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云中来[水月洞天奇云重生]》水镜人间

51、夜醉

　　好不容易轰走了飞天凤，尹天奇拿起桌上的卷宗打算开始忙碌，小刀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连敲门通报都忘了。
　　“怎么了？”尹天奇看她气都喘不匀的样子，也顾不上她的失礼，何况他了解小刀，不是有什么急事，她不会急成这个样子。
　　“庄主，您，您自己去看吧，我，我……”小刀说了半天一句话也讲不完。
　　尹天奇赶紧扔了账本拿上剑就快步走了出去。

　　小刀跟着尹天奇跑回了水榭，眼前的一幕彻底让尹天奇傻眼了。
　　湖中心的亭子里，石桌上一只酒罐子倒在桌边上，罐子里的酒哗啦啦往外流淌，地上淌了一地的酒水。赵云站在湖边，一跌一撞地倒在栏杆上，手里还抱着一个印着桃花的酒壶。
　　“云姑娘，别喝了，把酒壶给我……”小侠一边拉着赵云，防止她心情一好直接跌进水里，一边想办法哄骗她放下酒壶。
　　“庄主，属下就一会儿的功夫没看住，她就成这样了……”小刀紧张地解释。深更半夜，她们以为赵云已经睡着了，于是两人也都各自回房休息，谁曾想赵云居然半夜爬起来一个人买醉，要不是等到她喝醉了闹的动静太大被司徒振察觉了，她今晚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醉倒在这儿，冻了一夜顶多明天看大夫吃药，万一她喝醉了看不清路，摔进湖里，那就完犊子了……
　　尹天奇心里晃动得厉害，这是把她关太久了，憋出病来了？
　　“你走开！”赵云喝醉了力气更大，一把把小侠推到了一边，“你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于是接下来，她连酒杯也不要了，直接举起酒壶对着壶嘴就干了。一边喝，一边哭，一边笑，十足一个女疯子。
　　忽然，手里的酒壶被一只手抢走了。
　　尹天奇的眼神有点痛，他不知道她怎么了，但他知道她很伤心。
　　太了解她了，现在只要一看到那双眼睛，他就仿佛看见了那颗心。
　　小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但他没问，顺手将酒壶交给小侠，空出手去扶她，防止她站不稳撞在后面的柱子上。
　　“我要，我要……”她口齿不清地抗议。
　　“要什么？”
　　“我要酒，还给我……”
　　“酒没了，不喝了。”
　　“没了？那我再去买。”
　　“现在太晚了，酒馆打烊了。”尹天奇陪她演着戏，一醉一醒，他没有不耐烦。
　　“那怎么办？”赵云倒在他怀里，忽然痛哭起来，好像，真的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丢了。
　　“尹天奇伸手抱住她纤瘦的身体，“睡觉吧，睡醒了，明天就开门了。”
　　小刀小侠和司徒振楞楞地站着。
　　赵云真的就安静了，喝醉酒的姑娘，比三岁小孩还好哄。
　　尹天奇于是把她抱起来，送回了房间，小侠拿着酒壶，小刀拿着没能用上的外衣，连忙跟了上去。
　　把赵云放在床上，尹天奇把她的身体翻过来，让她朝着外面侧身躺着，防止她半夜吐的时候把自己呛死。
　　赵云忽然一翻身，差点摔下去，尹天奇赶紧扶住她，有惊无险。
　　看样子，今晚的账不用算了，觉也不用睡了。
　　“爹……”醉梦中一声低低的呓语，尹天奇正欲起身去帮她倒一杯热水，忽然怔住，一回头，看见有泪从她眼里流出。
　　“爹，你快点回来接我，你快点回来接我……”睡梦中，她的眉头紧紧皱起，眼泪不要钱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落，不一会儿，枕头就全湿透了。
　　尹天奇只好放弃倒水，重新在她身边坐下了，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
　　她叫的爹，应该不是韩霸天……
　　尹天奇无法解释这种预感从何而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越来越懂她。
　　可是他无法理解的是，她怎么突然，想起遗弃她的亲生父亲？
　　“我不是野孩子，我不是！我爹会来的，他会来的！我不是野孩子……”她哭得越来越凶，渐渐地快要不能呼吸了，身体在床上轻轻颤动。
　　“好，不是野孩子，不是野孩子。”尹天奇顺着她，疼惜地哄着。
　　“他骗我，他说会回来接我的，他骗我，他不要我了……”睡梦中，她忽然臂交叉，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可怜，无助。
　　“他没有不要你，他是不得已。”他松开她紧抱着自己的双手，将她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别难过，以后我要你好不好？我照顾你，一辈子……”
　　“你说的，不许反悔……”她忽然傻笑起来，“你真会说话，你以前，是不是，也对其他女人说，说过一样的话？”
　　“是。”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没有否认。
　　赵云都没了意识，脾气却还在，一用力就把手缩了回去，皱了皱眉，显然是不高兴了。
　　“我爱过一个女人，所有人都告诉我，不要接近她，我的兄弟，我的妹妹，所有人都反对我和她在一起，可是我爱她……”
　　尹天奇的眼神放空，痛苦：“我明知道是她骗了我，可我还是愿意娶她。我跟她说过，我有责任照顾她，有责任照顾她一辈子……她在我身边，只有五年的时间，可是我却一辈子都没忘记她。”
　　“你好惨……”
　　赵云醉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听到他悲惨的陈年往事，还能笑得幸灾乐祸，一副“知道你这么惨我就放心了”的样子，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她的良心被狗啃了。
　　看着她的样子，尹天奇心里真的是……
　　可他能怎么办？
　　“你活该，还以为，只有你欺负别人的时候，原来，你……也有人敢这么修理你……怎，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后悔……”她兴高采烈地用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床单。
　　一旦有机会嘲笑他，她就浑身都是力气，赵云听了他的故事，感觉特别解气，乐呵呵地傻笑了半天，声音才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了。
　　尹天奇一只手重新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将她脸上被汗水湿透的头发拨到耳后，眼里含着一层薄泪，轻声，一字一字，“我不后悔爱过她，从来都不后悔。”

　　赵云又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头晕，目眩，眼皮有千斤重。
　　要不是屋里唰唰唰的声音吵的她原本就头痛欲裂的头脑更疼，她绝对有可能躺回去睡到明天下午。
　　睁开千斤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浅黄色的帐子。
　　虽然昨天晚上喝到断片，但是自己的屋子自己的床她也睡了两个多月了，自己房间浅紫色的罗帐她绝对不会记错。
　　赵云立马酒醒了一半，这不是她的房间。
　　可是她还是坐不起来，头疼的厉害，她痛苦地皱了皱眉，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小刀和小侠见她醒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小侠把赵云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小刀取来早已经准备好的醒酒汤，赵云喝了一口，差一点又吐出来。
　　“云姑娘，这醒酒汤要一口气喝下去才行。”小刀提醒她。
　　自作孽不可活，赵云深恶痛绝，可是不喝的话可能明天也爬不起来，只好皱着鼻子一口气闷了。
　　从小侠身上坐起来，她才发现这两个丫头都顶着黑眼圈，睡眼惺忪没有精神，房间里还有三个丫头，正端着水盆，拿着抹布在认真地擦地板。
　　“这是哪儿啊？”赵云白皙的手指摁着不停跳动的太阳穴，痛苦地问道。
　　“庄主的房间。”小刀回答道。
　　“什么？”赵云浑身虚汗，不会是自己昨天喝多了……她不敢接着往下想。
　　只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顿时又是一紧。
　　衣服……从里到外都被换过了。
　　不会吧……
　　“我怎么会在这儿啊？”赵云一脸哭丧。
　　“庄主把你抱回来的。”小侠回答。
　　“那，那他昨晚睡的哪儿？”
　　“庄主昨晚没睡。”小刀嘀咕了一句，“我们俩也没睡。”
　　“我衣服呢？”赵云继续胆战心惊地问道。
　　“你吐了自己一身，我们帮你换了。”小刀继续解答。
　　“哦。”赵云顿时放心了，她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擦地板的小丫头身上，“地上也是我吐的？”
　　小侠和小刀相互望了一眼，两人一起点头。
　　有点尴尬……
　　不过还好，吐了自己一身，吐了一地，没吐人家床上。
　　“您昨天吐了半夜，还吐了庄主一身。”小侠道。
　　什？么？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赵云终于鼓足勇气，深吸了一口气，“我昨晚还干嘛了？全都告诉我。”她已经受不了小刀小侠一人一句揭露她的“罪行”。
　　于是乎，在赵云凌厉的眼神下，小刀小侠你一言我一句，情景还原了昨晚上赵姑娘醉酒之后的一番表演。

　　“你，你放开我！别拉我，我要去找我爹，我不是孤儿，我也有爹娘……”
　　“我爹很疼我的，他每天回家都给我买好吃的，给我买好玩的……要不是我娘生病，我们家不会那么穷……”
　　说着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尹天奇就那样抱着她，任由她眼泪鼻涕哭湿了他半边衣服。眼泪刚沾到身上的时候是热的，很快就冷了，他的湿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但是他舍不得放手。
　　“我知道，不哭了。”
　　尹天奇的安慰直接换了她一句恶狠狠的大叫：“你知道什么呀？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个大傻瓜，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是傻瓜，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一旁插不上手的小刀小侠都愣了。
　　这时候套话？真的合适吗？
　　赵云边哭边笑，义正言辞地教训他，“尹天奇，你爹是坏人，你知道吗？”她忽然很气愤，用力推了他一把，结果尹天奇纹丝不动，她自己身体失衡差点摔下去。
　　“为什么？”尹天奇的心立马绷紧，抓住她的身体，眉宇间多了几分严肃。
　　对不起，既然你不说，我只能这样得到答案了。
　　“尹浩是……”一句话还没说完，赵云忽然胸口一闷，喘不过气来，不一会儿，就憋得脸色发白，冒出冷汗。
　　“小云！”尹天奇心里一紧，小刀小侠也吓了一跳。
　　尹天奇抱住她，焦急问道：“小云，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呜”的一声，一股秽物吐了他一身。
　　酒气刺鼻，小刀小侠都本能地闪开三尺远。
　　尹天奇当场傻住。

　　小侠正讲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眉飞色舞，忽然间嘴就被一只手盖住了。
　　赵云冷着脸说了一句：“不用说了，后面我都知道了。”