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云中来[水月洞天奇云重生]》水镜人间

55、噩孕

　　说来奇怪，来了月事的第一天痛的死去活来，可是只痛，却几乎不见血。
　　那天晚上，赵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浑身的血流成了河，她倒在血泊中。
　　醒来之后更加惊悚，因为她发现，那不是梦。
　　她的月事已经结束了十天了，可是到了半夜，肚子却开始疼。
　　疼到无法忍耐。
　　她连叫人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伸手一摸，手上一股黏稠，血，哪里来的血？经期已经结束了，怎么会有血？
　　强忍着疼痛下了床，随手抓来衣服披上，刚走到外面她就受不了了，扶着柱子痛到喘不过气。
　　“姑娘！”门外巡逻的铁卫听到动静，司徒振带着人跑了过来。
　　“云姑娘你没事吧？”看着赵云满脸苍白冷汗，几个人也都吓得不行。
　　“救我……”刚说完两个字，赵云就昏了过去。
　　她还能听到司徒振焦急叫她的声音，还能感受到身上的疼痛，但是她起不来。

　　不知过了多久，赵云被痛醒了。
　　小侠在她的床前守着，用一条温热的毛巾替她擦汗。
　　“疼……”她现在只知道这个字，这一次她发誓绝对不是矫情，是真的疼。
　　“云姑娘你忍忍，张御医马上来了，你再忍一下。”
　　门外一阵响动，张御医到了，小刀跟在尹天奇后面进来了，所有人都很紧张，气喘吁吁。小侠赶紧让路，司徒振和其他几个铁卫守在门口。
　　赵云有点紧张，需要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吗？
　　张御医拉起她的手腕，静静地诊了半天。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放下赵云的手，起身。
　　“张御医，怎么样了？”尹天奇迎上去问道，已经急的不行。
　　之前来月事都不至于这样，怎么会疼到昏倒？
　　“尹庄主，云姑娘有身孕了，已经两个多月了。”
　　张御医根据自己检验的结果实话实说，按常理来讲，做为大夫，他前面应该加上“恭喜”两个字，但是这一家子情况太过复杂，他不知道这情理之中的两个字对他们来说合不合适，因此张御医只是汇报了事实。
　　五雷轰顶！
　　尹天奇僵在那里半天也忘了说话，直到张御医叫了他三次他才回过神来。
　　“这不可能！”这是他回过神来颤抖着说的第一句话，“她十天前刚来的月事。”
　　“血多吗？”张御医问道。
　　尹天奇不知怎么回答，许久，他才回头看着小刀。
　　小刀摇了摇头，“只有刚开始有一点血，后来很快就不流血了。云姑娘自己都说太奇怪了。”
　　“那就对了，那不是月事，是怀孕初期出血的现象，如果不知道的话会误以为是姑娘家的月事，这种情况常见，要多加小心……”
　　张御医后面说了什么尹天奇已经听不见了，他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在轰炸。

　　***
　　“庄主，您别这样！”
　　送走张御医之后，尹天奇头也不回就离开了水榭，整个人就像吃了枪药一样走的比风还快。
　　小刀小侠一路追了上来，心里又惊又怕。
　　尹天奇忽然站住了，两个丫头没刹住，差点撞上去。
　　尹天奇一回头，两个人想都没想就一起跪了下去。
　　“你们跟来干什么？”尹天奇的声音异常沉冷，虽没有对他们怒吼，却比那更加可怕。
　　他一只手握着剑，另一只手握成拳，关节处嘎吱作响，手背上青筋狰狞。
　　小刀小侠也都吓得浑身颤抖，是啊，她们跟上来做什么？仿佛这时候才想起来，刚才看到尹天奇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她们都觉得浑身一阵冰凉，似乎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向尹天奇赎罪。
　　忽然，尹天奇一把将小刀从地上拉起来，怒目望着小刀，问道：“告诉我，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庄主，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小刀虽然害怕，却也足够坚强。
　　“你们天天伺候她，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要你们干什么？”他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不知何来的怨气，一用力又把小刀推了回去。
　　“庄主饶命啊！”小侠见小刀的下场，尹天奇还没动她就开始求饶。
　　“好，我换个问题，告诉我，她和司徒振有多少来往？”尹天奇逼迫自己冷静。
　　“司徒振？”虽说问题来得莫名其妙，小刀还是想了一会儿，“前段时间云姑娘会让司徒振陪她去镇上买东西，除此之外，她曾经让司徒振陪她练功，别的就没有了。我们只是奉庄主的命令照顾云姑娘的生活，可是，我们没有权力去管她呀。”
　　尹天奇闭上眼睛，很快，热泪便濡湿了眼眶，忽然间在心里，生出了杀人的欲望。
　　他觉得可悲又可笑。
　　当初，不是他自己把司徒振送到她身边的吗？因为他知道，不管出于忠心还是出于爱慕，至少在任何时候，司徒振都会誓死保护她的安危。
　　况且，他又有什么权力愤怒？今生不是前世，她现在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女人，是他一直死皮赖脸地把她扣押在自己身边，想尽办法把她和自己绑在一起。只是这两日她对自己有了一丝感激和关注，也不再拒绝他给她的关心和爱护，他就自作多情地以为，她的心慢慢靠近他了。
　　赵云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他凭什么限制她做什么？
　　何况，他自己不是也可耻地和别的女人沾染了关系，有什么权力要求她为自己守身如玉？
　　可是心里还是痛，他不能控制。
　　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不过和飞天凤一样，自作多情，十分可笑。
　　更准确说，是他一个人多情，飞天凤多的不是情，只是利益和私心。
　　这样一比，司徒振比他们都强得多，至少他对赵云的好，跟她是不是庄主夫人没有关系。
　　尹天奇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如同行尸走肉般转身离开，他不再像刚才那样走的很快，忽然间被抽光了力气。
　　“庄主……”小刀小侠含泪叫了一声。
　　“你们别跟着我，都回去，该干嘛干嘛去。”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水榭。
　　小刀喂赵云喝了药，药物缓解了疼痛，小侠扶着她躺下，帮她盖上被子。
　　赵云疼了一夜，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了，脸色苍白憔悴，身形清瘦单薄。
　　小刀小侠站在床边，都是不知所措。

　　收拾好了药碗，小刀示意小侠一起出去。
　　“小刀，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自从云姑娘来了御剑山庄以后，庄主就没有碰过她，她怎么会……”小侠说出这话的时候都是浑身发抖。
　　小刀摇了摇头，“庄主怀疑，云姑娘和侍卫有染。”
　　“这么说，云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司徒振的？”小侠瞪大眼睛，忽然间冷汗淋漓。
　　小刀没有接话，不清楚是默认，还是表示不知道。
　　“我不相信，云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小侠忽然一脸不开心地说道。
　　“我也不相信，但是我们相不相信又有什么用？”小刀忽然叹了口气。
　　“反正我不相信。”小侠说出来的话十分坚定，却明显的底气不足。
　　“ 我们两个也没有一天十二个时辰看着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也没办法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呢？”
　　“既然庄主什么都没说，那我们还是做好我们的事情，照顾好云姑娘，其他的事情，等着庄主解决吧。”小刀相对冷静了许多，她轻轻握住小侠的手以示安慰。

　　赵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动了胎气，流了血，她以为自己只是来了月事，没有重视，结果就是现在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也起不了身。
　　尹天奇再没来过，自从张御医说出这个消息之后，他的态度相当明显。
　　铁风找不到他，飞天凤也找不到他，他不在书房，不在地牢，甚至不知道他人在不在御剑山庄。
　　在他一天天的忙碌下，尹浩和黑衣人的案子渐渐有了进展，眼看离真相越来越近，尹天奇却忽然消沉了，之前整理的资料和卷宗堆积在他的书桌上，他也没有心情去理。
　　终于有一天，飞天凤毅力坚定地在尹天奇的院子门口守到半夜，终于拦住了他，死乞白咧地跟进了尹天奇的房间，送上一碗参汤，说什么都要陪庄主半夜谈谈心。
　　这回尹天奇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连人带汤一块扔了出去。
　　这种愤怒别说飞天凤没见过，御剑山庄谁也没见过。
　　几天的时间里，他不仅是对飞天凤这个态度，他对所有人都没有好脸色。

　　赵云醒了以后，也变得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第一天，不吃饭，不吃药。
　　再任性，也没有人过来哄她了，没有人再跟她斗嘴，使出各种怪招让她心里不服行动上却不得不服服帖帖。
　　尹天奇不来看她，却也没有下任何命令让她走。
　　她觉得心里很空，很痛。以前尹天奇的种种行为，看似是故意气她，事后想起来，她只会忍不住偷笑，嘴上再冷，心里也是暖的。
　　果然，人都是会犯贱的。
　　失去了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云姑娘，你昨天就没吃饭，就算胃口不好，也少吃一点，你身体本来就虚弱。”
　　小刀轻柔的话语里蕴藏着担心，虽然她知道此时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用，赵云一看就是诚心跟自己过不去。可是她想不通为什么，尹天奇生气她能理解，路是赵云自己选的，事情也都是她做的，她为什么要伤心呢？
　　唯一讲得通的解释，就是云姑娘先前藏着对庄主的怨恨，心里藏着高傲和不服，所以故意报复庄主，与他人私通。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他们一天天相处，她看到了尹天奇对她的好，所以后悔了，打算回头，没想到上天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只能说，追悔莫及。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尹天奇一天没有来，她就一天比一天消沉。
　　赵云无声地看着小刀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里面还加了草药，氤氲的雾气散发着米汤淡淡的清香。她忽然想到，自己在后山别院吃的第一顿饭，那应该是一样的味道吧？之前她一直回避着自己去想那个院子，因为那里面带着噩梦的记忆，为什么现在，她反而有些怀念？
　　鼻子一酸，泪水又无声地漫上眼眶，心里的情绪翻涌不止。
　　“云姑娘，你别这样，你现在不能伤心。”小刀看见她眼底的泪，心里也如火在灼烧，“你不吃饭，还一直这么难过，你肚子里的孩子会受不了的。”
　　小刀的话如同一根针扎了她一下，“孩子”两个字狠狠地刺激了她，一抹强烈的苦涩涌上心头，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来？我不想要他！我不要……”她的手紧紧抓着腹部的衣服，拧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忽然用力，手握成拳对着自己的小腹就是一阵猛打。
　　“云姑娘，不要啊！”小刀吓得手里的粥都扔了出去，小侠也赶紧冲过去，两个人都去抓她的手。
　　很快，三个女人都是满脸的泪。
　　“云姑娘，不要说这样的话，母子连着心，孩子能感觉到，你这样说他会伤心的。”
　　小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丫头生来心善，容易心软。
　　孩子无辜，他有什么错？大人自己犯下的错，最后却把怨气撒在孩子身上。可是小刀没办法说什么，她毕竟只是个丫鬟，没有权力说主子的不是。可她没办法不心疼那可怜的孩子，就如同她当初真心心疼云棠，如果他听到自己的母亲说这样的话，孩子该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