乎消失在天边，还能听到他得意洋洋的叫嚣：“长长脑子吧羲和，阳炎我收下了，要找场子要打架自个儿找去天庭，小爷坐不更名行不改姓，陈塘关李哪吒，等你一战！”

　　我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哪吒，干得漂亮！”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你是天上地下世间无双独一无二临风踏月惊天动地李哪吒！”

　　他眉飞色舞地应声：“还是你老大。”

　　那是自然！你就是我的骄傲。

　　（四）

　　重铸时只有铸造师陪着我，他抱着阳炎乐呵了一阵子，就格外慎重地开始研究我的灵体。

　　“一般器物有灵就很难伤及魂魄，除非自己献祭灵识，你这是怎么搞得？”

　　“和哪吒上三十六境把元始天尊的炼丹炉拍烂了，他用劫雷镇压了我的元神。”

　　“……厉害。”他无语良久才猛地点头，“那为何灵体上会有如此多的的伤痕，枪身是一等的寒雾铁铸成，大多法宝都不能留下痕迹。”

　　“我和哪吒并肩作战逾十年，期间大多是和盘古斧翻天印打神鞭这等法宝交手，要是这点痕迹都留不下，别叫他们神器了，改名叫废物吧。”

　　“……超棒！那你后来灵魄的虚弱是怎么回事，按理来说，就算灵魄受创，恢复不易却也不会再轻易折损了。”

　　“你白痴吗，”我快受不了他的智障问题了，语气十分暴躁，“打架啊，难道受伤了我就不打架了吗，那哪吒用什么，用拳头和那些利器交接吗？白痴！”

　　被骂白痴的铸剑师撂挑子：“哪吒哪吒，你就这么偏爱这任主人？有灵之器我向来只见过择主，没见过护主护成你这样的，要是没这么拼命你起码能混个新十大神器当当，结果命都给三太子了。哪吒是你的全部吗？！”

　　“你懂什么，”我想起哪吒以单薄身躯面对喑云暗日和千军万马时的狂妄淡然，自豪感油然而生，“他就是我的全部。”

　　说罢我把他提起来：“多嘴多舌，开始重铸吧。”

　　金乌阳炎焚身之苦，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我几乎痛得失去理智，却又不得不保持一点清明，这便是我唯一的机会，能够与哪吒比肩，能成就自我震慑四海的机会。哪有兵器能经受这种诱惑，哪怕我灵魄涣散，能坚持到灵体重铸也是不错。那般亦能造就弑神之器，只是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再催生出灵魄，新的灵魄又能否如我一般护主……

　　啧，这阳炎火说是厉害一筹，可是除却能将我重铸融化以外，比不上哪吒的业火霸气。

　　毕竟是哪吒，能将我这样一杆普普通通的法宝，百炼成神。

　　最后我唯有想到他的名字才能保持些微清醒，但是令人开心的是，灵体正在自行重铸，清晰的纹路炫目的光泽，更为强大的力量冲击我的神识。痛苦与雀跃交织，我燃烧着自己的魂魄，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反而恨不得将自己都献祭给这杆枪。

　　“疯了吧你！小爷不准！”

　　投入火焰的前一刻，哪吒把我从熔炉中拉出，我眼睁睁地看着灵体重新成型，眼睁睁地看它灵气四溢，临近强大只差一厘，便是这一点差距，就让它失去了登顶的机会，只是成为了比以前更好的那么一件法宝罢了。

　　我第一次对哪吒发火。

　　哪吒也不服输示弱，几乎是和我对着喊：“我不准你死！你再闹我就把火尖枪砸了给你换个仙身你这辈子都别想死！”

　　他的眼里有火焰，他按着我的喉咙压在炽热的熔炉墙壁上。

　　我没有挣扎，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他那具少年身体里有多么磅礴的力量，我只能不甘地看着他，直到愤怒化作悲哀和对自己的埋怨：“我要保护你。”

　　我要你既强大无匹又平安无虞，我要以弑神的强大力量守护你。

　　哪吒在和我吵架后久久平息不下，半晌后灼热的呼吸依然冲击着我已经能凝聚的实体，毕竟火尖枪重铸完成，我的灵魄也比以前更为强大稳固。

　　他的全身都是火，言语却喑哑：“我们心神相连，你被烧得多痛，我都知道。”

　　我并不觉得很痛，但是哪吒说他要一辈子记得。

　　（五）

　　九黎也有许多喜欢哪吒的女子，不乏性情别具一格容貌才气出众的。

　　前段时间我们都在忙，我也没留意过这些，现在为了稳固灵魄在九黎族闲逛，倒是颇有收获。毕竟是强大俊美的少年，就算曾经屠城，不过是为了震慑吓唬，没有真的伤人，顶多就是给战士添了两道外伤罢了。

　　其实喜欢哪吒的人、仙、乃至妖魔都不少。

　　然而他真的太直了，比我的灵体还直，他要也是枪的话绝对是最宁折不弯的一杆。

　　譬如方才那个九黎族妹子邀他去看星星，他连个眼风都没给人，直接一句你太弱了滚蛋。这种事算是最常见的，以前更奇葩的做法都有。比如看到登仙台有美貌柔弱的仙子嘤嘤哭泣，他居然叫上杨戬雷震子一起去围观，又比如我在战后精神不济养伤的时候，让我多喝热水。

　　虽然作为一杆枪我觉得很感动就是了。

　　我开始和哪吒谈心：“哪吒，最近无战事，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你准备好了？”

　　“我有什么准备不准备，这种事你定下来就行啊，”我想到哪吒的直男，只觉得太愁了，“这些女子我看着都很貌美，脾性古灵精怪和温顺大方的都有，你究竟哪里不满意？”

　　他用一种“你果然什么都不懂”的眼神扫了我一眼，然后慵懒地躺下：“你管别人好不好看厉不厉害，槽糠之妻不下堂，就这样吧。”

　　我心想你哪来的槽糠之妻，可是也感受到了他的抗拒，只好并他一旁躺下。

　　让月华星光沐浴灵魄，舒服得让我展眉开颜。其实这样也不错，我并没有那么着急哪吒的婚事，以他的性格强行和人配在一起，只会把别人气得掉头发。

　　没关系，我不嫌弃自己的主人是个单身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